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因果3
沈石在心裡猶豫斟酌了好一會兒,決定最好還是先彆說這事,除了避免可能會莫名其妙地刺激黃明之外,他也是看到此刻的黃明少見地處於絕大的歡喜之中。若是聯想到他這些年來不知為何一直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妖族地宮之下,很可能現在就是他幾千年來最高興的時刻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沈石真的有些不忍心去破壞黃明的心情,雖然真要說起來,他對那鎮妖柱大陣其實所知也不多,這麼多年以來與四大名門這等人族六聖留下的萬世基業相比,青龍山脈這裡便顯得低調的多,而且一直是由神仙會這個神秘與強大兼具的組織打理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出自元問天的手筆,也隻是有一些傳聞而已。
而且眼下沈石心裡仍然還記掛著另一件更重要的事,看著黃明情緒不錯之後,他咳嗽了一聲,試著又重新提了一次,道:“前輩,您現在既然已經拿到了迦羅葉,也知道我們對你並無惡意,能否請你解開我那位朋友的封禁呢?”
黃明瞄了那石台下方一眼,滿不在乎地道:“不過就是獠氣而已,最多十二個時辰之內便會自行醒來,不會有任何害處。”
沈石默然,不過雖然沒求到黃明立刻出手,但總算最後確認了鐘青露不會有事,十二個時辰也就是一天時間內差不多就能醒來,沈石也是鬆了一口氣。
而黃明則是將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本古舊書卷上,時而微笑,時而輕歎,似乎看著這本舊書讓他想到了很早以前的一些往事。當他翻到書卷後頭,看到除了清心咒和天冥咒外,其他部分的書頁都是一片空白時,黃明抬頭看了沈石一眼。沈石略感尷尬,隨後忍不住又道:
“當時那個……呃,那位前輩,他給我這本書卷時,說是從朋友那邊拿來看看的陰陽咒全本,可是等我仔細觀看的時候,卻隻剩下這兩篇咒文了。”
黃明笑了笑,也沒說話,抓著書卷的白色骨指忽然上下抖動了一下,一股無形的力量湧了出來,溫和卻強大,隨即而來的是在這本書卷表麵上猛地閃過了一片流動的銀色電芒,劈啪作響,如此過了一會之後,電芒消退聲音減弱,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當黃明再度翻開那本書卷時,原先空白的地方,已經遍布字跡。
沈石盯著那本古舊的書卷和那些書頁上隱約的文字,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黃明的目光掃過那些書頁上的文字,眼神漸漸變得柔和起來,就像是看到了多年不見的老朋友,不知不覺地回憶起曾經溫馨的往事。記憶像是沉在水底的落葉,不見天日多年曾經也以為早已經忘記,但在這個時候,卻是悄然浮起。
他想了很久以後,抬起頭看了一眼沈石,麵容已經恢複了之前的平靜,但是目光仍然十分的溫和,對沈石說道:“一萬年來,你是我第一個看到的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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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沈石有些疑惑不解,“雖然這裡在地下深處,但這麼多年來進入青龍山脈探險的人族修者並不在少數。”
“第一,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死在外頭那些鬼物妖獸手裡了;第二,就算能夠深入一步,他們也解不開這妖族地宮的機關禁製,到不了妖皇殿這裡。”
“那我又怎麼能進來的?”
“是白影的功勞吧,不過說實話,就算是現在我也還是不太清楚,為什麼白影會對你另眼相看,要知道以前在她手底下死掉的人族修士可是三個怪物中最多的。”
沈石一陣默然,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仔細回想了一下,卻也完全想不通到底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會讓白影這樣一個實力強橫的怪物另眼相看。而與此同時,黃明的目光也是掃過沈石,同樣帶了幾分溫和的好奇之色,道:“她的心意我是明白幾分的,大概是一直覺得我不死不活的太過可憐,想讓我超生輪回而已。不過你的道行確實不太夠啊,身上到底有什麼東西能夠殺了我的?”
沈石乾笑一聲搖搖頭,但是心裡卻是忽然一凜,在他身上大部分東西都幾乎不可能對黃明有任何的傷害,除了那把神秘的戮仙古劍。
不過黃明顯然並沒有發現沈石的這個秘密,看起來他似乎受了那本古卷書籍的刺激,記憶翻湧,又或者根本就是在這妖族地宮的深處寂寞了太久太久,實在是太想找個人說話了,所以他並沒有在意沈石的些許遲疑和異樣,隻是淡淡地開了口,對沈石說起了故事。
那是一個古老而漫長的,有關於他自己的故事。
那是一個本來應該早就湮滅在曆史塵埃裡的故事,除了他這個活死人外根本就不應該還有人知曉,但是或許是在今天,黃明卻特彆想讓彆人知道,讓人記得,在過去的時光裡,曾經有他這樣一個人存在過。
“其實,我不能算是一個人族,我的身子裡,有妖族的血脈。”
這是黃明開口以後,所說的第一句話,讓沈石瞬間怔住了。他呆呆地看著黃明,一時間隻覺得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要知道眼前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當年人族諸聖中的一位聖人,但是此刻他卻直截了當地說,自己並不是一個人族。
“我的父親是一個妖族,母親是一位人族,在萬年以前人妖相戀並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更不用說在妖族傳統裡,對血脈的看重是絕對不可觸碰的禁區。”
“但是我父親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妖族,他天資絕強,生性桀驁,並沒有花費多少氣力就站上了妖族的頂峰。所以他似乎生來就不把一切看在眼裡,甚至包括了他自己所屬的那個妖族。”
“在遇見我母親之後,我父親很喜歡她,帶她回宮,封她為妃……”
“回宮?妃子?”聽到這裡,沈石忽然身子一震。
黃明笑了一下,伸手輕輕摸了摸自己身旁的那座金色棺槨,輕歎道:“是啊,他本是一位妖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