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唐傳江不再繞彎子,乾笑了幾聲,對蝦米陳實話實說了:“我們老板請你們幫助擺平科洛博黑手黨…….”
“什麼?”蝦米陳帶來的一個小弟,豁的站了起來,大聲叫嚷:“你們老大憑什麼讓我們幫他做事?”
蝦米陳皺起眉頭,衝著這個小弟搖搖頭,示意噤聲。他混跡道上這麼多年,不用想也能知道,龐勁東不會讓他們白做事,而且給出的代價可能還會很高。但是有的錢可以賺,有的錢卻不能賺,龐勁東的這筆錢到底能不能賺,他心裡現在還很沒底。
唐傳江是個直腸子,聽小弟這麼一說,立即拿出一張支票放到蝦米陳的麵前:“這是我們老板的一點心意!”
由於唐傳江的這種性格,蝦米陳才和他成為好朋友,但是雖然脾氣秉性相投,蝦米陳的心機卻不是唐傳江能比的。事實上,蝦米陳甚至為此感到很頭痛,因為擔心唐傳江可能不會成為良好的溝通渠道。
蝦米陳瞟了一眼支票上的數字,眉頭擰得更緊了,因為龐勁東給出的價格實在夠高。如果錢數很少,他可以隨便找個借口回絕掉,但是麵對這樣一塊肥肉,隻是看著咽口水卻不吃到嘴裡,對任何人都是一種巨大的心理折磨。
唐傳江有些緊張的問:“大哥,你認為怎麼樣?”
“大哥不知道你對科洛博那邊了解多少,那幫意大利鬼佬勢力不小,在紐約紮根幾十年了,就算不說是根深蒂固吧,至少各方麵的關係比咱們牢靠,在政府那裡也吃得開!如果我們跟他們乾了起來,政府和雷子肯定會背地裡拉偏架!”深吸一口氣,蝦米陳繼續說:“咱們這些長了一身黃皮的,能夠在這地方站住腳就不錯了,想要去挑他們,很難…….”
“我們老板說了,你們隻需要向他們發動攻擊,把科洛博的人全部逼出來,尤其是那些隱藏在幕後的老大!接下來,我們老板會自己想辦法把他們搞定,而你需要做的隻是把他們的地頭再接過來!”
對接管科洛博黑手黨的地頭,蝦米陳還是很有興趣的,但是這塊地頭不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因此蝦米陳立即回絕說:“這樣就更不行了!”
“為什麼?”
“科洛博的主要買賣是毒品,你知道我是從來不沾那東西的!”
“那…….就開始販…….毒吧……..”一想到自己是在教唆彆人犯罪,唐傳江說話磕巴起來了。
“咱們收保護費也好,窩娼聚賭也好,雖然撈的是偏門,但說到底不過就是弄點錢。可是毒品這玩意兒不一樣,會把人的身體禍害掉,還會逼得人家破人亡!”蝦米陳拍了拍胸口,竟然表現出一股子豪氣:“我經常說‘盜亦有道’,可是現在的那些年輕人都不相信這一套!反正不管他們信不信,我是要堅持的!”
唐傳江全力開動起大腦,調動自己掌握的那點有限知識,試圖找出可以說服蝦米陳的理由,最後從嘴裡迸出這麼一句話:“你知道鴉片戰爭嗎?”
“當然知道!”蝦米陳這幫從國內來的人,自幼接受深刻的愛國主義教育,對過去的百年屈辱史更是記憶深刻。反倒是唐傳江,除了聽說過“鴉片戰爭”這四個字之外,就不知道更具體的了。
“咱們就不能對鬼佬們發動一場鴉片戰爭?”
“你的意思是,隻把貨賣給鬼佬,不讓華人碰?”
“對啊!你知道坤沙嗎?金三角最大的毒品頭子之一,他隻把海洛因往外賣,絕對不允許自己手下的人碰!”唐傳江點點頭,拿出全力說服蝦米陳:“科洛博的地頭不在唐人街,那邊的華人也少…….”
