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萬裡無雲,仿佛碧洗般的澄清,陽光沒有任何束縛的傾瀉下來,寒冰凍土持續回暖,蒼茫大地已經開始複蘇。
大興城以西,數裡開外的荒山野嶺,茫茫積雪漸漸融化,化為無數的潺潺溪流,衝刷掉冬日的冰寒,彎彎曲曲的繞過山脈,往著大興城的方向流淌而去。
萬物走出蕭條的冰寒,邁向勃勃的複蘇,然而卻在此時,天空忽然飄來一團陰雲,在銀裝素裹的大地上,頓時有千丈方圓失去陽光的照射,仿佛是被瞬間抽離掉生機,隻留下死寂一般的寧靜。
危險的氣息漸漸逼近,在茫茫的積雪下麵,忽然間遊過一條黑蛇,它沿著溪流蜿蜒向前爬起,始終在沒有陽光的陰暗裡,全身黑色的霧氣緩緩流動,散在地麵的積雪上,傳來茲茲的聲音,被腐蝕成為一灘黑水。
在清風的推動下,那團烏雲緩緩的往前移動,直至飄落在離大興城不遠的上空,才靜靜的停住不動。
在烏雲遮掩的大地上,那條黑蛇靜靜的潛伏著,尾部仿佛樹根似的深深紮在地底,隻留三角形的頭部凝視著遠方的城池,眸子裡閃爍著一陣陣陰冷的異芒。
而在黑蛇近在咫尺,便是五階禦妖陣法的結界,六階以下的妖獸都要被抵禦在外,那黑蛇卻似乎沒有什麼顧忌,眸子裡閃爍不屑的神色,身軀緩緩的朝前蔓延。
然而卻在此時,忽然間在大興城裡,傳來一聲狼的嘯聲,似乎要撕破天地一般,聲音悠長震耳,空氣劇烈的震動起來。
異變陡然間而起,靈氣從四麵八方瘋狂席卷而來,在大興城的上空,雲浪劇烈的燃燒起來,化為萬丈紅霞暴起光芒,將整座城池染成血紅一片,數裡以外都是清晰可見。
在靈氣的波動下,紅霞不斷的幻化,凝聚成為一個猙獰的狼頭,那冰冷血紅的眼眸,俯視著蒼茫大地,血盆大嘴微微的裂開,似乎要吞噬掉天地間萬物生靈。
在那恐怖的威壓下,黑蛇渾身的顫抖起來,眸子裡閃過忌憚的神色,似乎是不敢繼續往前潛入,正扭轉過頭要離開此地。
衣袂破空聲傳來,一道聲音驚喜的叫道:“咦,冰天凍土的,居然發現一條黑蛇,實在是運氣不錯。”
那人長的油頭粉麵,手裡搖著一把羽扇,走上前來嬉皮笑臉的說道:“天生異象,血翼狼王怕是晉升六階靈獸,大興城擺宴慶祝,小爺正為此事發愁,沒想到遇到一條黑蛇,倒是可以點綴菜色。”
“一條黑蛇,炸炒煮燉,搞些什麼菜好呢?”那人用手托著下巴,臉色似乎陷進沉思,喃喃自語道:“油炸蛇排?椒鹽蛇皮?爆炒蛇肉?美味蛇膽湯?”
黑蛇似乎能聽懂人言,眸子裡怒光熾盛,‘轟’的一聲,忽然間破土而出,在黑霧縈繞中,大半截的蛇身直立而起,噝噝的吞吐蛇信,陰冷的眸子冷冷對峙著。
那人神色一變,似乎被駭了一跳,但卻立即恢複正常,用手拭掉額頭的冷汗,笑道:“妖蛇,沒有想到你脾氣倒是不小,但是畜生畢竟是畜生,雖然是有些靈智,但智商始終是有限。”
說到此時,他的聲音忽然間一頓,伸出羽扇指著腳下,神色得意的說道:“小爺是鄭國雲州鼎鼎有名的自在真人,現在就免費教給你一個乖,在此布設有五階禦妖陣法的結界,若非是六階的妖獸,是絕對沒有可能踏進一步,小爺有此陣法保護,你卻如何有本事傷得?”
黑蛇眸子裡閃過嘲弄的神色,吞吐猩紅的蛇信,緩慢的向前匍匐而行,似乎是要嘗試五階禦妖陣的威力。
那青年輕輕的搖動羽扇,卻是渾不在意,他正是無極門內務堂堂主錢玉成,在半月以前被掌門訓斥,令他出城撲捉低階妖獸,用以充當百姓們的儲糧,但隨著前來投奔大興城的百姓日益增加,對於食物的需求與日俱增,捕殺妖獸成為他的重擔。
莫問天用心良苦,為杜絕他投機取巧的心思,讓獨自在外捕殺妖獸,但錢玉成畢竟天性憊懶,而且膽子也不是很大,行動的範圍不敢離開禦妖陣太遠,斬獲自然是極為有限。
正在錢玉成萬分苦惱時,忽然遇到一條黑蛇,雖然隱隱感覺此蛇有些道行,但是依仗五階禦妖陣保護,自以為高枕無憂,便就儘情的調戲黑蛇,企圖在激怒它以後便於捕殺。
妖獸雖有靈智,但是對於陣法卻是陌生,對於陣法結界的攻擊,必然會得到反噬,錢玉成便是如此算盤,眼看計謀得售,自然是開懷大笑起來,將胸膛高高挺起,洋洋自如的道:“笨蛇,是爺們你就上來,小爺就站在這不動,要是你不敢上來,你就不是人。”
說到這裡,他一拍腦門,恍然道:“倒是忘記了,你隻是一條蠢蛇,你本來就不是人……”
他話音尚且沒有落下,一陣腥風撲麵而來,那條黑蛇忽然間在地上彈射而起,居然輕而易舉的破開五階禦妖陣的結界,蛇尾在半空裡暴漲而出,將那位錢玉成攔腰纏繞住,扯著他鑽進積雪的深處,朝著大興城以西的方向逃竄而去。
“媽呀!這是……”錢玉成哪裡會料到有如此變故?頓時驚駭欲絕,臉上沒有半點的血色,望著四周倒飛如流的泥漿,他高聲大叫道:“饒命!蛇大哥饒命啊!小弟有眼不識泰山,無意冒犯到您,給一條活路吧!”
