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昭從衡州往長安城趕路的時候,衡州城裡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都被一個齊家的家將以及一個李煦身邊的下人記了下來,用四百裡加急的速度,送往長安城。
當這份厚厚的情報送到宮裡的時候,林昭才剛剛離開衡州五天時間而已。
衛太監手裡拿著兩份兩個人送來的情報,詳細比對的一番之後,又讓司宮台的太監把情報整理了一遍,去除了其中冗餘的部分,由這位大太監親自捧著,呈送到了太極宮裡。
此時,聖人正在翻看從朔方以及範陽送回來的情報,見到衛忠走進來之後,有些老邁的皇帝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頗為疲憊的說道:“出乎朕的意料之外,康東平竟然出奇的聽話,範陽與朔方將領的對調,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
衛太監弓著身子,站在聖人身邊,陪著笑臉:“有陛下您明察秋毫,邊關軍鎮自然不敢胡作非為,如今朔方與範陽對換了節度使,陛下再也不用擔心邊鎮生亂了。”
“是可以睡幾個舒坦覺了。”
聖人扔下了手中的情報,自嘲一笑:“不過這也隻是權宜之計,管得了一時而已,以康東來的本事,最多五年時間,整個範陽上下,又都會唯他一人馬首是瞻了。”
到這裡,就是敏感話題了,衛忠很懂事的沒有插話,而是手捧著情報,低頭道:“陛下,這是宮裡的人從衡州送回來的消息,請陛下禦覽。”
聽到衡州兩個字,聖人來了興致,伸手道:“拿來與朕看看。”
衛忠連忙上前,把情報遞了上去,聖人一邊翻看,一邊開口道:“那邊的大體局勢如何了?”
“原本林祭酒的長子林默,幾乎就要被定罪送刑部審核了,但是林家兄弟倆以及…宋王世子到了衡州之後,隻用了五天時間,就說動了衡州的知州以及彆駕,讓這樁案子得以重審。”
“如今,林祭酒的那個長子雖然沒有脫罪,但是暫時沒有了被定罪的風險,世…世子殿下好像是從長安城裡,找了幾個三法司的人前往衡州查案,估計再有幾天,就能夠到達衡州了。”
“好本事啊。”
聖人一邊翻看手裡的情報,一邊開口道:“他們這一行人身上都沒有官職,隻有一個林昭,還是個與刑獄全不相乾的小官,幾天時間,就能讓千裡之外的衡州官服把這個案子翻了過來。”
聖人嗬嗬一笑:“頗有些扭轉乾坤的味道了。”
這一次林昭身邊帶著的齊家家將,以及李煦身邊的隨從之中,都有宮裡的人存在,因此這份情報上把林昭以及李煦等人的言行記錄的十分詳細,幾乎把林昭等人在衡州的那幾天時間裡發生的一切事情,統統記錄了下來。
聖人大概翻了一遍之後,微微眯了眯眼睛,淡淡的問道:“衛忠,你送來的這個情報,確定無誤麼?”
“確定無誤。”
衛忠低著頭說道:“這是奴婢從兩個人送來的情報之中整理出來的,這兩個人全然不認識對方,更不可能私下溝通,他們記錄的內容大致相同,沒有錯漏。”
“這麼說來,這個林三郎,就不止是會寫故事這麼簡單了。”
聖人放下手中的情報,淡然道:“這一次的衡州之行,老五家裡那孩子,隻是一麵大旗,並沒有做什麼實事,真正去做事奔走的,都是林簡的這個侄兒。”
說到這裡,老皇帝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看他做事的手法,一點也不像是剛出國子監的太學生,倒像是個走門路的老江湖了。”
“林編撰這個人,奴婢接觸過幾次。”
衛忠低著頭,開口道:“其人雖然年幼,但是做事謹慎,確實不像是個少年人。”
天子低頭看著這份衡州送來的消息,思索了一番之後,開口問道:“林昭他……現在在回長安的路上了?”
衛忠連忙點頭,應聲道:“是。”
“按路程。林編撰回長安,估計還要半個月的時間。”
“半個月……”
老皇帝低頭琢磨了一番,又問道:“去歲禮部製科,是什麼日子?”
“回陛下。”
衛忠思考了一番,回答道:“大約是二月二十三。”
聖人用手掰著指頭算了算,嗬嗬一笑:“今天已經二月初四了。”
衛忠還沒有聽明白聖人到底想說什麼,那邊老皇帝低沉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去召林簡,讓他到甘露殿見朕。”
衛忠慌忙點頭,下去派人召喚林祭酒去了。
大概過去了大半個時辰左右,前去國子監召喚林簡的太監,才領著林探花到了甘露殿門口,通報之後,大太監衛忠親自到了甘露殿門口,把林簡引了進去。
官做到林簡這個級彆,見皇帝就不是什麼新鮮事了,早在林簡任戶部侍郎的時候,便經常受到皇帝的召見,因此這會兒即將見到聖人的林祭酒,麵色一片平靜,幾乎沒有任何緊張。
進了甘露殿之後,林元達往前走了兩步,對著禦桌後麵的聖人拱手行禮:“國子監林簡,見過聖人。”
老皇帝放下手中的書卷,抬頭看了林簡一眼,微微一笑:“朕的探花郎來了,衛忠,賜坐,快給林卿搬把椅子過來。”
林簡是二十年前中的探花,那時候就是老皇帝親自點了他進士第三名,因此林簡算是實打實的天子門生,眼前的老皇帝,也是他的“老師”之一。
林簡因為這一個多月思慮兒子過度,這會兒已經憔悴了不少,他小心翼翼坐下來之後,對著聖人低頭道:“未知聖人召喚,所為何事……”
“沒有什麼大事,隻是與林卿談談家常。”
老皇帝臉上帶著笑容,緩緩說道:“聽說林卿的兒子,在衡州犯了官司,至今還被衡州衙門關著,此事屬實否?”
林簡長歎了一口氣,連忙從椅子上跪倒在地,對著老皇帝叩首道:“陛下,我兒自小在長安長大,臣深知他的性格,絕對乾不出什麼惡事,因此臣以為,乃是有人故意構陷。”
“構陷不構陷,暫且撇開不談。”
聖人麵色平靜,淡淡的看向林簡,開口道:“朕……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林祭酒。”
“不敢。”
林簡低頭道:“陛下請問就是。”
老皇帝沉吟了一番,開口道:“假如你家中的那個大郎,的的確確犯了事,你會如何做?”
林簡沒有多少猶豫,便低頭道:“若此事屬實,此等十惡不赦之事,自然應該殺了。”
“很好。”
清楚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之後,老皇帝坐在椅子上,看著跪在自己麵前麵前的林簡,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假若……是東宮犯了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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