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裡,靜謐的落針可聞,燭火劇烈的搖曳,北水真君陡然間睜開雙眼,目光銳利似劍,在寂空裡精芒四射。
迎著那道目光,鄭羽兒飄然上前,恭聲施禮道:“北水真君,相彆數日,卻是彆來無恙,羽兒這廂有禮了。”
“羽兒?”北水真君波瀾不驚的臉上,忽然湧現出欣喜若狂的神色,起身上前道:“什麼?你……你已經凝結金丹?”
“不錯!”鄭羽兒頷首點頭,沉聲說道:“羽兒得到中土真君的眷顧,被賞賜於結金丹,並且以此晉升成為金丹真君,賜封天羽真君。”
北水真君微微一怔,顫聲說道:“羽兒,中土真君將結金丹賞賜於你,可知道其中意義何在?”
鄭羽兒神色淡然,仿佛敘述一件並不想乾的事情,語氣平靜道:“結金丹,乃是君父賞賜中土真君的壽辰賀禮,其中蘊含的意義自然不言而喻,隻有傳承升仙門掌門大統的弟子,才有資格得到結金丹,中土真君是想要羽兒執掌升仙門。”
“羽兒說的不錯,中土真君正有此意。”北水真君滿臉的喜色,沉吟說道:“在本門的三位副掌門裡,仁兒審慎有餘,但是魄力不足,天賦極為平庸,即便是有結金丹,他都未必能晉升成為金丹真君。而威兒能力極強,但是卻恃才傲物,行事肆意張狂,德行卻是值得商榷。”
說到此時,她的目光裡異彩熾熱,加重語氣說道:“隻有羽兒你,不但是天賦絕倫,而且能力和品性俱佳,實在是升仙門掌門的合適人選,中土真君作此抉擇,卻也在意料當中。”
鄭羽兒神色波瀾不驚,似乎對升仙門的掌門寶座漠不關心,隻是蹙眉沉吟不語,半響才說道:“北水真君,當日同大戎國萬獸穀的暴熊真君一戰,卻不知結果如何?”
北水真君臉色微變,從沉浸在欣喜裡回緩過神,心有餘悸的說道:“暴熊真君不愧是萬獸穀六獸長老,實力已是金丹初期的巔峰,本真君並非他的對手,在重傷下死裡逃生,施展玄冰龜息法療傷,但等到神識恢複感知時,卻已經就在此地。”
鄭羽兒神色頓時微變,玄冰龜息大法可緊閉六識,自我神識進入假死的狀態,繼而避開敵修的追殺,倘若不是生死懸於一線的危險關頭,絕對不會冒然施展此法。
北水真君觀察她的表情,反倒是奇聲說道:“羽兒,本真君怎麼在大興城裡?難道不是你援手相救的麼?”
“當然不是!”鄭羽兒頓時搖頭,沉聲說道:“前些時日,羽兒已離開大興城,在中土真君的指引下,正在升仙門中土峰凝結金丹,並沒有離開片刻時間。”
“那倒是奇怪了。”北水真君滿頭的霧水,蹙眉不解道:“當時的情況九死一生,本真君以為要埋骨荒野,卻沒有想到能撿回性命,卻不知是何人出手相助?
鄭羽兒神色凝重起來,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道:“在大興城,如果有人能夠救出真君,那人定然是無極門的掌門莫問天。”
“什麼?你是說無極真人?”北水真君卻是滿臉的不信,搖頭說道:“當年在中土真君的八百壽辰上,此人在神通賽上勇奪第一,確實是雲州千百年未見的修煉奇才,而且短短的幾年時間,似乎已是築基大圓滿的修為,但是他絕對不可能是暴熊真君的對手。”
“無極真人,是一個能化不可能為可能的人,羽兒相信他!”鄭羽兒滿臉的柔情,美眸裡已是異彩漣漣,斷然說道:“在此關頭,他應該離大興城不遠,羽兒去找他回來。”
北水真君是過來人,怎麼可能看不出她的心思?當即雙眉緊蹙起來,歎然說道:“如果無極真人救得本真君,自然是要以性命相報,羽兒便將他找過來,本真君即便舍棄一切的資源,也要助他金丹大成。”
鄭國雲州,邙山無極峰,天空澄澈的仿佛碧洗,沒有一絲雲彩,大地被耀眼奪目的烈日籠罩。
無極峰的峰頂,正在烈日的正中央,建造在上麵的參悟室,在烈日的映射下,閃爍出五彩的光芒。
一聲虎嘯龍吟的長嘯聲,莫問天踏出參悟室,似乎天地在他眼前放大,俯視邙山群峰,萬物在眼前纖毫畢現。
穀傲雪領著邊旭日迎步上前,單膝跪倒在地上,恭聲高呼道:“恭喜掌門金丹大成,從此萬劫不朽,永享仙福。”
莫問天默然點頭,卻在忽然間,臉上掠過一抹異常,揮袖將她們兩人扶起,語氣凝重道:“邊旭月,你立即去門派傳送陣,將錢堂主帶到無極殿。”
“是,弟子遵命!”邊旭月恭聲應是,但在心裡卻是有些奇怪,錢玉成現在不是在青州麼?怎麼在此時返回門派?況且他有腿有腳的,隻要一聲傳音便召之即來,卻為何要本姑娘帶他到無極殿,雖然是滿腹的不解,但是掌門的命令,卻是萬萬不能有所疏忽,當即便領命下山,快步朝著傳送陣而去。
穀傲雪似有察覺,蹙眉說道:“掌門師兄,發生什麼事?”
