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君王山的地脈深處,龍脈所在地。
莫問天的神識有些恍惚,耳畔似乎是有人在說話,懷裡仿若是抱著軟玉溫香,在他乾枯的丹田裡,似是有著殘留的靈丹,靈氣正在緩緩的流向四肢百骸,溫養著他已傷痕累累的殘軀。
漸漸的,他的意識在沉迷當中醒轉,不由的睜開眼睛環顧而去,卻發現自己正被鄭羽兒抱在懷裡,原本這些並沒有什麼,兩人畢竟早已有肌膚之親,但是在周圍卻有四雙彆樣的目光。
在其中的一雙目光是威嚴無比,但是卻隱有欣然慈愛,順著那道目光望過去,卻見到的是一位白發如銀的老者,披著錦衣黃袍默然而坐,雖然形若枯槁麵色滄桑,但是那臉頰上威嚴依舊,顯然是久居上位而養成的氣勢。
“國君?”
莫問天心神一陣凜然,當即在地上拍地而起,恭敬施禮道:“莫問天救駕來遲,特此拜見國君!“
在他施禮的同時,卻見到在國君的身後,有升仙侯和萬勝真君,以及一位藍袍白發的老者,想來定是那鄭國的大供奉萬勝侯。
此三位鄭國的頂尖金丹高手,此時站立在國君的背後,卻是神色都有些淒然,低垂著頭都是默然不語。
鄭國公微微的點頭,含笑說道:“莫掌門,邙山無極門的無極真君,當年在青州闖下赫赫功名,可以說是鄭國最具天賦的青年俊才,寡人早已聽說過你的威名,但是卻一直沒有召見,你可知道卻是為何?”
莫問天微微的搖頭,自然是有些不明白,當年無極門成為青州金丹宗門,他可是意氣風發到極點,甚至於想要登上君王山,親自的向國君提親,讓他將鄭羽兒許配自己。
可是卻因為國君閉關不出,此事便就一拖再拖,原本金丹宗主拜見國君尋常無比,但是自他成為青州的宗主,卻是至此數年都沒有得見鄭國公,若說起來卻是有些不正常。
鄭國公輕歎一口氣,沉聲說道:“莫掌門,木秀於林風必催之,你若鋒芒畢露,可並非是什麼好事。”
他的話音一落,莫問天當即恍然大悟,心裡當即明白過來,國君當真是雄才大略,怕是早已對天一真君有所防範,擔心自己風頭大盛,而被天一真君察覺,反倒是先遭其毒手。
“那天一真君什麼來路,寡人是心知肚明,他根本就沒有資格繼承鄭國君位。”
鄭國公的神色似乎有些疲憊,苦澀的聲音說道:“寡人一生閱人無數,但是也有看錯眼的時候,非但自己的性命不保,而且險些害得鄭國生靈塗炭,實在是愧對先祖。”
他的話音一落,萬勝侯忍不住出聲勸道:“國君,實在是微臣愚鈍,雖然認出烏後出身於隱鳳樓,卻是沒有想到她會加害於你,畢竟……”
萬勝侯還待說話,但鄭國公卻是微微擺手,歎息說道:“此事已經過去,寡人心裡並不恨她,好在有莫掌門力挽狂瀾,否則寡人元嬰落在人魔真君手裡,亦或被天一真君所奪,對於鄭國而言都是一場浩劫。”
話說此時,他威嚴的目光凝視而去,欣然說道:“莫掌門,你對鄭國有此不世功勞,寡人都不知如何的賞賜於你?”
莫問天哪裡敢要什麼賞賜?當即說道:“國君,在下作為鄭國的金丹宗主,鄭國有難是責無旁貸,否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無極門都是岌岌可危的,卻是沒有什麼可賞賜的。”
鄭國公卻是微微一笑,目光在鄭羽兒臉上掠去,含笑說道:“莫掌門功高蓋世,寡人焉能不賞?不若將羽兒賞賜於你,卻不知你意下如何?”
“這……”
莫問天幾乎是欣喜若狂,伸手將鄭羽兒小手握住,也不顧她有些羞赧的神色,齊齊的跪拜的地上,高聲說道:“在下早想向國君提親,隻是一直苦無機緣,今日國君有成人之美,心裡實在不慎歡喜。”
“好,你們兩位情投意合,寡人是早有耳聞,如此的天作之合,若不成全實在說不過去。”
鄭國公是滿麵春風,有些沉重的眼眸裡,掠過欣然的色彩,卻是繼續說道:“不過羽兒畢竟要繼承寡人君位,雖然在大秦國,未必沒有女王執政的曆史,但是在諸侯國卻是先例,此事自然是不可聲張,否則落人把柄也是不妥。”
“是,國君,在下明白!”
