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神靈的目光,可都聚焦在天地兩極。
作為至強的他們,就是有一點動作,都會被神靈們無限放大,乃至於解讀再解讀。
而且,由於天地規則對至強的束縛,東君、西君每次走出萬神殿、眾魔淵,都會有天地異象相伴。
所以,無論這二位如何遮掩,隻要他們有所動作,天地大道就會有所顯化,這就是所謂的天心彰顯。
正因如此,若不是道人親眼所見,隻怕連他都不知道,這位西君竟在東君出世,引走泰半天地神靈注意時,走出眾魔淵。
西君走出眾魔淵,不能說毫無異象,隻能說這位的異象,被他有意識的壓製了下來,以至於被東君的異象遮掩了過去。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看著隱遁虛空縫隙間,氣息內斂,不顯山不漏水的西君,上清道人沉吟半晌,忽然笑了笑:“就讓你做黃雀,又能如何?”
“這局棋,我是勝算在握矣!”
轟隆隆——
戰場中央,東君身披火羽,一片片淡金色的火羽,散落開來,化作金色火光,照耀著天地八方。
東君立於金光之中,眉宇之間,充斥著一股霸氣,霸道無比,蔑視一切,猶如高高在上的太陽,其光熾烈之極。
“鷙鳥,你這是找死,你以為一件萬魂幡,就能讓你立於不敗之地?”
“萬魂幡不愧萬魂之名,上萬分魂,上萬條性命,確實了不起,確實棘手。”
東君開口,每一句都如天地之音:“不過,殊不知,你這是自尋死路,你這是在自己找死。”
“你最大的錯誤,就是將萬魂幡作為你的底牌,雖然萬魂幡,確實給我造成了一定的麻煩。”
“然而,麻煩是暫時的,你的行為,讓我殺你的心,愈發堅定了。”
金光之下,東君的麵容,已然有些模糊不清,隻是這位的聲音,反倒是愈發的清晰。
“這,這是,”
鷙鳥眼見東君的變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萬魂幡上的陰冥幽魂,竟有一種被扔進火爐焚燒的感覺。
上清道人望著金光籠罩的東君,詫異的挑了挑眉頭,神容漸漸凝重:“是,太陽真火,太陽真火的氣息?”
太陽真火,位列先天七大真火之一,與先天七大真水對應,是浩瀚宇宙之間,最為強大的先天神通之一。
“這個小千世界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連太陽真火都出來了,那與太陽真火並列的太陰真水,會不會掌握在他手上?”
上清道人的目光,轉而投向隱匿於虛空裂縫中的西君,他法眼之中,演化陰陽魚,陰陽魚轉動,劃分為清濁之氣。
隻是,任由道人如何施為,都無法看穿西君的本體,這讓道人心裡越發慎重起來。
須知,太陽真火與太陰真水,從來都不會單獨出現。世間之物,無論是先天,還是後天,都逃不脫相生相克之理。
太陽真火作為宇宙至陽一麵的代表,若是沒有宇宙至陰一麵的太陰真水克製,調和其至陽之力。
這方小青山界,在太陽真火出現的一霎那,就會化作無邊火海。無邊火海之下,生靈塗炭都是輕的,世界崩壞才是必然。
而現在,太陽真火雖然出世,可小青山界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這就在某種程度上,直接證實了上清道人所想。
“唳——”
金光燦爛,一頭三足火烏自真火中飛出,金羽流光飛舞,一點點太陽神芒化作金針,無數金針猶如金雨殺向鷙鳥。
“太陽神鳥!”
東君顯露真身之後,遙遙觀望戰局的一眾神靈,神色乍然一變。
那股磅礴的太陽真火的氣息,哪怕相隔甚遠,一樣讓這些神靈,有一種直麵毀滅,即將破滅的恐懼感。
太陽真火之下,神念破碎,精神如同被灼燒,火辣辣的痛感,讓這些神靈不禁發出悶哼一聲。
“太陽神鳥,”看著三足火烏,上清道人呢喃自語。
與那些修行淺薄的神靈不同,上清道人本身道行極高,旁人覺得火辣痛感,他卻隻感到一絲熱氣,打在臉上而已。
隨即,道人周身清光一閃,將這一絲火氣驅散。
“好一頭太陽神鳥,不,應該說,這頭神鳥身上三足金烏的血脈,還是很濃厚的。”
上清道人眸子中神光一閃,一眼就看破了這頭三足火烏的根底。
誰能想到,稱霸小青山界萬載,舉世無敵的東君,其本體會是一頭三足烏。
“東,東君,東王,東皇,這頭三足烏的心,不是一般的大。以東君為號,難道還想成為東王、東皇不成?”
