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肅殺之氣升騰,蒼穹之上,黑雲滾滾,遮天蔽日。
黑雲浩蕩,籠罩天地,其中夾雜一絲血色,這血色如水如墨,浸染著冷寂的天穹。
瞿青雷厲風行,他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
自煉魂珠近乎大成之後,瞿青自持神通戰力,足以橫行小青山界。
不要說那些壽不過三百的人族老祖,就是成就長生之道,煉成不死不壞之軀的兩大至強,他都有信心與其鬥上一鬥。
如今的他,可以說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便是兩大至強,不惜折損氣數,強行出手,都不一定能把他留下來。
何況,兩大至強在不知道瞿青根底的情況下,豈會為了螻蟻一般的人族,而去懲戒一位屹立於凶獸神靈頂點的存在。
因此,這個時候的瞿青,可以說是毫無顧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無論是誰攔在他麵前,他都要湊齊那兩個至陰之魂。
隻是,至陰之魂太過稀有,瞿青固然狠下辣手,以最殘忍、最殘酷的手段,屠戮人族聚落,所到之處,堪稱是屍山血海。
但,任是屠戮百萬生靈,瞿青也沒有湊齊至陰之魂。
轟隆隆——
天色昏昏沉沉,瞿青自高空俯瞰著下方大地,一個又一個人族族地,冷厲的鷹眸間,不時閃過一絲血色,
“可惡,這些人族,骨頭真硬啊!”
瞿青眼瞼下垂,透著譏誚:“若非萬魂幡的主材,必須是人魂,我還真不願招惹這些硬骨頭。”
這些時日下來,瞿青亦非是沒有收獲,可百萬生靈之中,隻發現一條至陰之魂,著實是讓瞿青又喜又怒。
喜的是萬魂幡大功告場在望,隻要最後一條至陰之魂到手,他就能著手煉製萬魂幡了。
怒的是百萬生靈才出一個至陰,要想湊齊至陰之魂,煉成後天魔寶,遠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瞿青冷冷一笑:“可惜,可惜,為了萬魂幡,為了我的霸業,隻能犧牲這些人族了。”
如此想著,瞿青一個飛撲,萬千風刃落下,不及閃躲的人,血肉飛速的分離,頃刻間成了一具具白骨。
隨後,瞿青翅羽一扇,狂風大作,這些白骨在狂風的風蝕下,化作無數齏粉,在風中飄揚。
“哈哈哈……”
對於自己的‘傑作’,瞿青尤為的得意,在一小部分殘存人族憤恨、恐懼,乃至於麻木的目光中,大笑著飛入雲端,
一個個人族高手,平日裡自詡神力撼山,他們麵對這頭凶禽,實在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底氣。
這頭凶禽的殘忍凶戾,超乎尋常人族高手的想象,就是人族老祖親臨,也隻能成為這頭凶禽嘴邊的血食而已。
不是沒有人族高手,試圖阻攔這頭凶禽,可這頭凶禽太過強橫,一次又一次擊垮了這些人族高手的心理防線。
就在凶禽大肆殺戮的同時,一處不起眼的斷崖邊,姒伯陽以神念,遙遙的審視著這頭凶禽。
“厲害啊!”
