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想不到,這位淩霄宗掌教真人座下愛徒,年輕一輩的大師兄,竟是說翻臉就翻臉,看那開天魔劍黑影如山,威勢無比地劈了下來,瞬間沙飛石走,渾然不似有絲毫留手的模樣,玄劍門三人與南宮瑩都是臉色大變。
隻聽“砰砰砰”幾聲悶響連續如爆裂一般回蕩而起,耿成三人踉蹌而退,那黑色巨劍之中所含力道實在可怖,未近身便有泰山壓頂之勢。南宮瑩是四人中還能勉力保持鎮定的,但麵對這如山劍影,也是禁不住臉色蒼白,一聲輕喝身影向後退去,同時手中劍光泛起,護住身前,口中怒道:
“杜師兄,你這是要與我天劍宮為敵嗎?”
黑影一閃,杜鐵劍的光頭仿佛突然閃現了一下,在黑沉沉的劍影中特彆的顯眼,然而他身影便如鬼魅一般掠了過來,同時嗤笑一聲,道:
“好大一頂帽子,怎麼不說是你們天劍宮要與我淩霄宗為敵?”
話音剛落,黑劍已然劈下,南宮瑩吐氣開聲硬接了一劍,瞬間身子一顫,整張秀美的臉龐都白了下去,身不由己地連退了三步。
這般硬碰硬的對抗,再無絲毫取巧之處,顯而易見這位淩霄宗的大師兄道行要勝過南宮瑩不少。而一劍逼退南宮瑩之後,杜鐵劍身子忽然一滑,卻是從南宮瑩身邊掠過,南宮瑩大吃一驚,手中靈劍揮起剛要阻擋,卻已是來不及,隻見黑影重重裡,杜鐵劍卻如魔神一般突然出現在後頭玄劍門那三人眼前。
耿成三人完全沒想到杜鐵劍突然將目標轉向自己等人,一時間看著這個光頭男子,竟然生不出抵抗之心,氣為之奪,下意識便想向後逃去。
然而杜鐵劍長笑聲中,如蛟龍入海虎入羊群,隨手一抓看似隨意,卻不知怎麼就輕而易舉地將個子矮胖的丁和抓住衣領拎了起來,丁和大叫,手舞足蹈拚命掙紮,但在杜鐵劍手上卻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旁邊耿成傅俊臉色驚怒交集,畢竟都是同門師弟,一時間看著丁和遇險,一股勇氣油然而生,傅俊站得最近,大吼一聲撲了過來,誰知眼前一花,閃過的竟是丁和那張驚恐的臉龐。
傅俊嚇了一跳,原本揮出的劍立刻就要收起,但是猛見丁和忽然“啊”的一聲,整個身子竟是飛上半空,看著是被杜鐵劍隨手往天上一扔拋了起來,然後一隻腳如神來之腿一般,刹那間出現在傅俊身側,一腳蹬到了他的屁股上。
“咚咚咚……”
傅俊登時被踹飛了出去,在地上身不由己地連著骨碌碌滾了十幾個圈,隻滾得頭昏眼花天旋地轉,一時間站都站不起來了。
而下一刻,這瞬間震懾全場打翻玄劍門諸弟子的光頭男子,又出現在了唯一還站著的耿成身前,目光炯炯明亮無比地看著耿成。
耿成隻覺得腳下略有些發軟,剛想怒喝說些什麼以壯聲勢,卻發現喉嚨發乾竟是什麼言語都說不出來,然後便隻見杜鐵劍看著他,又是看似隨意卻完全無法抵擋地一抓,直接抓著耿成的脖子將他舉了起來:
“我聽見剛才有人說什麼‘去你的淩霄宗’?”