蝦米陳打斷了唐傳江的話:“但是我們哪來的貨源?”
唐傳江急忙說:“我們老板可以幫你們搞定?”
蝦米陳站起身來,來來回回的溜達了兩趟,最後搖了搖頭:“還是不行!”
“啊?”龐勁東教給的話基本都說完了,此時聽蝦米陳這樣一說,唐傳江有些沒主意了:“為啥啊?”
“那個姓龐的又搞保安公司,又有路子搞毒品,擺明了在黑白兩道上都混得開,這樣的人都不是善茬!”蝦米陳沒有詳細解釋這個原因,反倒開始勸起唐傳江:“老弟,你最好離他遠一點!”
唐傳江本來沒把這件事想得很複雜,沉默了良久,他的腦袋中突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似乎有一招叫做激將法:“大哥,你不會是不敢吧?”
“不敢?”蝦米陳把眼睛一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老子當年兩手空空來到紐約,鬼佬們那個時候多猖狂啊,結果現在見了咱們不還是得滿臉賠笑!”
“那就把這買賣接下來唄!”唐傳江把支票往前一推,不失時機的說:“我們老板說了,隻要事情能擺平,支票立即就可以兌現!”
“你們老板真那麼守信用?”
“那當然了!”唐傳江拍拍胸膛,就好像是在說自己一樣。
“老弟,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這事就先小人後君子,有醜話都說在前麵!就憑著這麼一張支票,還完全可能是空頭的,讓我怎麼相信你們的誠意?”
“你難道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是我和你的那個老板沒打過交道,讓我怎麼相信?”蝦米陳說著,意味深長的看了唐傳江一眼。
唐傳江縱然是一根筋的腦袋,但是此時也意識到了,開門見山的問:“大哥,你有什麼條件?”
“條件嗎……..”蝦米陳的手指無意識的敲著桌子,拖著長音慢悠悠地說:“我當然是有的,就看你們老板肯不肯幫忙!”
再說龐勁東。
因為唐傳江提供的消息十分籠統,所以龐勁東專門調查了一下,結果得知科洛博黑手黨正是安德森的下線之一。於是,龐勁東厚顏向安德森提出要求,想要進一步了解科洛博的毒品生意。
安德森當時沒有說什麼就掛斷了電話,但在第二天派出一個助手來到紅岩穀,向龐勁東大致講述了一下。
安德森的毒品網絡有幾條主乾,其中之一主要是運送和販賣海洛因,根源在南美洲,枝葉覆蓋於m國西海岸和其他很多地區。安德森直接控製的是中間環節,也是毒品網絡中最重要的部分。
安德森的手下在南美洲擁有幾個毒品種植基地,但是產量並不是很大,大多數貨物還是從南美洲的毒品種植者們那裡買入的。
這些種植者有的是反政府武裝,毒品養軍以實現自己的政治目的,就像龐勁東當年服務過的那支,有的則純粹是毒品軍隊。他們雖然在規模上比金三角地區的毒梟差很多,但是有非常先進的技術手段,通過輕型船舶、小型飛機、甚至是微型潛水艇向m國販毒。因為走陸路的風險太大,所以極少會采用,走空中路線的時候是最多的。
他們派出滿載著海洛因的小型飛機,超低空飛行躲避過m國的雷達,然後降落在m國靠近邊境的一個秘密機場,將貨物交給安德森的手下,後者則把貨款交給他們。
毒品從飛機上運送下來之後,片刻不停,立即送進飛機場不遠處的一間工廠。這間工廠名義上是可口可樂公司的一家外包商,實際上真正的生意並不是幫助可口可樂生產糖水,而是采用化學方法將海洛因溶解進可樂當中,然後向各個地方運送出去。
這些毒品被出售的地方,分成了幾個大區,每一個大區有一個地下工廠。海洛因可樂被運動到這些地下工廠之後,采用化學方法結晶分離出來,然後批發給該地區的各個分銷商,也就是下線。
接下來的事就與安德森再無關係,而是由這些分銷商出去兜售毒品了,他們一般都是各類黑幫或專門的毒販。
雖然很早以前,龐勁東就對安德森的毒品網絡有大概的了解,但是知道得並沒有這樣詳細。不僅沒有想到這個網絡規模如此龐大,更沒有想到他們掌握著如此先進的技術。
龐勁東通過這位助手向安德森提出,暫時中斷科洛博的貨源,助手當時提出:“我不管你與科洛博家族之間有什麼恩怨,隻是希望你能考慮一下,這會損失多少錢!”