觀望良久,直到凶禽的身影,消失在雲端,姒伯陽這才輕舒了一口氣。
哪怕姒伯陽不懼這頭凶禽,可親眼見到這頭凶禽,在小青山界人族各大族地上肆無忌憚的殺戮,依舊忍不住為之心驚。
最讓姒伯陽心驚的,不是這頭凶禽如何如何厲害。
這頭凶禽再厲害,與山海界的凶禽相比,還差著火候。以姒伯陽天仙道行,山海界的凶獸在他麵前,都如小貓一般溫順。
何況比山海界凶獸,差了不止一個檔次的瞿青,更彆想讓姒伯陽有什麼害怕的情緒了,
姒伯陽震動的,是小青山界人族地位之低。
縱然小青山界的人族,與山海界人族,不可同日而語,可眼睜睜的看著凶禽如此張狂,讓他禁不住感歎此界的人道衰微。
這要是在山海界,如此一頭血脈不純的凶禽,敢在九州邦國任意一家橫衝直撞。
不用一個時辰,不,甚至不出半個時辰,就會被人族大能擒下,或是挫骨揚灰,或是煉魂抽魄。
不過,這頭凶禽,也隻能欺負欺負小青山界的人族,換到山海界,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
最大可能,是還沒冒頭,就會被大能一手摁住,或殺或剮,生死不由自己。
要是碰到有喜口腹之欲的人族大能,就是把這頭凶禽烹了都不奇怪,山海界的人族自詡人皇血裔,本就是出了名的彪悍。
“不錯,這頭畜生,很不錯,”
姒伯陽站在懸崖邊,嘴角露出一點笑意,道:“這頭畜生,一看就是膽大包天之輩,越是大膽,鬨出的亂子也就越大。”
“到了一發不可收拾時,就該是我出場的時候了。”想到這裡,姒伯陽灑然一笑。
就如姒伯陽先前所說的,大亂之後是為大治,破而後立,不破不立。
沒有這頭凶禽,將小青山界攪得天翻地覆,姒伯陽如何能行大功德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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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山界,東極之巔,萬神殿前,
人族老祖落山,神色陰鬱,看著宮殿前,站立著的一個個身型高大,形貌特異的所謂神靈。
這些本體為凶獸,因機緣所至,被東君點化的存在,每一個都要比落山,強大不知多少。
任意一頭‘神靈’下了東極,都能讓包括人族之內的萬類,戰戰兢兢,不能自己,生怕‘神靈’降罪。
畢竟,這些號稱‘神靈’的存在,太過於得天獨厚了,一出世就比最頂尖的人族老祖,還要強大三分。
再經過係統的修煉,就是人族名義上的第一強者,都未必是其對手,能勉強維持不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當然,追根究底,還是此世人族的修行體係,過於粗陋。
任憑人族之怎麼修行,都無法開拓出自身全部潛力,如何與這些凶神相比。
小青山界的強者,大都不是苦修來的。這些強者,他們生而就有強悍的實力,生來就站在此界的頂點。
麵對這些生來強悍的存在,人族後天努力,成果微乎其微,所以造成了此界的人族,竟會這麼的弱勢。
可再弱勢的族群,該有的血性,還是要有的,要不然早就泯滅在萬載曆史長河之中,成為曆史長河河底的渣滓。
人族老祖落山,這一次登上東極,就是要問一問東君。
為何會有‘神靈’襲擊人族聚落,莫非是人族氣數已儘,導致天要亡人族?
“落山,你回紅塵去吧,王,是不會見你的,”
萬神殿大門轟隆隆打開,走出一尊狼身人麵的‘神靈’,他低頭看著落山,淡淡道:“回去吧,”
人族老祖落山麵沉如水,擲地有聲,道:“東君,不願見我?”
這‘神靈’道:“嗬嗬,王乃何等尊貴的存在,豈是爾等卑微人族,想見就見的?”
“落山,我敬你是條漢子,但你也要知進退,我知道你此來為何。”
“可我要告訴你,你認為王,會在人族,與瞿青之間,如何選擇?”
“明明都是顯而易見的事,為何非要讓王,在萬神殿中親口說出來呢?”
?
顯而易見,對於瞿青殘殺人族的事,萬神殿並非一點也不知情。
?
隻是萬神殿對其中詳情不了解,想當然的認為,瞿青隻是嗜殺成性,殺心一起,虐殺人族,過過癮頭而已。
?
故而,東君以下的一眾‘神靈’,都不願管這件事。
一個是戰力絕強的‘神靈,一個是勢弱的人族,該選哪一個,還用說嗎?
捧高踩低的事,不隻是人族中有,各個族群中都有,就連高高在上的‘神靈’,一樣免不了這劣根性。
聽到這‘神靈’如此說,落山的臉愈發陰沉,道:“這,是東君的意思?”
