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金真君張嘴吞吐金丹進腹,發出暢快至極的狂笑聲,他卻是並不急於進攻,負手站立在雲端上,冷聲說道:“道德老兒,功德法身已毀,你卻如何是本真君的對手?“
道德真君強行的運轉法力,拖著殘軀在半空中跌落,站在靈石礦洞的進口,臉色慘白說道:“西金真君,你強行掠奪本門靈脈,即便是身死道消,也不能讓你就此得逞。”
“都死到臨頭,尚且是冥頑不化!”西金真君神色冰冷的望著他,仿佛是望著一具失去生命的屍首,他金色的雙手緩緩前伸,在虛空裡拔出金虹貫日劍,厲聲嘶吼道:“道德老兒,明年的今日,便就是你的忌日,速速受死吧!”
話音尚未落下,金虹貫日劍暴起萬丈金芒,挾著狂風巨浪破開雲霧,以快逾閃電般速度直貫而過,四周的空氣頓時辟易而開,腳下的大地都隱隱要裂成兩半。
沒有功德法身的護體,道德真君肉身已不在堅韌,若是被金虹貫日劍直直劈過,怕是要被劈成兩半就此隕落,生死已經是懸於一發。
道德真君臉上掠過決然神色,忽然張嘴吞吐出金丹,迎著金虹貫日劍狠命的擊去,他的金丹隻蘊含兩種本命神通,而且威能已受損嚴重,此時金丹黯淡失色,相較於西金真君先前的金丹,實在是孤星同明月爭輝,顯得有些不足為道。
“螳臂當車,自取其辱。“
西金真君神色有些不屑,金虹貫日劍的全力轟擊,即便是功德法身都能稍有損傷,何況現在已油儘燈枯的道德真君,勝負是顯而易見,但是在金虹貫日劍落下的瞬間,他的臉色卻陡然間難看到極點。
道德真君卻是滿臉的毅然,手裡掐住奇怪的法訣,斷聲嗬斥道:“西金真君,玉石俱焚吧!金丹自爆!
最後一個‘爆’字剛剛吐出嘴,他便躥身閃進靈石礦洞裡,瞬息間已消失不見,而在同一時間,隻聽到‘轟‘的一聲巨響,上空暴起耀眼刺目的光芒,仿佛是天地崩裂一般,虛空都震的連連晃動,莫可匹敵的力量仿佛波浪般洶湧如潮,生出恐怖的勁風席卷天地萬物。
縈繞在霧隱峰上的雲霧,已經被完全的震散消亡,似沸水澆雪般的轉瞬消融,在山上的一切凶猛野獸,都被活生生的震死當場,樹木花草儘皆化做焦炭,大股大股的黑煙自地麵被旋風卷起,直直的衝上雲霄。
金虹貫日劍寸寸潰散消亡,那股力量閃電般的蔓延,西金真君握劍的雙手炸裂成血霧,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被那恐怖的力量卷在高空,墜落在霧隱峰的山巔上。
隻聽‘轟‘的一聲巨響,高聳的山峰轟然塌陷,露出方圓百丈的巨坑,西金真君仿佛是隕石墜落,血肉模糊的軀體深陷在坑中,他的臉色卻是慘白如紙,顯然是重創極為嚴重。
金丹真君的自爆金丹,畢生的修為化為淩厲一擊,擁有毀天滅地的威能,方圓幾裡以內生靈無存,沃土都化為荒蕪的焦土。
那威能足以擊殺同階修士,重創到高一階境界的修士,西金真君在此一擊下,不但是肉身重創到無以複加,而且丹田同樣瀕臨崩潰,元氣傷損已嚴重到極點。
“道德老兒,膽敢毀本真君雙手?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西金真君臉色猙獰萬分,發出一陣震天的怒吼,在地上艱難的站立而起,他的雙手已經齊腕而斷,臂腕傷口血噴泉湧,實在是觸目驚心。
金丹真君的肉身恢複力驚人,但是雙手斷裂,同樣是沒有再生能力,隻能通過法術嫁接他人手臂,但是種種神通施展不再如意,實力將會下降數籌,損傷實在不可謂不大。
西金真君自然是怒火欲焚,他運轉法力強行壓製傷勢,準備往靈石礦洞裡追殺而去,若是不親手擊殺道德真君,將他挫骨揚灰,實在是難消他心頭大恨。
然而在此時,狂風驟然間掠過,雲霧鋪天蓋地般席卷而來,將霧隱峰完全的淹沒在內,夕陽在同時沉落天際,黑暗潮水般的吞噬大地,在雲霧翻滾裡,鬼氣森然而起,陰風霍霍掠過,一切都是死寂般的詭異。
西金真君置身黑霧裡,隻覺得頭腦昏昏欲睡,識海裡麵混沌一片,幾欲讓人忘卻自我所在,諸般的景象潮水般紛至遝來,。
一道鐘聲乍然而響,在雲霧翻湧裡,有位仙風道骨的老者懷抱青色銅鐘,飄飄然禦空落在前麵,他雙目湛然若神,頰下五柳俘須,卻是一臉的浩然正氣,沉聲嗬斥道:“善惡終有報,天道有輪回,不信抬頭望,上蒼饒過誰?西金真君,你殺戮太重,若不早早醒悟,必墜業火之獄,永生不得輪回。”