莫問天忙不迭點頭,心裡自然是明白,雖然鄭國公同意羽兒許配自己,但是作為要繼承君位的女國君,想要光明正大的迎娶鄭羽兒,怕是還要走一段很長的路。
不過他確實無所畏懼,當年隻是低階修士時,無數仰望的人物,現在都被他踩在腳下,雖然羽兒成為鄭國的國君,但他相信自己定然可再上一層樓,以更加強勢的姿態完成這場期待已久的婚典。
鄭國公的神色似乎有些疲憊,欣然說道:“莫掌門,你同羽兒成就雙修,寡人心裡甚是歡喜,有一件禮物卻是要送於你們,希望好生的領悟,早日成就元嬰大道。”
“什麼禮物?”
莫問天和鄭羽兒對視一眼,都是有些疑惑不解,按理說國君即便元嬰歸竅,但是肉軀的生機幾乎斷絕,能否安然的保住性命,都是岌岌可危的,此時怎麼會有如此興致?
“你們兩位都上前一步,坐在寡人的前麵。”
莫問天和鄭羽兒茫然不解,心裡縱然有著萬般疑惑,但卻隻能是聽命行事,當即便起身上前,盤膝坐在鄭國公的左右兩側。
“莫掌門,羽兒,緊守住心神,這是寡人的饋贈,希望好生的領悟。”
鄭國公話音剛落,便就雙手一揮,兩袖倏然的飛出,搭在莫問天和鄭羽兒的肩頭上。
莫問天大吃一驚,正待準備說話,忽然覺得肩頭沉重無比,似是不可匹敵的力量在透體而進,他有些吃驚的側頭望去,餘光卻發現肩頭上的那隻手,隻有巴掌般的大小,柔軟嬌嫩宛若嬰孩,不正是鄭國公元嬰的手。
這是怎麼回事?莫問天正待說話,卻發現磅礴的靈氣透體而進,將乾枯的丹田完全補滿,激起層層的波浪,在裡麵瘋狂的洶湧肆虐,根本讓他難以張開嘴。
丹田宛若驚濤駭浪,像是無邊大海上,暴風雨將來時的情景一般,是巨浪滔天,汪洋海水沸騰激蕩。那磅礴無比的靈氣融進金丹,瞬間爆出炫麗的五彩光芒,而且愈來愈明亮起來,光芒幾乎可以化為淩厲的利劍。
這是合功傳道大法?在莫問天識海當中,卻快速的掠過這一念頭,升仙門的東木真君修煉此神通,是一門損己而方便他人的法門,將自己修煉不已的法力傳於他人。
沒有想到國君要用合功傳道大法,將自己失而複得的元嬰解體,將得到的法力全然灌頂於自己和鄭羽兒,這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原來他所說的禮物便就於此。
莫問天的丹田似是翻江倒海,腦袋也是頭昏腦脹,宛若炸開一樣,那鄭羽兒同樣被灌頂傳功,自然同他幾乎是一樣,縱然心裡有萬般的不甘,但是卻根本就動憚不得,連一句話也是難以說出來,隻能任憑兩行熱淚無聲的劃落臉頰。
“國君!”
萬勝侯、升仙侯、以及萬勝真君跪倒在地,俱都發出淒厲的高呼聲,臉上神色悲慟不已,雖然已知國君準備赴死,但是他們卻是無法阻攔,肉身的生機已絕,元嬰歸竅隻能讓他暫時的回光返照而已,早已是注定的難逃一死。
“寡人隕落以後,羽兒繼承鄭國的君位,希望三位要好生輔助,保鄭國千秋萬載永世昌盛!”
在恍惚當中,莫問天識海似乎傳出一道聲音,旋即便就脹痛起來,一會似乎在冰山當中,渾身骨骼泛出徹骨奇寒的冷意;一會似乎是在火山熔漿裡,隻覺得是渾身燥熱難當;忽而覺得渾身冰冷似乎潛入了碧海深處,與群魚嬉戲;而最後隻覺得全身輕飄飄地,便如騰雲駕霧,上天遨遊。
金丹宛若太陽一般,高高的浮現在丹田裡,九門神通的投影若隱若現,仿佛海市蜃樓般蘊藏在金丹裡,以著某種奇特的韻律流轉不息,似是蘊含著天地間無上的威能。
而且似乎在瞬間,閃爍出人體的麵目四肢,似是虛影一般一閃而逝,就此完全的消失不見,仿佛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般。
在此短短的瞬間,莫問天的實力快速暴漲,似乎離著金丹大圓滿已是不遠,甚至在恍惚當中,金丹透出元嬰的虛影,那已經預示他有著假嬰境界的機緣,即便難以成就元嬰,但是此生假嬰卻是絕無問題。
正在他吸收煉化元嬰的力量,觸摸到金丹大圓滿的瓶頸時,此時在君王山的外麵,天地日月卻已悄然而變。
暴雨不知在何時而停,搖搖欲墜的殘陽,似血一般沉落在天際,在短短的黑暗當中,一輪朝陽破空而出,散發出萬道的光芒,將聖光普照在大地上。
鄭國公薨!隕落於君王山深處,在臨終前立下遺詔,立天羽真君繼承君位,統領鄭國五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