莫問天凝視著邊旭月遠離的背影,沉聲說道:“錢玉成怕是出些狀況,我們去門派大殿見他便知。”
話一說完,當即便長袖一揮,飄然下山而去。
穀傲雪滿臉的憂色,款步追上前去,跟著莫問天往門派大殿而去。
邊旭月已是築基修為,法力自然是遠勝從前,腳下仿佛生風,隻是片刻功夫,便已來到無極峰傳送陣。
在傳送陣前,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錢玉成仿佛是膨脹的氣球,渾身衣衫都儘皆碎裂,鮮血從肌膚裡溢出,顯得分外的猙獰可怕。
此時,負責守衛傳送陣的,卻是內門弟子吳振聲,他何曾經曆過眼前的仗勢?早已被驚駭的失去方寸,正在束手無策時,卻見到邊旭月箭步奔來,頓時仿佛有主心骨似的,高聲喊道:“邊師姐,大事不妙,錢堂主他……?”
他話尚且沒有說完,忽然在眼前有狂風掠過,邊旭月已將錢玉成提在手裡,化為狂風飛奔而去。
吳振聲滿臉的不容置信,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訝然驚呼道:“邊師姐,剛才的天地異象,難道你已經築基成功?”
邊旭月此時已焦急萬分,卻是哪裡顧得上說話,隻是將錢玉成孩童般的提在手裡,不要命般朝著門派大殿狂奔而去,既然掌門要自己帶他過去,就一定會有解救的辦法。
錢玉成被她提在手裡,隻覺得周圍景色倒流,迎著陣陣清風,他的腦袋反而清醒起來,渾身也不覺得太過難受,大聲說道:“邊師妹,原來你已築基成功,卻是可喜可賀,不枉師兄的苦心栽培。”
邊旭月急聲吼道:“錢師兄,你感覺怎麼樣?為何會這般模樣回來?”
“原以為師妹討厭我,沒想到也會著急。”錢玉成嘿嘿一笑,呲著嘴說道:“師兄現在的模樣是不太好看,有些對不起師妹的眼睛,實在是罪無可恕。”
邊旭月又是可氣又是可笑,無奈說道:“錢師兄,都已經是什麼時候了?你還開什麼玩笑?到底是怎麼回事?”
錢玉成卻是渾不在意,眼睛癡癡的望著她,神色貪戀的說道:“邊師妹,你當真是好看的要命,那紫姹真人在你跟前不過是一坨糞,要是在臨死前,能夠跟你銷魂一場,師兄便就死而無憾。”
邊旭月頓時氣的渾身發抖,正想將他一把扔掉,但是卻心裡不舍,隻得滿臉通紅的輕啐道:“錢師兄,你莫要再說混賬話,否則師妹當真不再管你。”
錢玉成忽然神色有些黯淡,搖頭歎然道:“邊師妹,師兄隻是說笑而已,怎麼可能在臨死前毀你清白?師兄若不能給你未來,就不會奪掉你的身子,師兄是爛命一條,死活都是無所謂,卻萬萬不能連累到你。”
邊旭月心裡有些感動,當即好言相勸道:“錢師兄,你不會就這樣死的,掌門已經晉升金丹真君,他一定會有辦法救你一命。”
“什麼?”錢玉成麵容狂喜般的扭曲起來,嘶聲吼道:“掌門成就金丹,實在是天大的喜事,無極門雄霸天下,已是指日可待,可惜師兄不能親眼見證。”
他的話音一落,邊旭月已經踏步走進大殿裡,在她落腳的刹那間,凜然威壓潮水般的湧來,沉悶的讓人喘不過氣,而威壓的源頭來自殿前正中,在那裡負手侍立著一個人,午後的陽光將他的影子拉長丈許,顯得頗為神秘莫測。
穀傲雪站立的背影前,望著渾身浴血的錢玉成,已是滿臉的驚駭神色,嘴巴微微的一動,嘴巴張了張,似乎是欲言又止。
邊旭月將錢玉成放在地上,輕輕的走上前去,恭聲施禮道:“掌門,穀長老,弟子已將錢玉成帶到。”
望著那道高山仰止的背影,錢玉成隻覺得心情澎湃,早已忘卻渾身的痛楚,頓時跪地高呼道:“內務堂堂主錢玉成,拜見掌門,恭祝掌門金丹大成,從此仙福永享,萬壽不朽,四海臣服,普世祟敬。”
那道人影緩緩的轉過身,午後的陽光灑落在他臉上,泛起陣陣神秘的光芒,他目光如電般洞穿而去,冷聲笑道:“錢玉成,你已經是死到臨頭,還是這樣的油嘴滑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