清夷軍剩下的兵力不少,再加上雙方的戰鬥力其實懸殊不大,在他們全力突圍的情況下,很快就從洛陽的東西兩座城門離開了洛陽。
值得一提的是,洛陽城的幾個大城門裡,也隻有這兩座城門尚且完好,另外兩座主城門,都已經被剛剛問世沒有多久的火藥給炸開了。
清夷軍離開洛陽,洛陽的防禦立刻就出現了巨大的缺口,首先是裴儉帶著自己的幽州軍迅速占領了整個城南以及控製了最關鍵的河南府衙。
其次是,城北的洛陽守軍,也就是範陽軍中的橫海軍,本就傷亡慘重,在知道後方的清夷軍突圍之後,更是直接喪失了戰鬥意誌,陣型迅速被河東軍擊潰,隨即整個洛陽的城北,也被河東軍攻破。
此時,城外的林大老板,也已經收到了幽州軍成功攻下河南府衙的消息,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林昭幾乎是一把接過前線的急信。
簡單看了一遍之後,林昭原本滿是喜意的臉上,微微皺了皺眉頭。
“李必的…清夷軍突圍,讓出了洛陽?”
按照戰報上的內容估計,原本的洛陽守軍,至少有一萬人以上在關鍵時候逃出了洛陽,導致洛陽的防衛空缺,以至於幽州軍能夠這麼快順利的拿下了洛陽的河南府衙!
而這一萬多個人,幾乎全部都是李必的清夷軍。
一萬多個範陽軍離開了洛陽,但是仍舊在河南府,這是一股極其龐大的力量,如果他們真的在河南府某個地方躲了起來,將來討賊聯軍進攻關中的時候,就要時刻小心身後有這麼個釘子了。
不過不管怎麼樣,最起碼現在,洛陽基本上已經拿下來了!
這會兒,還沒有到正午,也就是說把河東軍獨自攻城的那天也算上,前後他們攻洛陽,也隻用了兩天時間而已!
這個速度,在冷兵器時代,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假如沒有火藥,隻憑著這個時代的攻城手段硬磨,以平盧軍與河東軍的兵力,最少要在洛陽城磨兩三個月,才有可能打下洛陽。
如果洛陽的守將謹慎一些,甚至一年半載都未必能啃下來!
但是火藥桶的出現,大大加速了這個進程,有了火藥,城門便很難守得住,沒有了城門,雙方就隻能公平公正,捉對廝殺。
況且城中作戰還沒有縱深,連拉扯的空間都沒有,隻能硬著頭皮去硬碰硬,這也是能夠這麼快結束戰鬥的原因。
看完了城中的戰報之後,林昭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開口道:“給斥候營傳信,讓他們……全力盯著這支突圍的叛軍。”
“最好能夠掌握他們的一舉一動,然後統統報到我這裡來!”
斥候營的人立刻低頭,開口道:“公爺,屬下們已經在派人盯著了…”
“嗯。”
林昭微微點頭,然後低頭看向身邊的趙成,沉聲道:“備馬罷,咱們現在就進城去。”
趙成低頭:“是。”
…………
洛陽城裡。
兩撥人馬正在河南府衙門口對峙,現場的氣氛頗為緊張,甚至有了一些劍拔弩張的味道。
尤其是河東軍那邊,一些脾氣爆一點的,已經拔刀出鞘,惡狠狠的看著已經占據了河南府衙的幽州軍。
此時此刻,就連平日裡修養很好的王甫,也忍不住動了肝火,他身披甲胄,站在府衙麵前,看著對麵同樣披甲的裴儉,強忍怒氣。
“裴將軍,老夫與林國公約定,精誠配合,共同討伐康賊。”
說到這裡,老將軍沉默了片刻,聲音有些沙啞了。
“老夫的河東軍,在城北整整打了兩天兩夜,傷亡無數,貴軍進城不到一天,招呼也不打一個,就不由分說的占了府衙,似乎……”
“似乎有些不太合適罷?”
