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將孩子擠到一旁,男人將女人擠到一旁,身體較為健康的將重病患擠到一旁,渾然不顧他們將會麵對怎麼樣的危險,隻顧先讓自己脫險。
龐勁東剛剛來到住院處門前,就聽到從裡麵出處女人和孩子們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還有男人們憤怒的咒罵聲。
結果,龐勁東帶著雇傭兵還沒等進去,就被向外湧出的人流吞沒了。
他們迎著人流拚命向裡麵擠去,但是儘管有著強健的體魄和靈活的身手,麵對瘋狂到極致的人群仍然無可奈何。
就像逆流而上的小舟,在咆哮奔騰的江麵上,忽上忽下的劇烈顛簸著。
不但衝不進去,連裡麵是什麼情況都看不清楚,龐勁東感到心急如焚,然而這時身後又傳來一陣激烈的打鬥聲。
龐勁東回頭看過去,發現陳公子的手下追了過來,與後麵的雇傭兵大打出手。
陳公子在兩個手下的攙扶下,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走過來,看到龐勁東立即高喊道:“給我殺了他!”
伴隨著這一聲喊叫,陳公子麵部表情扭曲了起來,顯得分外的猙獰,眼睛中同時射出了瘋狂的怒火,把過去偽裝出來的那種斯文掃蕩一空。
剛才遭受的屈辱,早就已經讓陳公子忘記了一切,一門心思的想要複仇。
他不再關心陳梓陽的下落,也不想搞清楚究竟是誰放置了炸彈,隻想如法炮製的將一根鋼管插進龐勁東的屁股裡。
龐勁東現在關心的是廖承豪的安危,見陳公子死纏爛打的不放手,頓時勃然大怒,對著雇傭兵們高聲命令道:“把他們全給我廢了!”
龐勁東的聲音高亢得仿佛可以刺穿人的耳膜,表情比之陳公子更加猙獰,雙眼布滿了血絲,在後麵的火光和濃煙的映照下,顯得十分可怖。
陳公子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哆哆嗦嗦的後退了一步,嗓子裡麵就像塞了一團雞毛,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陳公子的人身手不錯,但是在主力撤走之後,數量上就落於下風了,很快就被雇傭兵們打倒在地。
龐勁東沒有對其他人出手,而是緩緩的走向陳公子,目光凶狠的直視著。
當龐勁東走到陳公子麵前的時候,戰鬥也已經結束了,護衛著陳公子的兩個人見勢不妙,竟然把陳公子丟在那裡,撒丫子跑遠了。
“不…….不要啊…….”看著龐勁東的樣子,感受到那攝人心魄的戾氣,陳公子渾身微微的哆嗦起來,倒是暫時忘記了屁股的疼痛。
他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威風,說話的聲音哽咽起來,熱淚在眼眶裡麵一個勁的打轉,讓不明白就裡的人看到,會誤以為是因為被龐勁東給感動了。
不過陳公子還沒有摔倒在地,而是仍然勉強支撐站著,雖然姿態非常的難看。
龐勁東圍著陳公子轉了一圈,發現陳公子的褲子後麵破了一個大洞,暗紅色的血液從裡麵湧出來,浸濕了整條褲子。
看著陳公子的可憐相,龐勁東倒是有些心軟了,本想用甩棍再次問候一下他的菊花,此時決定手下留情了。
“我現在急著進去救人,沒有時間浪費在你身上!”龐勁東說著話,為了加強語氣,敲了敲陳公子的腦門,感到上麵黏糊糊的,於是又在陳公子的衣服上麵擦了擦。
“我.......你……”陳公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說些強硬的話怕會招來龐勁東的報複,說些服軟的話又實在不甘心,結果傻傻的怔在了那裡。
龐勁東不再理會陳公子,返回住院處門口。
這一次,龐勁東沒有強行往裡麵衝,而是帶著雇傭兵開始疏導人群,讓人群變得有秩序一些,可以更加安全和有序的撤離。
龐勁東不斷的喊著:“讓老人先走!”
“誰家的孩子,快抱起來!”
