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在興文坊門口與張氏有過一次衝突之後,林昭就已經預想到了這個女人會成為一樁麻煩,好在此時已經過去了兩個月時間,兩個月的時間裡,林昭已經在城裡積攢了自己的一些根基。
與元達公的一點人情,現在的林昭還用不上,暫且可以忽略不計,可是與謝三元合作的作坊,此時已經初見雛形,再有一個月左右應該就可以盈利,有了第一筆收益,接下來林昭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被動了。
在書鋪裡坐了一會兒之後,林昭肩膀上的疼痛漸漸緩和了下來,他重新回到了櫃台,對著謝澹然輕聲道:“謝姐姐不用在這裡看著我了,我沒有什麼事情,東家還在新作坊那裡沒有吃飯,姐姐快去給東家送飯去罷。”
謝澹然應了一聲,點頭道:“那你自己小心一些,我去給阿爹送飯去了。”
林昭頓了頓,開口道:“今天從櫃台拿的錢,明天我會補上,至於書鋪裡發生的事情,便不要跟東家說了,他現在在忙一些重要的事情,不能打擾了他。”
謝澹然輕輕點頭。
“我知道了。”
說著話,她從飯籃裡把林昭的飯食端出來,然後再一次把飯籃拎起來,去新作坊給謝三元送飯去了。
好在這一次衝突發生在中午,三元書鋪裡沒有什麼客人被驚擾到,況且事情也沒有鬨大,隻是爭吵了幾句,因此下午的時候,書鋪的客流量並沒有受到影響,一下午賣了七八本書出去。
到了空閒的時候,林昭就在櫃台上,給在東湖鎮的母親寫了一封信。
信裡主要是說明了他現在在城裡的真實情況。
因為今天見了張氏,他在城裡做夥計的事情,已經隱瞞不住了,雖然知道母親可能會因此難過,但是林昭還是不得不跟她說了實話。
書信的末尾,林昭給林二娘留了一句話。
“請母親相信孩兒,最遲半年時間,孩兒一定能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寫完這封信之後,林昭把它收進了袖子裡,準備一會兒關了鋪子之後,在街上尋個人幫忙送回東湖鎮去。
東湖鎮距離越州城並不遠,因此每天都有不少人往返其間,隻要給上三五個錢,願意送信的大有人在,越州城裡甚至專門有人從事這個工作,每天來回跑腿,給人送信。
到了傍晚,天色快暗下來之後,林昭才從櫃台起身,見鋪子裡已經沒有客人,他打了個哈欠,起身準備關上店門。
他剛走出店外,一個熟悉的少女身影就站在了他的麵前。
少女手裡拿著一個兩寸高的瓷瓶,遞在林昭手上,然後開口道:“這是我家裡治外傷的跌打藥酒,你擦一些在身上,過兩天就好了。”
林昭沒有猶豫,伸手接過這個瓷瓶,對著謝澹然低頭致謝:“多謝姐姐費心。”
謝澹然臉色微紅,低頭道:“今天的事情,我沒有告訴阿爹。”
說完這句話,她有些不太好意思,扭頭便走了。
少女懷春總是詩。
謝澹然今年才十五歲,這個年紀心裡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她不會去想林昭隻是一個一窮二白的夥計,也不會想將來會是個什麼模樣,見到林昭生得英俊,而且說話也有趣,一兩個月的時間接觸下來,好感自然就積攢起來了。
當然了,到這個地步,說兩人之間有什麼感情,還為時過早。
看著謝澹然跑開的背影,林昭微微歎了口氣,把這瓶跌打酒收進了懷裡,然後揣著書信在大街上尋了一個送信人,便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因為趙歇的離開,林昭的這個屋子寬敞了不少,他草草的在自己肩膀上擦了點藥酒,簡單洗漱了一番之後,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剛過五更天,天色還沒有亮起來的時候,林昭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好在十多年時間,林昭已經養成了早起的習慣,他快速穿上了衣裳,推開門之後,就看到一身黑衣的趙籍,站在自己的門口。
林昭對著他點頭致意,然後開口問道:“趙兄,趙大哥已經離開越州了麼?”
趙籍點頭道:“大兄昨天已經離開越州,回伏牛山去了。”
兩個人打了招呼之後,趙籍繞著林昭轉了一圈,又伸手摸了摸林昭的肩骨,皺眉道:“小公子你的身子,有些太過瘦弱了,我今天教你一套呼吸吐納的法門,以及紮馬的基本功夫,你平日裡也要多吃一些肉食,補一補身子,這樣養個兩三個月,就能把身子養回來了。”
說著,他親身示範如何紮馬,然後又細心的教授林昭如何呼吸,如何吐納。
此時,天色還沒有大亮,不過林昭學的很上心。
這是關鍵時候能夠保命的法門,學會了之後,不說能夠上陣殺敵,最起碼再碰到昨天那種情況的時候,不會手足無措,白白的站在原地挨打。
因為是最基本的功夫,所以並沒有什麼難度,林昭學了小半個時辰之後,便差不多已經學會了。
學會是一回事,練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紮馬步本來就極為辛苦,隻一柱香時間,林昭已經滿頭大汗。
趙籍話不是很多,就這麼靜靜的站在林昭身邊,不時地幫他糾正一下動作以及呼吸的順序。
此時,太陽慢慢從東邊攀爬上來,慢慢照亮了整個越州城。
整個越州城裡,除了正在辛苦練武的林昭之外,還有許多人在為了生計奔忙,其中甚至包括了越州的知州,以及山陰會稽兩縣的縣尊。
三個人帶著三個衙門接近一百官員,天還沒亮的時候就等在了越州的西城門,迎接一個貴人的到來。
這貴人到底是誰,除了越州知州楊璞之外,其他的越州官員都是一概不知。
他們隻知道是來自長安城的貴人。
這些官員們,放下了各自衙門之中的政務,畢恭畢敬的等在了西城門口,一直等到了巳時近午時,才有一輛馬車,在二三十個護衛的簇擁之下,緩緩朝著越州城駛來。
已經瞌睡連連的越州官員們,頓時精神大振,楊璞楊知州咳嗽了一聲,帶著本州的官員們,朝著這輛馬車迎了過去。
“下官越州知州,領越州官員,恭迎公子大駕。”
馬車在城門口停了下來,聽到楊璞等人的聲音之後,車簾竟然都沒有掀開,隻從裡麵傳來一個平靜的聲音。
“我沒有知會地方官府,就是不想擾民,你們還做什麼事情就去做什麼事情,用不著在這裡迎我。”
這個聲音頓了頓之後,開口道:“林侍郎在越州否?”
楊璞連忙低頭道:“回公子,在的。”
“那好。”
年輕的聲音對著駕車的人開口道:“去林侍郎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