若真如上清道人所想,東君有心染指大日之道,成就三足金烏真身。那如今的東君之號,就值得玩味了。
無論東王,亦或是東皇,都是無垠宇宙最頂尖的存在。東王公執瀛洲,掌扶桑神木,乃是一尊強橫無比的陽神。
東王公之後,東皇更是一尊無上存在,其三足金烏之身,一度成為太陽、光明的代名詞。
甚至在古老神話中,東皇是為太一氏化身,是最古老、最強大的天帝。
有著如此跟腳,不怪這頭三足火烏,能力壓小青山界萬載,讓無數神靈隻能仰視。
哪怕這頭三足火烏,隻有上古天帝太一氏億萬分之一的血脈,都足夠讓其傲視一方了。
上古天帝太一氏,可是真正的至高存在,上承天皇之治,下啟後土紀、九頭紀,其影響力遍及過去、未來、現在。
“唳!!”
就在上清道人思緒浮動的時候,東君所化的三足火烏,發出一聲驚天啼鳴。
“孽畜,我要生撕了你!”三足火烏長嘯一聲,聲如金石亂顫,火氣縱橫,撲向鷙鳥,熱浪滾滾,空氣一片焦糊。
“唳——”
與東君所化的三足火烏不同,這頭鷙鳥雖有古凶禽的血脈。可古凶禽實力再強,又如何能與上古天帝相提並論。
隻是血脈的壓製,就讓鷙鳥苦不堪言。源自上位血脈,對下位血脈的絕對優勢,就是鷙鳥有萬魂幡在手,一樣無法避免。
萬魂幡雖是鷙鳥血脈傳承中,最為詭譎、凶悍的法器。但萬魂幡實際上,亦是陰邪之器,最被三足火烏的太陽真火克製。
在東君沒有顯化三足火烏真身的時候,萬魂幡還能對東君造成一定的困擾。
但,等到東君三足火烏真身顯化,太陽真火焚天之勢一掃陰氛,鷙鳥的萬魂幡,發出不堪重負的悲鳴。
轟——
懸掛萬魂幡的黑杆,一道道裂痕密布,最後猛地炸開。一片片黑色碎片,落在太陽真火中,劈裡啪啦作響。
“嗷!嗷!嗷!”鬼哭神嚎之音,夾雜著萬千幽魂,鋪天蓋地的自萬魂幡中湧出。陣陣寒風,呼號著湧向三足火烏。
“勝負已分,這頭鷙鳥……輸定了!”
看到這裡,上清道人對於兩方勝負,已然再無疑問。
東君三足火烏的本相,實在太克製鷙鳥了。若鷙鳥麵對西君,勝負或許還在兩可之間。
可是鷙鳥麵對的,卻是身懷三足金烏血脈的東君。
在東君的太陽真火,三足火烏本相前,鷙鳥的萬魂幡不能說全無反抗之力,但本身威能衰減不少。
如此一加一減,鷙鳥要是還能勝過東君,那上清道人就要懷疑,這頭鷙鳥的背景了。
沒有通天的背景,沒有無上的傳承,這頭鷙鳥想要逆風翻盤,談何容易。
所以,上清道人才敢肯定,這頭鷙鳥距離敗亡不遠了。
隻是,這位道人臨走之時,目光若有若無的瞥向藏匿於虛空縫隙中的西君。
道人周身清光,愈發朦朧:“這盤棋,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連太陽真火都出來了,這接下來,太陰真水也該出來了。”
“太陽太陰,嗬嗬,這兩位要是聯合,還有我等什麼事啊!”
“幸好,幸好,這位西君不是位神女,這要是位神女的話,一陰一陽,一男一女,二者互補,誰人能製?”