雇傭兵們學著龐勁東的樣子,也不斷的喊著話。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擠開兩個病號,拚命想要衝到外麵來,被一個雇傭兵在脖頸上狠狠地敲了一下。
雇傭兵嘴裡罵道:“看你嚇那逼樣!讓你的病人先出去,否則老子把你塞回去活活燒死。”
白大褂劇烈的顫抖了一下身體,沒有敢和雇傭兵爭辯,果然返回身去幫助病人們。
他的行為給其他醫護人員起到了榜樣作用,從驚慌失措中冷靜了下來,開始履行自己的職責。
人們在惶恐無措的情況下,很容易服從強勢力量,儘管這種服從帶有一定的盲目性。
龐勁東的努力收到了效果,人群不再那麼慌亂,龐勁東見人群已經稀疏了許多,知道人已經疏散的差不多了,再一次試圖衝到樓裡麵。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龐勁東猛然發現,廖承豪背著一個雇傭兵,身後帶著其他雇傭兵從裡麵跑了出來。
他們身上滿是血汙和汙漬,衣服變得破爛不堪,就像是剛剛從火線上撤退下來一樣。
廖承豪把背上的人交給其他雇傭兵,來到龐勁東麵前,腿一軟差一點就摔倒在地。
龐勁東一把攙扶住廖承豪,關切地說:“老廖,實在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讓你們受苦了!”
“沒事!”廖承豪抹了一把汗,氣喘籲籲地說:“誰也沒想到他們人那麼多!”
“咱們的弟兄們怎麼樣?”
“有兩個受重傷的,但是沒有人掛掉!”
“太好了!”龐勁東長長的籲了一口氣,頓時感到輕鬆了許多。
應該說龐勁東這一方幸虧在人數占有劣勢,被對方團團包圍了起來。
結果在炸彈爆炸的時候,這些圍在外麵的敵人成了天然的盾牌,擋住了衝擊波和碎片的襲擊,讓廖承豪等人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廖承豪是上過戰場的軍人,懂得應付各種各樣的突發情況,也富有經驗,立即開始組織有秩序的撤退。
對方當時死傷過半,再也沒有能力發起攻擊,隻能眼睜睜看著廖承豪一夥人從容離去。
龐勁東不再廢話,攙扶著傷者開始撤退,此時再看陳公子,早就已經不見人影。
但是龐勁東等人還沒有離開現場,卻聽到一陣密集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傳來,片刻之後,但見數十輛警車將事發現場團團圍住,一個粗啞的聲音同時在擴音器裡麵響起:“我們是警察,所有人呆在原地不要動,接受調查!”
廖承豪長歎了一口氣,鬱悶的說:“這下可麻煩了!”
龐勁東左右看了看,發現所有人都呆住了,傻呆呆的看著警車,就像剛從樓裡衝出來時的那個樣子,又一次表現得不知所措。
大批警察從警車上衝了下來,向事發地點跑過來,龐勁東的神經不由得繃緊了,因為自己這一邊的人很明顯的會成為目標。
此外,龐勁東對警方的這種做法也很不滿,在當前這種情況下,警方應該首先疏散在場人群,救助其中的傷員,而不是讓所有人留在原地不動。
很顯然,他們這樣做是為了方便自己破案,卻把群眾置於危險境地之中。
此時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先統一進行安置,同時采取一定監控措施,然後逐個人做筆錄以找到破案線索。
龐勁東眼珠一轉,高喊了一聲:“警察不管咱們死活,裡麵還有不少恐怖分子,大家不想抱團等死的話,就一起向外衝吧!”
