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廣三人離開後,朱蘭又唉聲歎氣。
冬青問,“姑娘歎什麼氣?”
朱蘭憂心地說,“我真的感覺綠林要完蛋。”
冬青:“……”
他也這樣感覺,因為姑娘從踏入總督府後,已不正常了,他很想問問她,還記得來總督府的初衷嗎?她不是為了太常寺卿家的柳小姐主動請纓來漕郡打探消息,順便幫幫柳小姐,想從宴小侯爺這裡解鈴還須係鈴人解開柳小姐心結的嗎?但是從來了這裡之後,她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快成掌舵使的小迷妹了。
從掌舵使的能耐手腕氣勢厲害,到掌舵使的廚藝厲害,她已被迷的找不到東南西北了,更甚至,他很懷疑,她連綠林都不想回去了,打算跟在掌舵使身邊,等著掌舵使第二次下廚。
朱蘭看著冬青,“你這是什麼表情?”
冬青一言難儘,“我是想著朱廣三人回去後,三舵主能痛快答應掌舵使的條件,姑娘您也能早日回去。”
您真是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否則連自己也會賣了。
朱蘭歎氣,“希望吧!”
她是真心的覺得綠林鬥不過掌舵使,這個女人不是人,太厲害了。同樣身為女人的她,在她麵前都會覺得自己枉為女人。
淩畫沒出麵見朱廣等三人,但是不代表她沒有傳話筒,琉璃躲在屏風後聽著崔言書怎麼打發三人,之後回去給淩畫現學現賣。
她十分佩服且歡樂地對淩畫說,“崔公子的嘴皮子實在是太厲害了,我還是第一次見他不聲不響不疾言厲色三言兩語就將人說的啞口無言臉上青白交加惶惶恐恐的。林公子和孫明喻都沒有用武之地。”
淩畫笑,“他適合立於朝堂,這我早就說過。”
琉璃唏噓,“不如等江南漕運的事情了了之後,您就將崔公子帶回京城吧!”
淩畫是有將崔言書帶回京城的打算,不過是提前還是靠後,她還要看形勢才能決定,“如今已過了三日,再不出兩日,京中應該能收到我的信了,崔言藝中了狀元,不知陛下將他安排到什麼位置,不知他是否已被東宮收買。”
琉璃皺眉,“不管崔言藝會不會被東宮收買,他估計都不會投靠小姐您。畢竟他與崔言書是死敵。咱們有了崔言書,崔言藝是絕對不會靠過來的。”
“這倒是。”淩畫眯起眼睛,“他若是聰明,就不該選東宮,應該選陛下不站隊。等將來蕭枕即位,擇賢而用,隻要他有才,蕭枕也會不拘一格降人才。但是他這麼個人才,蕭澤會放過他嗎?東宮怕是會不遺餘力要拉攏他,他奪了崔言書的小表妹,又金榜題名,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若是腦子一熱,被東宮重利所誘,也不奇怪。”
“咱們這些年,沒真正與崔言藝打過交道。二殿下來信,也沒怎麼提他。”琉璃建議,“小姐您要不要再給二殿下去一封信,著重提一提這個崔言藝?”
“不必,二殿下不是小孩子,哪需要我事事提點。”淩畫搖頭,“他知道怎麼做的。”
以前是蕭枕隱忍隱藏在暗中,很多事情沒參與,她也不需要他動手,她事事妥善處理定奪就好,但如今他都站在了明麵上與蕭澤打擂台了,很多事情他已參與了進來,諸事都很清楚,自然不需要她事事麵麵俱到了。
“倒也是,是我操心了。”琉璃點點自己的胳膊,憂傷不已,“我這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我快忍不住想拿劍了。”
“忍著吧你。”淩畫轉身拿了一卷書,看了冬暖閣一眼,壓低聲音說,“都快晌午了,還沒醒,可真能睡。”
“小侯爺昨兒喝了不少,最少有九分醉了。”琉璃小聲說。
淩畫心想就算有九分醉,她昨天也沒敢吃了雄心豹子膽跑去搶他的床,因為他還保留了一分清醒,這一分清醒讓他看起來隻比沒喝醉酒的正常人顯得醉那麼一點兒而已。
尤其是一路走回來,他腳步穩穩當當的,看起來還挺清醒。若不是邁進門檻的時候他的腳被門檻絆了那麼一下差點兒摔倒,她還不知道他幾乎是喝醉了。
她伸手扶了他一下,他偏頭看了她一眼,對她一笑,然後順著她扶著的動作,讓她將他送回了房間,然後他站在床前頓了一下,轉頭認真地問她怎麼還不走?是不是要搶他的床?她心裡那點兒剛冒頭的小壞心思頓時被滅了下去,隻能喊來雲落安置他,自己回房了。
到底是沒敢搶他的床!
