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溫啟良早早進宮,等著皇帝下早朝,向他辭行。
皇帝今兒下早朝比往日晚了半個時辰,原因是大理寺少卿沈怡安上了折子,關於擒住關在大理寺天牢的兩個綠林賊子招的供詞裡,涉及到了綠林與嶺山有牽扯,若單單是對付個綠林也就罷了,雖然棘手,但也不是沒有法子,朝廷畢竟還是朝廷,實在不行,有強有力的軍隊,但牽扯上了嶺山,沈怡安便不敢自作主張了。
嶺山與皇室的淵源頗深,是太祖爺建朝封的唯一世襲異性王,當初這位異性王陪著太祖打天下,出生入死,與太祖情同兄弟,太祖得了天下後,要與其平坐天下,但這位異性兄弟堅決稱臣,於是太祖無奈,封他為王,天下封地任他選,他選了偏僻距離京城萬裡的嶺山。原因是,嶺山以南多番邦,以免作亂,他鎮守嶺山,可保後梁南邊安穩,解太祖枕席之憂。
太祖甚是感動,同意了異姓王所請,於是封了嶺山王。
嶺山王世襲爵位,如今已傳了七代,前五代的確讓南邊很安穩,但到了第六代,便有些波動,到了如今第七代,陛下已對嶺山很是忌諱了。
但有太祖的祖訓在,隻要嶺山後世子孫不反,皇室與嶺山親如一家,後世子孫誰敢背信棄義,蒼天不饒。這祖訓可以說很是毒辣了。
如今的嶺山王與陛下差不多年紀,王世子初初長成,還沒接管嶺山,若嶺山真跟綠林有牽扯,那對朝廷來說,可不算什麼好事兒。
昨兒沈怡安私下稟告後,陛下授意,讓他早朝上再上折子與群臣一起討論,陛下大抵也是想看看,文武百官是個什麼看法。
嶺山在太祖時期,十分荒蕪貧瘠,經過嶺山王世代建造經營,如今的嶺山,已不是昔日的嶺山了。嶺山不受朝廷管製,自治已久,如今有兵有將,有良田沃土,可以說,那是另一個小朝廷。
因嶺山距離京城萬裡,隻有每回先皇賓天,新皇登基時,嶺山王才會攜世子進京奔喪順便恭賀新帝登基,所以,皇帝也已有二十年沒見過嶺山王了。
如今到了皇帝這一代,已傳了十代,與先祖們時期不同,先皇時期,嶺山就有些許波動,先皇臨終前拉著他的手說,嶺山怕是有憂,你要多多上心。
皇帝自然時刻謹遵先皇遺言,一直對嶺山十分上心,也因此發現,嶺山的確有些不平靜,這不平靜雖然是發生在嶺山內部,內部爭奪王位十分厲害,不亞於皇子們爭儲,但已波動到嶺山以外,甚至對朝廷多少有了些影響。
不過嶺山王既然沒上奏朝廷,有太祖遺訓在,皇帝也不好過問。
如今,若是嶺山跟綠林有牽扯,那可是動搖朝綱的大事兒,所以,自然更不能等閒視之。
朝臣們議論紛紛,但在早朝上,也沒議論出個所以然來。
皇帝心裡不虞,下了早朝,回到禦書房時,麵色還不太好。
所以,當溫啟良向皇帝辭行時,皇帝對他問,“溫愛卿,你對嶺山如今的事情,知道多少?”
溫啟良愣住,但還是知道嶺山這個話題對於陛下來說一直十分敏感,立即表態,“陛下,臣對嶺山知之不多,畢竟嶺山太遠了,臣的幽州距離京城最近。”
皇帝看著他,“若是朕讓你派人查查嶺山,你多久能給朕回話?”
