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林昭分散了兵力,把自己麾下的勢力劃分成了兩片,因此他守起來是有壓力的,按照他之前的估計,如果這些叛軍全力攻一處,那麼他勝算不高,可能隻有四五成的把握,真守不住的時候林昭已經準備放棄所有的地盤固守幽州了。
但是按照現在他探查到的情報,這些範陽軍也跟著分兵兩處,那林昭心裡的大石頭就徹底放了下來。
範陽軍分兵,就代表了他們放棄了自己的力量優勢,在林昭有充足火藥的情況下,他們根本不可能攻破青州或者幽州任何一座州城。
也就是說,現在林昭已經不再考慮這場戰爭的勝負,而是開始考慮這場戰爭的戰果了。
之後的幾天時間裡,林昭一直在密切關注範陽軍的動向,此時的範陽軍正在滄州,攻占滄州的各個城池。
滄州在幽州與青州的中間,這些範陽軍也會在滄州分兵,一個向南攻青州,一個向北取幽州。
這一日,青州總管府長史沈徽,拿來了一份急報,急匆匆的送到了林昭麵前,這位前任滄州刺史神色有些哀傷,把手裡的急報遞到林昭麵前,微微低頭:“明公,叛軍已經占了滄州的州城清池,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占領滄州全境。”
因為要集中力量,林昭並沒有在滄州留多少駐守力量,滄州的百姓也遷徙了一大部分到幽州和青州,因此滄州很快淪陷。
沈徽搖了搖頭,歎息道:“屬下留在滄州城的人寫信回來,說叛軍進入清池之後,仍舊是大肆劫掠,那些來不及撤走的百姓深受其害,我……我在滄州大半年的經營,隻兩三天時間便被這些叛軍毀傷殆儘。”
由不得他不難過。
沈徽重新出仕之後,第一個就任的職位就是滄州刺史,他本人也在滄州城待了差不多一年時間,好不容易把滄州恢複到了戰前的狀態,但是因為滄州的地理位置不重要,因此在戰略上被放棄了。
按照原先的規劃,同樣被放棄的還有鄭涯的棣州。
林昭接過這份急報,認真看了一遍之後,低頭思索了一會兒,微微低頭:“昭明先生,叛軍占領滄州全境,還要多長時間?”
“他們已經占了清池,如果急著南下進攻我青州的話,未必就會一一占領滄州的縣城,可能會直占領各州州城,直撲青州而來。”
沈徽緩緩說道:“咱們在滄州沒有什麼防守的兵力,即便他們一一占領沿途的所有城池,最多也就大半個月時間,就可以南下棣州了。”
“大半個月。”
林昭從手邊拿來了一張地圖,鋪在了桌子上,對著沈徽說道:“先生坐下來說話。”
沈徽微微欠身,在林昭對麵坐了下來。
林總管手指在地圖上的滄州位置,然後緩緩說道:“眼下叛軍都彙聚在滄州,按照咱們的情報,他們已經一分為二,其中一半兵力北上攻幽州,另一半來取我青州。”
“幽州兵強馬壯,又有裴將軍親自鎮守,我並不擔心,至於我青州。”
林昭抬頭看向沈徽,笑著說道:“青州現在不算新兵,訓練超過半年以上的,也有一萬多人,再加上青州城裡民心在我,必要的時候城中百姓都可以動員上城牆,因此我認為,咱們守住青州是絕對沒有什麼問題的。”
如果是純粹的冷兵器時代,動員百姓上城牆守城,除了往下丟滾石,潑火油之外,真正打起來是沒有什麼用處的。
一來是因為這些百姓沒有經過訓練,不可能與那些邊軍正麵搏殺,即便是守城常用的弓箭,也有使用門檻,尋常的百姓根本不可能用的來。
更重要的是,不可能給他們佩甲,真的拚起來,他們基本上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一旦守城物資耗儘,百姓上城牆隻能單純的拖延時間而已。
但是有了火器就不一樣了。
且不說青州火器署新弄出來的那些火銃,單單說青州大量生產的那些陶罐炸彈,這些火器使用起來,基本上沒有任何門檻,是個人就能用。
而林昭,現在是青州一帶“人氣”最高的青天大老爺,青州城裡現在足足六七萬戶人家,隻要他登高一呼,征召個三四萬百姓上城牆毫無問題。
因此,他對現在守青州,一點都不擔心。
沈徽還沒有聽明白林昭的意思,他微微低頭,開口道:“明公有信心便好,青州城不失,也是我青州父老之福。”
“先生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
林昭看向沈徽,開口道:“如果隻是固守青州,咱們現在絕對沒有什麼問題,可是隻守不攻,敵人嘗到苦頭之後,便不會再強攻了。”
“而且很有可能暫時退去,兩股叛軍合兵一處,一齊來打青州。”
沈徽微微皺眉:“明公,我青州軍的戰力現在應該還及不上叛軍,您不會……打算出城迎敵罷?”
“不是出城,是出州。”
林總管眯了眯眼睛,緩緩說道:“我準備行一次險招。”
說著話,他把自己的手指從滄州挪開,指向了北邊緊挨著青州的棣州。
“如先生所說,即便叛軍南下直取青州,為了防止腹背受敵,他們即便不去占據沿途的縣城,但是州城是肯定要占的。”
林昭把手指在棣州的州城厭次上,聲音低沉。
“也就是說,他們在進攻棣州之前,必然會先攻打厭次。”
“前幾天我收到叛軍分兵的消息之後,我就一直在想如何能在這場戰事之中,儘可能擴大戰果,現在看來,固守青州永遠不可能達到這個效果,因此我準備離開青州,親自去一趟棣州。”
林三郎聲音沙啞:“棣州不大,厭次也不大,這些叛軍吃下滄州的時候,這樣順風順水,在攻打厭次的時候,肯定會掉以輕心。”
“因此,咱們可以在厭次,讓他們吃個大虧。”
林昭抬頭看向沈徽,臉上露出笑容:“操作的足夠好的話,這一次甚至有可能禦敵於青州之外,即便出了什麼岔子,也還有退守青州的餘地。”
沈徽目瞪口呆。
即便是大周的國都長安,麵對叛軍的時候也是想著固守待援,但是自家的這個老板……居然想要出去埋伏兵!?
他看向林昭,苦笑道:“明公三思,這樣太冒險了…”
“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好幾天了,明天我就帶一些人離開青州,前往厭次,到時候青州的事宜,就全然交托給昭明先生處理了。”
林昭這個人,雖然有時候有些優柔,但是並不寡斷,隻要他決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堅決的執下去。
說到這裡,林昭看向自己桌子上的地圖,目光有些熱切。
“這兩年來,叛軍已經鬨得天怒人怨,他們到現在之所以仍舊強而不倒,是以武威嚇人。”
“隻要一場大敗……”
林總管深呼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隻要一場大敗,偽朝便會立刻開始慢慢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