淩畫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但誰叫離京前被他嚇怕了呢,現在一步一個腳印,她都得穩穩當當的走,免得一不小心踩泥坑裡,她怕自己爬不起來,尤其是宴輕這個人,他本身就是一個大坑,讓人一頭栽進去,且甘之如飴,不樂意出來的那種。
淩畫歎了口氣,“快吃午飯了呢。”
琉璃試探地問,“要不讓雲落去喊醒小侯爺?”
“算了,讓他睡吧,睡不醒就喊醒他,他發脾氣怎麼辦?”淩畫還是很喜歡如今和宴輕和睦相處的日子,她覺得近來宴輕已有很大的改變了,至少在外人麵前,他對她的稱呼是一口一個夫人。
更甚者有時候,他毫不掩飾地給人以強烈身為他夫君的認知。幾度讓她幾乎以為他是喜歡她的。
但事實是,他都喝醉了,她連送他回房,他還站在床前怕她搶他的床。
這能是喜歡一個人的樣子嗎?
自然不是的。
喜歡一個人,都已成為夫妻,不是恨不得如膠似漆同床共枕膩膩歪歪連白日那什麼都不臉紅的嗎?
他顯然跟喜歡她不沾邊。
顯然在他的認知裡,夫妻就是麻煩地大婚了,可不能再麻煩地和離,就這樣搭夥過日子算了的人。
她……
淩畫一言難儘打住亂七八糟的想法,“反正天色還早,他被餓醒了,自然也就醒來了。”
反正她現在也不餓,等著他就是了,今兒也無事兒,不如再閒散一日。
宴輕昨兒就著好酒好菜,的確是喝多了,僅僅保留了一絲清醒。他從小長這麼大,第一次過生辰,被人親手做了一桌子菜給他慶生,他心裡的滋味十分的說不出來。
但這說不出來的情緒他自然不會表露出來,也不可能在淩畫的麵前表現出來被她探知到,隻有端陽知道小侯爺心裡不像表麵那麼平靜罷了。
昨兒淩畫將他送回房後,他根本就沒有立馬睡下,而是靜靜地躺在床上,任心中翻湧的情緒如海浪一般翻來滾去許久,才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淩畫與琉璃說話的聲音雖然壓的極低,但宴輕耳朵好使,話語還是細微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裡,他耳朵動了動,閉著眼睛,人雖然醒著,但看起來依舊是睡著。
他心想著,崔言書著實是個人物,竟然借著他的生辰,將霧山送給了他做生辰禮,這也真是大手筆了。
他不稀罕一座山,但稀罕雨過天晴茶,因為淩畫喜歡。顯然崔言書也知道,索性將霧山送給了他。
不管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但事實確實做到這兒了。這般會來事兒,以後他若是遇到了難事,他還真得關照他一二,讓他彆被人欺負了,當然自己也不能欺負他。
又聽她提到蕭枕,宴輕心裡煩躁,彆人都好說,唯獨蕭枕,既不能弄死蕭枕,又不能攔著她扶持蕭枕,真是讓人鬱悶。
他索性不睡了,坐起身,對外喊,“雲落。”
雲落應聲,立即進了屋,“小侯爺,您醒啦?”
宴輕點頭,“我餓了。”
雲落連忙說,“屬下這就去吩咐廚房,讓廚房早點兒端飯菜來,本來也快到晌午的飯點了。”
宴輕頷首,故意問,“你家主子呢?”
雲落道,“主子早醒了,說忙了這麼久,讓大家都歇一日,今兒沒去書房,閒來無事在房中看書呢。”
“還看畫本子?”
“不是,是卷宗。”
“她不是說要歇一日嗎?怎麼還看卷宗?”
“是閒書,一本大儒的手劄。”
宴輕點點頭,懶洋洋地打了哈欠,說,“你喊她過來。”
雲落轉身出去喊淩畫。
淩畫聞言放下手裡的書卷,抬步出了自己的房間,沒幾步便來到了宴輕的房間,對他未語先笑,“哥哥喊我?”
宴輕“嗯”了一聲,對她挑眉問,“你昨兒是不是想搶我的床來著?”
淩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