那黑蛇卻兀自不理,隻是拖著他朝西遁去,其速快如疾風閃電,積雪下的堅石厚土,此時卻仿佛是流水似的,沒有任何的阻礙存在。
錢玉成一個勁的迭聲求饒,瘋狂催動丹田法力,想要從蛇身裡掙紮開來,可是仿佛被鑄進一座鐵山裡,卻是根本難以掙脫半分。
他頓時神色驚慌起來,尖聲叫道:“蛇大哥,小弟從小不洗澡,常年患有重病,身上的肉又臭又餿,而且嗜酒如命,天天得喝雄黃酒才能睡得著,您要是想吃小弟的肉,保證肚子痛的拉稀,不如高抬貴手放掉小弟,保證永遠記得蛇大哥的大恩大德……”
可是任憑他如何的求饒?那黑蛇卻始終是不理不睬,在黑暗陰冷的地底,破開層層的堅石厚土,拖著他朝西快速遁去。
半個時辰以後,那條黑蛇似乎是到達目的地,忽然間在地底破土而出,錢玉成隻覺得被拋在半空裡,渾身驀然間一沉,落在積雪融化的深坑裡,雪水頓時四濺而飛。
冷風掠過全身,炫目的陽光刺人眼眸,錢玉成從黑蛇解困出來,正要運轉丹田法力時,忽然傳來一陣陰冷的氣息,磅礴的威壓瘋狂湧進,在丹田四壁形成禁錮,原本瘋狂運轉的法力,頓時似湖水般的死寂。
仿佛一個內力深厚的武林高手,在瞬間被廢掉內力似的,錢玉成的一顆心仿佛跌進冰窖,渾身泛起不寒而栗的冷意。
在他的眼前,靜靜的走過來一位黑袍修士,仿佛是黑暗裡走出的幽靈,沒有發出半點的聲音,陽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在黑色鬥篷裡麵,閃現出一雙陰冷陰森的目光。
那條黑蛇噝噝的吐著蛇信,匍匐的向前爬行,化為一把軟劍,纏繞在那黑袍人的腰間。
“小友勿要害怕,老夫的這一把化蛇劍,隻不過是一件法器,怎麼可能會吃掉你呢?”
那黑袍人桀桀的乾笑起來,聲音在空氣裡飄蕩,說不出的陰冷。
在此同時,雲州邙山,無極峰的山巔。
莫問天負手而立,抬頭望著參悟室的上空,臉上掠過若有所思的神色,清風從他的耳邊呼嘯而過,滿頭黑發朝後飄揚而起。
忽然間,有一陣寒風掠過,穀傲雪滿臉喜色的走上前,恭聲說道:“恭喜掌門,剛從大興城傳來一個好消息,血翼狼王從血繭破出,晉升成為六階靈獸。”
莫問天古井不波的臉頰上,掠過一抹淡淡的笑容,欣然笑道:“血翼狼王值此關鍵時刻晉升境界,實在是本門的幸事,倘若萬獸穀的修士得窺靈獸結丹的異象,怕是會心生忌憚,從而不會輕舉妄動。”
“掌門師兄所言及時,不過鬼蜃魔蟾元氣大傷,僅是血翼狼王鎮守大興城,萬萬難以匹敵萬獸穀,隻不過保全片刻的太平。”說到此時,她臉上已經是愁容滿布,沉聲說道:“現在隻有掌門師兄金丹大成,才能抵禦住萬獸穀的邪修,保全大興城免受災難。”
“成就金丹?”莫問天卻悠悠歎氣,聲音苦澀的說道:“穀師妹,卻是哪裡有那麼容易?師兄此次衝擊金丹,同樣沒有十足的把握。”
金丹,難如登天,渺如摘月,即便是擁有類似結金丹的絕世靈丹,同樣也要看天意造化,雲州曆經百年的時間,才能培養出來一位金丹真君,但是眼前的掌門師兄,隻是在築基期十餘年的時間,就完成衝擊金丹境界的積累,實屬修真界千古未有的奇事。
望著屹立在山巔的參悟室,穀傲雪的目光若有所思,沉聲說道:“不知掌門師兄準備結丹,隻是不巧的是,內門弟子邊旭月恰好得到築基丹,此時正在參悟室裡準備築基,但掌門師兄結丹要緊,若不要她暫且出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