“我知道會損失很多錢,所以我不會讓這筆錢損失掉!”
“那麼你一定已經有新的下線了?”
“對!”龐勁東點點頭,回答說:“是大圈幫!”
“他們…….”助手看了一眼龐勁東,深沉的說:“我知道你與他們是鄉親,但是他們能不能做得比科洛博更好,並不能夠由你的個人感情決定!”
對方的這番話十分敏感,龐勁東當然不能承認自己的真實用意,強作平靜的緩緩補充道:“我的人已經與大圈幫取得了聯係,具體的計劃細節正在逐步敲定,我相信他們會比科洛博更加出色!安德森與我有過很多次的合作,應該對我有足夠的信心!”
助手想了想,告訴龐勁東:“這件事情太重要,我不能做出決定。我會回去如實報告,希望安德森會做出讓你滿意的決定!”
事情總會有波折。
“尼克,你開什麼玩笑?”綽號食人魚的雇傭兵頭子,將支票還給尼克,有些不滿意地說:“我們都做了許多年的雇傭兵,應該知道我們這種人與那些黑幫,通常是儘量不接觸!”
在尼克的對麵圍坐著十幾個人,都是雇傭兵組織的頭目,龐勁東讓尼克把他們召集到一起,雇傭他們出擊科洛博黑手黨。然而在座的這些人,卻沒有一個願意接下這筆生意。
食人魚說得並沒有錯,雇傭兵與黑幫之間很少有接觸,後者沒有機會遭遇前者,前者倒是偶爾會碰上與前者有關的生意,但是隻有極少數的雇傭兵敢接,多數雇傭兵對這樣的生意都是回避的。
龐勁東當年帶領血獅傭兵團,掃蕩了住吉會在南美洲的據點,很大程度上是基於一種意氣。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今天,龐勁東仍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隻不過卻不再是意氣而是義憤。
有龐勁東這種氣魄的雇傭兵實在是少數,雇傭兵並不是勇敢到無所畏懼,也有自己的恐懼和顧慮,其中就包括黑幫。這裡所說的黑幫,不是那些隻有幾個或幾十個人,依靠在某條街上收保護費、賣點搖頭丸過活的小混混,而是那些有龐大勢力、成員眾多的大幫派,例如黑手黨或哥倫比亞的麥德林卡特爾集團,他們的能力幾乎就是一支準軍事力量。
雇傭兵隻有在戰場上的時候才是雇傭兵,而黑幫成員無論何時都是黑幫成員;雇傭兵是在戰場上解決一切,而黑幫的戰爭則包括了各種方式,往往並不是在看得見的戰場上;雇傭兵不會因為自己的任務,而保持長久的恩怨,但是黑幫則不然,如果被人嚴重觸犯到利益,他們會展開無休無止的複仇。
龐勁東沒有遭到任何報複,是由客觀背景決定的。
住吉會當時向南美洲的發展帶有試探性質,如果失敗就立即撤回本國。事情發生後,他們在當地已經不再有任何勢力,遠隔著浩瀚的太平洋,不要說報複,就連調查凶手都很是問題。而且他們當時還陷入了與山口組的戰爭之中,根本沒有精力去為幾個無足輕重的卒子複仇。
此外,亞庫紮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則,那就是不對女人和孩子下手。而住吉會的那幾個成員在殺害父親之後,還試圖殺死女兒,這讓他們在亞庫紮社會內部,麵臨嚴重的道義譴責,因此寧願當作沒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