這一刻,原本轟然喧囂的空地上,瞬間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就連驚怒交集麵有怒色準備趕過來的南宮瑩都愕然一怔,停住了腳步,而耿成的麵色更是灰敗,一麵是被杜鐵劍抓住了脖子,一麵卻是心底叫苦懊悔。
淩霄宗名動天下,威名赫赫,位居四正之位萬年而聲名不墜,自有其聲名不容汙毀。剛才耿成對著沈石一個煉氣境弟子,心中惱怒一時口快,脫口而出說了這麼一句話,但是對著沈石或許無所謂,可一旦麵對了杜鐵劍,這就是另一回事了。
當今掌教真人的嫡傳大弟子,淩霄宗年青一代隱隱第一人的大師兄站出來維護本門臉麵聲名,任誰都不能多說什麼,哪怕是其他名門的長老到了此地,麵對這般局勢,多半也隻能勸解幾分。
一片突兀而來而有些僵冷的安靜中,突然傳來一聲“砰”的大響,卻是被丟到半空中的丁和直到這時才摔了下來,落在了杜鐵劍的身後。雖說以凝元境的道行肉身強悍,杜鐵劍看著也沒有另施手段,但丁和還是痛哼出聲,在地上狼狽萬分地蜷縮成一團。
被杜鐵劍那明亮的目光注視著,耿成隻覺得心頭劇跳,加之身子懸空,一股窒息感緩緩而至,心中真是有點害怕起來,這光頭男子看起來根本肆無忌憚的模樣,該不會真的就此動了殺心吧。
一念及此,他連忙掙紮著漲紅了臉,含糊不清地道:
“我、我沒那、那個意思……”
杜鐵劍凝視他片刻,忽然搖頭失笑,隨後哈哈大笑,手掌五指鬆開,耿成落下,立刻手捂脖子大口呼吸起來。
杜鐵劍伸手一招,黑色巨劍頓時飛到他的手上,他輕輕鬆鬆瀟灑轉身,將那巨劍扛在肩頭,昂然而去。
沈石在一旁將這一幕從頭到尾看在眼中,對這位杜師兄已然是欽佩萬分,這份風采氣度,實在是他平生僅見的人物,眼中隻剩下了敬服之意。
遠遠的隻見杜鐵劍對他招了招手,沈石頓時醒悟,連忙抬腳跟了過去,隻是走了兩步突然一怔,想起從剛才開始好像自己身邊就少了什麼,急忙轉頭看向周圍,叫了幾聲小黑,隨後便看見一團廢墟碎石下,一隻小黑豬拱開碎石頭然後屁顛屁顛跑了過來,渾身上下安然無恙,很是親熱地在沈石腳邊蹭了幾下。
沈石也是無語,瞪了這隻貪生怕死猥瑣狡猾的小豬一眼,連忙帶著它向杜鐵劍那邊走去。而看著他們兩人的舉動,南宮瑩麵沉如水,幾次身子欲動想要有所行動,但最後還是咬牙忍了下來。
眼看著杜鐵劍帶著沈石漸漸走遠,即將就要消失在視線裡的時候,忽然前頭那光頭男子的身子一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轉過身卻是大聲道:
“喂……你們幾個,那酒樓的老板可是無辜,與此事無關,你們記得賠錢給人家,彆丟天劍宮和我們四正名門的臉!”
在他身旁跟著的沈石一個踉蹌,杜鐵劍回過頭看他一眼,嘿嘿一笑,招了招手道:“走走。”
※※※
兩人就這般一路走出了斷月城,中途並沒有再遇到任何阻擋或是麻煩,許是南宮瑩和玄劍門那裡知曉了杜鐵劍的身份,又看到了他的道行實力,權衡之下,終究還是放棄了。
當那座城池在身後漸漸變得渺小遠去的時候,沈石偶然回頭望去,心中忍不住生出一點感慨,隨後看了走在大路前頭的杜鐵劍,隻見這位師兄扛著巨劍,神情輕鬆,就那麼優哉遊哉地走著。
他猶豫了一下,走到杜鐵劍身旁,輕聲道:“杜師兄,多謝你救我。”
杜鐵劍回頭看他一眼,笑道:“小事而已,而且你我份屬同門,將來你勤奮修煉突破至凝元境後,你我便是師兄弟了,我哪能眼看你被外人欺負了去?”