裴儉這會兒渾身是血,但是大多都是敵人的鮮血,他本人並沒有怎麼受傷,聽到了王甫的話之後,這位幽州將軍麵色平靜,對著王甫拱手道:“大將軍,末將等人也是連夜浴血奮戰,這才打進了府衙,我平盧軍傷亡同樣不少,這些大將軍都是可以看到的。”
“況且……”
裴儉聲音沉悶,開口道:“況且我部打進府衙之後,城北的戰事還沒有停歇,還是末將派人協助貴軍,攻擊叛軍側背,這才結束了城北的戰事。”
“事後,我軍便退回了府衙,並沒有再進城北一步,把城北統統讓給了貴軍,已經給足了大將軍麵子了。”
王甫臉色難看。
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緩緩說道:“裴將軍,你我都是大周臣子,老夫不想因為這些小事傷了和氣,你現在帶兵退出府衙,洛陽城南都是你們平盧軍的,老夫看也不會看一眼。”
“恐怕辦不到…”
裴儉頗為客氣的對著王甫拱了拱手。
“大將軍,末將已經派人知會我家公爺了,用不了多久,公爺應該就會進城,到時候您與我家公爺商量罷。”
“末將隻是平盧軍麾下的幽州將軍,做不了這許多主。”
聽到他這句話,王甫神色一僵。
以他的身份,實在不合適再跟裴儉囉嗦下去,但是想要拂袖而去,又實在是不願意放棄裴儉身後的河南府衙。
就在場麵僵持住的時候,一個十八九歲身著華服的少年人,越眾而出,邁步來到了裴儉麵前,他先是看了王甫一眼,然後微微昂著頭,看向裴儉:“平盧軍是朝廷的軍隊,林國公也是朝廷的臣子,孤是朝廷的欽差天使,裴將軍總要給孤一個麵子罷?”
見裴儉沒有反應,李炎咬了咬牙,繼續說道:“這一次進攻洛陽,平盧軍的確立功不小,但是孤親眼所見,的確是河東軍出力多一些,裴將軍…還是先將這府衙讓出來…”
如果是從前尋常時候,一個皇長子的分量,可以讓在場所有的將領俯首帖耳,但是現在這個局麵下,李炎……多少有些不起眼了。
裴儉對李炎,低著頭,一言不發。
他很討厭李家人,隻不過為了林昭,為了平盧軍,一直強忍著惡心沒有發作就是了。
見裴儉不說話,李炎終於忍耐不住了。
這座府衙,關係著他能不能在洛陽登基稱帝,能不能真正禦極天下,由不得他不著急。
“裴將軍如果實在不願意讓出這座府衙,那不去由孤做主,你們雙方各退一步,統統退出府衙,把府衙交給孤來保管,如何?”
聽到這句話,本來脾氣就有些不太好的裴儉,終於怒從心中起。
他瞥了一眼李炎,不鹹不淡的說道:“殿下是龍子龍孫,應當住在行宮裡,區區一座河南府府衙,實在是委屈殿下了。”
李炎臉麵有些掛不住了,他怒視裴儉,沉聲喝問:“裴儉,你平盧軍要抗命嗎!”
這句話就有些重了。
不僅重,而且有些敏感。
因為現在,不是平盧軍需要李周朝廷,而是李周朝廷需要平盧軍。
即便是站在李炎身邊的王甫,也忍不住皺眉,伸手拉了拉自己這個女婿的衣袖,讓他不要再說下去了。
裴儉眉頭挑了挑,嘴角露出了一抹嘲諷的弧度。
他正要開口說話,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清朗聲音。
“敢問殿下,我平盧軍抗的是哪門子的命?”
林公爺終於趕到,在趙成等人的護送下,從人群裡走了出來。
他背負雙手,淡淡的看了一眼場上的眾人,最終把目光放在了李炎身上,默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有朝廷的聖旨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