“不過,也正是因為西君不是女身,在麵對東君這位陽神的時候,難免要弱勢不少。”
“要是女身顯化……”上清道人意味深長的一笑,化作清光遠去。
隻不過,在道人遠去的時候,這道人隨手彈出一道靈光,落在太陽真火上。
轟——
這一點靈光落下後,如火上澆油,太陽真火整個沸騰起來,狂暴的火氣,一度要脫離東君的掌控。
就這一瞬間,本來敗勢已顯,已是強弩之末的鷙鳥,卻看到了一線生機。
此時的鷙鳥,早就不再想著如何壓過東君了。
除非萬魂幡進階為後天魔寶,要不然他根本就不是三足火烏的對手。
能撿回一條小命,已經不幸中之大幸。
“唳——”
鷙鳥淒厲的長鳴著,為了活命,這頭鷙鳥徹底放開手腳,破損的萬魂幡,一枚枚幽冥寶篆在上浮現。
烏黑神光,照耀天地四方,一簇簇魔焰灼燒,落在虛空,滴滴答答作響。
這頭鷙鳥不惜代價,以萬魂幡殘存神力,爆發的恐怖力量,在鋪天蓋地的太陽真火中,生生的撕開一角。
麵對突發變故,三足火烏也無可奈何。
說實話,太陽真火的突然暴走,讓這頭三足火烏的心底,久違的升起一股驚悸。
“怎麼回事?”
東君收回本相,驚魂未定的看著逃遁的鷙鳥,猶豫了片刻,沒有再對鷙鳥緊追不舍。
太陽真火的突然異變,對東君也是個不大不小的衝擊。
自東君生身以來,在他手上一直無往不利的太陽真火,這一次竟然失控,這讓東君的心頭蒙上了一層陰霾。
“你的太陽真火,”
虛空一陣波動,西君自空間縫隙中走出,神容凝重的看著散亂的真火,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的真火很不對勁。”
東君麵沉如水,道:“我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太陽真火是我的本命神通,不應該失控的。”
西君聲音平淡:“隻可惜,讓那頭鷙鳥逃了,”
“再想找機會,除掉這個禍根,隻怕就不容易了。”
“他現在就像是驚弓之鳥,僥幸撿回一條命,必然百倍的小心謹慎。”
東君冷冷道:“再是小心,又有何用?”
“我已經毀了他的萬魂幡,失了依仗的他,在我眼裡,就像個臭蟲,想什麼時候捏死他,就什麼時候捏死他。”
“是嗎,”
對東君這番豪言,西君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
此時此刻,太陽真火四散遊弋,每一絲太陽真火,都帶著一點毀滅氣息。
這些毀滅氣息聚攏在一起,完全遮掩了東君與西君的行跡。
以至於觀戰的神靈,都不敢太靠近戰場,甚至連神念觀望都不敢,生怕被太陽真火殃及。
正是有太陽真火遮掩,西君與東君才沒像人前一般劍拔弩張。
在小青山界所有神靈麵前,東君與西君可以說是老對手了,自他們開辟萬神殿、眾魔淵以來,明爭暗鬥就沒停止過。
隻是在太陽真火的遮掩下,這二位之間的氛圍,倒是沒有太過緊張。
或者說,二者之間的敵對,隻是在芸芸眾生麵前做的一場戲。
在私下裡,這二位的關係,就算不是十分親密,也不是表現出的那樣針鋒相對,
太陽真火的恐怖,沒有直麵過的人,是難以想象的,那一種熾烈的氣息,充斥著毀滅。
太陽雖為光明之源,按理說應是生機蓬勃的。可是物極必反,太陽真火的存在,就是太陽毀滅的一麵。
倘若有哪位神聖,將太陽真火修煉到逆轉毀滅,賦予生機的地步,那才真是不可思議之極。
不過,東君雖未將太陽真火修到那般境地,可參悟太陽真火這麼多年,對太陽真火的掌控,不說是爐火純青,也極其高明。
縱然經曆過一次失控,但東君對自己在太陽真火上的造詣,仍然保持著自信。
這是作為一頭三足火烏,對於天賦神通的自信。整個小青山界,能駕馭太陽真火者,僅有這頭三足火烏一個而已。
“不管怎樣,那頭鷙鳥的逃遁,你要負主要責任,你太大意了。就算他真是一條臭蟲,你也不該這麼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