溫啟良驚了,“這……”
他今日是來辭行的,真沒想到陛下交給他這麼個任務,一時不好回答,“嶺山路遠,若是臣派人去,快馬加鞭,日夜不休,最少也要半個月才能到嶺山,再探查的話,也說不準什麼時候能回話,最少也要兩個月吧?這還是少說的……”
皇帝歎了口氣,“兩個月就兩個月,朕想查查嶺山內部的情況,不好自己出手,朕思來想去,你去查,總比朕查好些,滿朝文武,朕還是信得過你辦事仔細妥當不漏痕跡。”
溫啟良:“……”
他真心覺得陛下這話雖是在誇他,但實則是罵他奸猾,這誇他寧可不要。
他心裡腹誹,麵上卻不敢表現出來,隻能道,“陛下信得過臣,是臣的榮幸。”
“此事就交給你辦了,一定要秘密查,不能露出痕跡。”皇帝囑咐。
溫啟良隻能拱手領命,“是,老臣一定嚴厲警告派去的人。”
皇帝滿意,對他道,“你幾日前不是上了折子,要去東宮見太子嗎?朕準了。”
溫啟良:“……”
他昨兒已偷偷去見了,今兒是來辭行的啊!
皇帝擺手,“你現在就去東宮吧!你的長女,雖不堪為皇家婦,但念在你多年鎮守幽州,讓幽州一方安穩,功於社稷,朕特準你帶她回幽州膝下教導。您的次女,改日進宮讓太後瞧瞧。”
溫啟良:“……”
陛下和太子不愧是父子,太子不愧是陛下從小就帶在身邊教導的,這用人之道,真是頗有相似。
溫啟良一時間心情很複雜,但還是叩謝聖恩,“多謝陛下,老臣一定為陛下查清幽州內部事宜。”
皇帝滿意,“朕相信愛卿,愛卿去吧!見過太子後,你也好早些啟程。”
溫啟良應是,出了禦書房。
既然領了聖命,溫啟良隻能光明正大再去東宮一趟,做做樣子,也順便也太子說說陛下交給他這個密旨任務。
陛下如今交給他這麼一個重要的密旨任務,又準了他去東宮,讓他帶回長女回家教導,讓次女進宮給太後瞧瞧,是不是說明,陛下的心裡,還是更愛重太子?二殿下蕭枕,不過是陛下磨煉太子的一步棋而已?
東宮內,蕭澤已一早吩咐了管家將溫夕瑤送出府。
溫夕瑤是真的不甘心,不甘心落到這步田地,不甘心被冤枉,她根本就沒有給程良娣下毒,到底是誰陷害她?她不查清楚,怎麼會背負著毒辣的名聲走?更何況,她是真的愛蕭澤,若是不愛,她也不至於會嫉妒的迫害東宮內苑的女人了。
她不走,說什麼也不走。
管家請不走人,隻能又請示蕭澤。
蕭澤惱怒,“這個毒辣的女人,還賴在本宮的東宮了不成?你告訴她,如今她已不是太子妃了,休要任性,就算她老死在東宮,本宮也不會再多看她一眼,她隻是一個侍妾,沒有資格說不走,本宮讓她走,她就得走。”
他真是厭煩夠了溫夕瑤,也忍夠了她,他後來冷靜下來,也隱約地覺得程良娣的毒怕不是她的手段,她是喜歡折磨人沒錯,但還不至於給人下毒,就算下毒,也不該給程良娣下毒,她應該給柳側妃下毒,或者給程初送給他的那個樂妓下毒。
程良娣那個性子,實在是怕事兒的很,天天恨不得把自己縮起來藏起來,對比彆人,她那時沒有多受寵,也不算惹溫夕瑤的眼。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也不準備查,他要的就是將錯就錯,先將這個女人治了再說。
若她但分討喜點兒,手軟點兒,良善點兒,不那麼心狠手辣點兒,以著溫家的靠山,他也不會如此對她。
如今,隻能說是她咎由自取了。
管家領命又去了。
溫夕瑤還是不走,這一回,管家動用了強硬的手段,將她打暈了,讓人將她塞進了轎子裡,送出東宮。
正好到宮門口,遇到了前來東宮的溫啟良。
管家連忙給溫啟良見禮,“溫老大人。”
溫啟良看管家瞧著他眼神躲閃,他問,“你這是……”
管家隻能硬著頭皮如實說,“溫侍妾不想離開東宮,殿下卻已下了命令將她送回溫宅,老奴隻能動了點兒強硬的手軟,將她敲暈了。老大人是來領人的嗎?”
溫啟良心中惱恨的不行,挑開轎簾子瞅了一眼,罵了一句“這不成器的東西,你敲暈的好。”,話落,他擺手,“我奉陛下之命來見太子殿下的,陛下也允了讓我將她帶回溫家教導,你派人將她送去溫宅吧,我先去見過太子殿下。”
管家鬆了一口氣,連連應是,“老奴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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