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倒是很實在的一句話,對於林家來說,鬨分家總不至於比兄弟兩個人之間打官司更丟人,但是對於林昭個人來說,如果他新中進士,便急著要跟家裡人分家,傳出去會影響林昭個人的名聲。
不過林三郎不怎麼在乎這些。
他不準備靠好名聲流傳千古,也不準備靠著好名聲去做官,隻要不走錯路,這些都是小問題。
隻要能夠出一口氣,這些就都是值得的。
林思正看了一眼林清源,歎息道:“老四,他們母子之間的嫌隙,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即便這一次能夠過去,將來免不得還要生出矛盾,如今三郎不惜損害自己的名聲,也要與嫡母分家,你這個生父如何看?”
林清源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他對著林思正拱了拱手,開口道:“大伯,是侄兒治家無方,以至於家中生出這些事情,讓大伯與諸位長輩勞神……”
說到這裡,他回頭看了一眼林昭,長長的歎了口氣:“這十多年來,他們母子的確受了一些委屈,如今三郎既然執意要分家,他又有了立家之本,那麼分……”
“便分罷。”
林清源語氣很是無奈。
“隻希望他們兄弟分家之後,不要繼續再鬨下去了,親兄弟之間……如何就能鬨成這樣。”
林昭坐在矮桌後麵,語氣平靜:“父親,兄不友所以弟不恭,能夠鬨到今日這個局麵,您應該去問一問林郃,前年我在三元書鋪做活的時候,林郃就曾經與張氏趕到書鋪裡,打傷過我。”
說著,林昭看向了林清源,麵無表情:“如今諸位長輩都問為什麼會鬨成這樣,那時候可沒有人去問林郃,為什麼要動手打我。”
“今日我是僥幸中了進士,諸位長輩才能坐在這裡,能聽我說幾句話,假使我還是三元書鋪裡的那個小夥計,今日即便被林郃打個半死,各位長輩恐怕也不會站出來說什麼。”
說到這裡,林昭自嘲一笑。
“畢竟我是庶出,他是嫡出。”
“十多年來,張氏未曾把我當成兒子,我也就不曾把她當成母親,林郃亦如是,既然大家過不到一起去,也就沒有必要非要繼續做一家人。”
說到這裡,林昭站了起來,對著林思正以及吳知縣拱手,然後轉身對著林清源拱了拱手:“父親,今日林郃動手打我,我看在家中長輩的麵子上不再追究,等以後我母子與張氏那一邊正式分家之後,他如果再招惹我,或者招惹我母親,休怪我不看父親的麵子了。”
說到這裡,林昭又對著林思正拱了拱手:“大伯祖,我離開長安之前,七叔還有些事情囑咐我去辦,等晚間開宴的時候我再到代園裡來。”
聽到林昭提起林簡的名字,林思正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微笑道:“差點忘了問你,老七在長安如何了?”
就目前的林家來說,新中進士的林昭,隻不過是錦上添花的那朵花,而林簡林元達,才是真正的中流砥柱,作為大周的國子祭酒,長安城裡的大宗師,林簡對於這些越州人來說,簡直就像天一般高!
“七叔很好。”
林昭微笑道:“他老人家做了國子祭酒之後,頗得人心,我離開長安之前,長安城裡的勳貴以及宗室子弟,都爭相拜入七叔門下,已經是長安名副其實的大宗師了。”
林簡這一年多時間,在長安城裡的確發展的不錯,康東來被趕出長安城之後,太子一係的勢力愈強,京城裡那些觀望的人,現在有很多都倒向了東宮,不過他們大多投奔無門,或者不太好意思直接去捧太子,便都來結交林簡這位未來的“帝師”。
按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的話,太子即位之後,林簡這個帝師多半會成為將來的政壇領袖,再加上石鼓書院在民間的影響力,如果元達公在未來一段時間能多出一些佳作,再講學幾場,將來甚至有可能成為政壇文壇雙領袖!
這是一個值得長期抱住的大腿,不出意外的話,林昭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會死死抱住。
林思正對於這個答案,很顯然十分滿意,他微笑著看向林昭,開口道:“既然老七有事情讓三郎去辦,那你就去辦罷,等過兩天清閒下來了,咱們祖孫再坐下來慢慢細談。”
林思正所謂的細談,大概率是詢問另外兩個跟林昭一同進京的林家子弟的近況,林昭跟那兩個同族的兄弟關係並不是特彆好,雖然在太學裡也會碰到,但是其實並沒有特彆多。
林昭起身點頭,向廳堂裡的眾人行禮之後,告辭離開。
等他走遠之後,吳知縣才端起酒杯,與林思正碰了一杯,笑嗬嗬的說道:“老太爺這個孫兒,性情剛直,頗令人敬佩。”
林思正苦笑著搖了搖頭。
“這孩子隻顧一時意氣,渾然不顧全將來,哪裡能算是剛直,隻能算是魯直而已。”
“他這個性子,將來在官場上定然走不遠,說不定過不了幾年,便會灰溜溜的回到越州來,專心學問。”
“老太爺這話,吳某倒不是十分認同。”
吳知縣低頭喝了口酒,輕聲道:“這位小林探花少年得意,按照一般少年人的心氣,此時頭都抬到天上去了,但是據吳某看來,他回越州之後,見到林家的長輩,該有的禮數一點也沒有少,足見他是沉得住氣的。”
“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又偏偏對嫡母不依不饒,說明這件事,他是在心中想了很久,深思熟慮過的。”
說到這裡,吳知縣端起酒杯,又與林思正碰了一杯,感慨道:“以他探花郎的身份,用不了幾年時間,在暗中想怎麼整治嫡母就怎麼整治嫡母,沒有必要在這個當口非要鬨掰,損傷自己的名聲。”
“可他偏偏這麼乾了,足見這位小林探花是個剛直之人,不屑於那些暗處的鬼蜮伎倆。”
兩個人酒杯相碰,吳知縣感慨道:“林家又出了一個麒麟子,真是讓人豔羨,我家中的那幾個兒子,若有小林探花十之一二的成就,吳某就是現下閉眼,也能安心了。”
聽到吳知縣這番話,原本心裡對林昭有些不滿的林思正,頓時暢快了不少,他哈哈一笑,端起酒杯與吳知縣碰了碰,笑聲爽朗。
“吳知縣太誇獎了,這孩子,就是個莽直的性子,哪裡有吳知縣想的那麼多……”
…………
離開了代園之後,林昭並沒有急著去做林簡交代他的幾件事,畢竟那些都是不怎麼著急的小事,他還要在越州待一段時間,什麼日子都能去做。
離開代園之後,林昭徑直回了一趟家中,此時林二娘正在家中的院子裡照看一些花草,林昭邁步走到林二娘身前,低頭拱手行禮之後,聲音恭謹。
“見過母親。”
林二娘平日裡喜愛花草,在東湖鎮的時候就養了不少,到了越州城裡的時候,更是養了半個院子,此時正在修剪花草的她,放下手裡修剪花草的剪子,回頭笑著看了看林昭。
“昭兒這麼快就回來了,沒有跟澹然多待一會兒…”
林昭看著自己的母親,深呼吸了一口氣。
“阿娘,孩兒有些事情,要跟你單獨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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