西金真君仿佛是望見鬼一樣,泥塑般的僵立片刻,滿臉不信的嘶吼道:“不可能,道德老兒,你已重創在身,而且自爆金丹,怎麼可能安然無損?“
道德真君卻是不理會,他左手托起青色銅鐘,右手屈指緩緩彈出,如抵住千斤重物,一陣陣低沉哀婉的鐘聲,突兀從濃霧彌漫裡傳出。
“天道好生而惡殺,殺業多時孽纏身,勸君何必違天道,
須知果報無差錯。惟以生機轉殺機一歲積成千種福,百年培養萬重功,功德無量大道成。“
一陣陣渾厚的聲音在雲霧傳出,蘊含攝人心魄的神秘力量,仿佛在靈魂深處響起,正在破滅一切塵勞妄想,洗滌所以的貪婪殺戮,並懺悔曾有過的罪孽。
西金真君隻覺得腦袋渾渾噩噩,識海裡充斥真假虛幻,善道和殺道糾纏不休,始終是不能分出勝負,他頓時腦袋疼痛如裂,仿佛被斧子劈成兩半,一半是功德問道的善念,而另一半是殺戮求道的殺心,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他痛苦萬分的頭撞大地,以此得到正確的答案,但是山峰不住的顫抖,亂石塌陷滾落,卻依舊沒有任何的解答。
西金真君沉迷於殺道,信奉隻有以殺止殺,以亂止亂,才能立足於天地之間,原本他隻要堅定信念,不為其他念頭困擾,當可成就於大道,但若對自身所走的道產生懷疑,便就會生出無窮的魔障,並非那麼容易解脫而出。
“怎會如此?”西金真君腦前鮮血橫流,實在是難以破除當前幻局,當即便咬破舌尖,噴出含血的金丹,嘶聲吼道:“萬千道法,卻是何為無上大道?金丹可知?”
識海是容易蠱惑影響,沉淪於迷茫不可自拔,但是金丹是畢生修為所化,本命神通淬煉而成,正是自己的大道所在。
西金真君吐出金丹,即使那金丹已黯然失色,但是其中的滔天殺意根本掩飾不住,肆意充斥在四周空氣裡,金丹問道仿佛明鏡般照出本心。
“原來如此,惟有殺道,才能真正得道!”
在忽然間,西金真君的識海一陣的清明,似乎所有的一切,心裡霍然間都明白過來,他厲聲吼道:“道德老兒,休要在此蠱惑人心,立即煙消雲散吧!”
西金真君瘋狂的運轉金丹,閃電般擊落在眼前虛影裡,卻見那道仙骨道風的人影,轟然間形體完全潰散,化為漫天的黑霧消失無影無蹤。
而此同時,四周的景象仿佛被砸碎的鏡子般,轟然間碎裂如塵,空氣漸漸的扭曲起來,無數黑色的霧氣被摧毀掉,景致漸漸的清晰起來,仿佛是重新來到另外一個世界。
一輪明月破雲而出,幽冷的光芒灑落山林,黑霧在光芒裡潮水般的退卻,倒卷在霧隱峰的山巔。
而在山巔上,卻不知何時有道人影負手而立,仿佛是一座雄偉的高山屹立在上,那人頭頂明月俯視天地,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渾身溢出海立雲垂般的磅礴氣息。
“咕咕!”
在一陣歡快的叫聲裡,一隻碧黑色蟾蜍趴在那人的肩頭上,鼓動雙腮張嘴吞吐,將漫天的黑霧全然吞進腹部,似乎剛才的萬般景象,都是它腹部霧氣幻化而出。
“鬼蜃魔蟾?”
西金真君滿臉驚愕的凝視過去,目光不由的上移,繼而落在那道人影的臉上,當即驚駭莫名的嘶吼道:“無極真君,你既然已經成就金丹大道,就應該呆在大興城等候賞賜,卻為何要到青江城霧隱峰趟渾水?“
那道人影正是莫問天,他朗聲狂笑起來,忽然往前走出一步,仿佛是山崩地裂,磅礴的威壓傾瀉而來,聲音冰冷的說道:“霧隱峰的三品靈石礦,天下有緣者可得,威君真人有意據為己有,本座卻為何不能前來?”
西金真君仿佛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厲聲狂笑道:“就憑區區的無極門,就想貪天為己有,三品靈石礦也是你豈可妄想的?”
他當即嘶聲怒吼,神色猙獰的張開血嘴,金色的光芒在口中綻放而出,金丹化為金色的閃電,風馳電摯般轟擊而去。
在曆經殊死搏殺和幻境沉淪,西金真君的金丹已經黯淡失色,但是殺意滔天依舊不減,此人嗜殺如命,平生廝殺無以計數,即便是最為艱險的情況,都是一往直前,從來沒有退縮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