沈石感激地點點頭,雖然心底深處仍然有一些對宗門裡為何會派出杜鐵劍這般人物來接自己有些疑惑,但此時此刻,他對這位杜師兄實在是心折敬服,忍不住開口道:“師兄,不瞞你說,我這三年來其實是……”
“咦,你這隻小豬有點意思嘛。”杜鐵劍忽然開口,看著小黑豬,卻是打斷了沈石的話,小黑豬抬起頭看了這個光頭男子一眼,然後腦袋一歪,自顧自走開了,拽得不行。
“哈哈……”杜鐵劍也不生氣,反而自個兒樂了起來,哈哈大笑,道,“還真是不錯,就是脾氣挺大嘛!”
沈石也笑了起來,笑罵了小黑豬一句,然後對杜鐵劍道:“師兄,這小家夥平日對陌生人就是這樣,待熟悉了就好了,對了,我剛才是想對你說……”
話音未落,忽然一隻手掌在他眼前一晃,沈石怔了一下,愕然收口,隻見杜鐵劍微微擺手,臉上掛著一絲笑容,但眼神裡卻沒什麼笑意,道:“沈師弟,你這幾年的遭遇,不必對我說的。”
“啊?”沈石一時茫然,皺眉道,“杜師兄,你這是……”
杜鐵劍看著他,沉默片刻,道:“沈師弟,老實對你說罷,我此番前來接你,淩霄宗宗門上下,隻有我師父也就是掌教懷遠真人一人知曉。”
沈石心頭一跳,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地問道:“這……這卻又是為何?”
杜鐵劍看著他,平靜地道:“我不知道,隻是老頭子私下叫我做了這事,並明言此事不得外泄,哪怕我帶你回山之後,你也暫時不能與其他人接觸,而是直接去見他。”
他抬頭想了想,道:“我想,他也許是有些事要私下親口來問你吧,所以有些話,我也不想聽,你還是回山之後,對他去說吧。”
沈石微微低頭,也不知心中想著什麼,但過了一會之後,他再度抬起頭看著杜鐵劍的時候,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杜師兄。”
杜鐵劍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走罷,回山的路還長著呢。”
※※※
回山的路,確實不短。
淩霄宗位在鴻蒙主界的南方海州,歸元界卻是一個三層界,並且這一界的上古傳送法陣還不在斷月城附近。
杜鐵劍帶著沈石一路向回走去,中間有時也乾脆帶著沈石禦劍飛行以節省時間,不過這種消耗靈力的趕路法子顯然不可一直持續,不過好在看杜鐵劍的意思,並沒有特彆焦急的模樣。
一日後他們到了歸元界石黃城,從那裡的上古傳送法陣到了二層界黑河界,然後再橫穿整個界土,才到了黑河界的另一端的上古傳送法陣。
黑河界遠比鴻蒙主界要小得多,但那隻是相對而言,其本身界土仍然算是相當闊大,這一段路邊耗去了沈石與杜鐵劍他們七天的時間。不過這一路上沈杜二人邊走邊聊,杜鐵劍雖然性子疏狂,但為人卻是開朗風趣,對著沈石也並無居高臨下的架子,反倒是沈石從小博覽群書,杜鐵劍閱曆豐富,兩人說著說著,雖然地位懸殊,卻居然頗為投緣起來,連帶著那隻小黑豬對杜鐵劍也漸漸看得順眼了,平日與他也是開始有些打鬨親密,時常惹得杜鐵劍哈哈大笑。
而過了黑河界的上古傳送法陣,再出來時,便已是鴻蒙主界,並且二人所身處的地方,正是那傳說之中鴻蒙諸界第一大城,天鴻城外的那座著名的陣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