聽到龐勁東的這句話,密密匝匝的人群像是被一個無形的巨人推了一把,哀號著湧向了警方的封鎖線。
前方的人本來不想動,但是被後麵的人推搡著,也不由自主的衝了過去。
警方的心思正如龐勁東猜測的一樣,見人群不受控製的衝過來,既無法予以阻攔,又不能采取什麼強製措施,隻能迅速閃到一旁去讓出一條路。
剛開始的時候,警方還試圖將衝出來的人聚攏到一起,但是場麵太過混亂,而且一心保住性命的人們根本不拿警察的話當回事,來到外圍之後立即四散奔去。
畢竟這些人隻是普通群眾,警方不能強行拘捕,沒有足夠的人手。
更重要的是,他們擔心自己的行為會激起民眾的憤怒,到時候事態就會變得更加複雜。
於是他們隻得放棄努力,隻拿起對講機向上上級彙報情況了。
在人群的掩護之下,龐勁東等人混了出來,上了車飛速離開現場。
在路上的時候,龐勁東對人手做了調動,讓廖承豪帶一批人立即送傷者去附近的其他醫院治療,同時派一部分人回第一花園保護自己的住處,自己則帶著其他人趕往海天酒店。
由於自己帶出來的人這樣分散開就沒多少了,龐勁東又致電給金頭虎,命令向這三個地方增派人手。
在海天酒店的大堂裡,陳氏父女正忐忑不安的等著龐勁東的到來,駱振華和另外幾名雇傭兵則站著,不時尷尬的搓搓手,同時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龐勁東帶著人衝進來的時候,或許是因為樣子過於狼狽,把酒店的保安驚動了,立時跑過來想要阻攔。
龐勁東推開離自己最近的保安,有些不耐煩的說:“我住店!”
為了避免引發不必要的麻煩,龐勁東沒有做出太過格的舉動。保安們也沒有強行阻攔,而是跟在後麵,緊張的注視著。
駱振華看到龐勁東就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即小步跑了過來,滿麵苦笑著說:“東哥,你讓我開總統套房,我也沒有那麼多的錢啊……”
龐勁東一拍腦門:“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疏忽了!”
龐勁東顧不得與陳家父女說話,直接來到前台,定下了這裡三套總統套房,一套給陳家父女,另外兩套則給了雇傭兵們。
龐勁東鄭重的告訴駱振華:“從現在開始,你帶人時刻保護陳梓陽先生及女兒的安全,不得有絲毫疏忽大意,否則唯你是問!”
“是!”駱振華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心中不免有些激動起來。
駱振華的激動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自己終於有機會可以指揮一批人,單獨執行某個任務。
拿破侖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這句話還是非常有道理的,但凡是有點誌氣的士兵,雖然不見得真的想要肩膀上扛花,但總是多少有些統治欲的。
不過更讓駱振華激動的是,生平第一次有機會入住總統套房。
當酒店工作人員把雇傭兵們引到房間裡的,看著裡麵富麗堂皇的裝修,感受著侍者畢恭畢敬的服務和噓寒問暖的問候,他大大的吞了一口口水,感到自己到血獅軍團當雇傭兵真實太值了。
此時再看其他雇傭兵,也是同樣的表情。
他們的家庭經濟狀況都不是很好,否則也不可能舍得拿命換錢。平常的時候,他們隻能從電影和電視中一窺有錢人的生活,沒有想到自己也有機會可以嘗試一下。
龐勁東隻是笑著搖了搖頭,顧不得觀賞駱振華等人的樣子,急急忙忙來到了陳家父女的房間。
“龐勁東,辛苦你了!”陳梓陽搖晃著站起身來,筆直的伸出了自己的右臂。
龐勁東快走兩步來到陳梓陽身前,輕輕的握了握手,然後又攙扶著陳梓陽坐下。
“我和冰晗是好朋友……”龐勁東衝著陳冰晗擠了擠眼睛,然後一本正經的對陳梓陽說:“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很高興能夠幫上一些忙!”
“哦……”陳梓陽點了點頭,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又看了看龐勁東,沒有說什麼。
“陳先生,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
陳梓陽打斷了龐勁東的話:“我希望你還是叫我陳叔叔,或者陳伯伯也可以,總之不要叫陳先生,聽起來實在太過見外!”
“好!”龐勁東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就在你離開之後不久,病房發生了猛烈的爆炸,我根據經驗可以判定是炸彈!”
陳冰晗一聽這話噌的站了起來,激動地說:“爸爸,幸虧龐勁東把你救出來了,否則……”
陳梓陽擺了擺手,告訴女兒:“你今天也很累了,先去洗漱一下吧,我有幾句話要對龐勁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