這‘神靈’玩味道:“你說呢?”
“我不信,我要當麵,聽到東君如此說,我才相信,”
落山冷笑一聲,對這‘神靈’所說的,不說一個字都不信,卻也沒有全信。
“哦,”
這‘神靈’冷淡道:“你當你是誰,西淵之下的西君嗎?王,豈是你想見就見的,能進東極,就已是王,憐憫人族了。”
“怎麼,你還想得寸進尺,要覲見王?”
“你走吧,王是不會見你的,”
這尊‘神靈’說話間,已經站在了萬神殿的門前,堵住殿門,緩緩閉上眼睛,顯然要以此,防備落山強闖萬神殿。
看落山的勢頭,說都不能保準,這位會不會頭腦一熱,就強闖萬神殿。
萬神殿是何等莊嚴之地,豈能容忍一個卑賤人族闖入。要不是有著神律,讓’神靈‘不能果斷下殺手。
以落山的態度,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落山一字一頓,道:“我要見東君,”
“可東君,不願見你,”這‘神靈’閉目假寐之際,隨口回了一句。
落山沉默片刻,看了一眼萬神殿高大的殿門,又看了一眼,魁梧到將整扇殿門,擋的嚴嚴實實的‘神靈’。
權衡之後,還是放棄了硬闖的念頭。這個時候硬闖,不說他有沒有理,交手以後,有理也會沒理。
還有一個關鍵所在,一旦與萬神殿‘神靈’發生衝突,對人族本來已經很是困難的處境,無疑是雪上加霜。
萬神殿中的一頭凶禽惡神,就讓人族大感吃不消,要是再得罪整個萬神殿,那就真是取死有道了。
“好,”
“我等,我就在外麵等,一直等到東君願意見我,等到東君召見我入殿。”
落山強忍著胸中怒火,道:“隻是我希望,先前是東君真不願見我,而不是你從中作梗,阻撓我麵見東君。”
“你給我記住,人族雖弱,卻不可輕辱。”
“你要知道,雖然我實力有限,可我身後終究是站著整個人族,而你雖為‘神’,卻不能代表萬神殿。”
“人族……”
緩緩睜眼,這尊人麵狼身的‘神靈’,發出一聲不知是譏嘲,還是什麼意思的笑聲。
“人族,如果你說一個強族,我還能忌憚一二,可你說人族,我還真沒多少壓力。”
‘神靈’哼了一聲,道:“區區人族,有多少分量,你不知道嗎?”
”既然話已至此,那我就直說了,東君不想見你,確實是他的意思,但又不僅僅是他的意思。”
“這,還是我萬神殿一百一十二位‘神靈’,共同的意誌!”
“你,聽明白了嗎?”這位‘神靈’抬眼,蔑視的看了一眼落山。
這話宛如刀子,一刀刀紮入落山的心口,紮的落山啞口無言,心頭劇痛。
落山呢喃自語:“萬神殿,共同的意誌……好個萬神殿,共同的意誌。”
話已至此,可是把能說的,不能說的,統統都說了一遍。
“好,好啊,這就是萬神殿,這就是屹立東極之巔,俯瞰天下的眾神殿,我落某人漲見識了,”
落山心性本就剛強,對這般折辱之言,最是敏感,眼睛不禁有些泛紅,冒著凶光。
“我落某人,這次真是漲見識了!”
對於落山的異狀,這位’神靈‘隻是瞥了一眼,道:“既然漲見識了,還不走,難道非要我動手,把你清走不成?”
“不,不用你趕人,我落某人自己走,”
咬了咬牙,雖然早就做好了萬神殿漠視不管的準備,可當萬神殿真的漠視後,落山心頭還是如同壓上一塊大石,沉甸甸的。
“……我認識路!”
落山捏了捏拳頭,哪怕他在東極之前,就有了血濺萬神殿的念頭,可當他想到人族,在‘神靈’眼裡竟如此卑賤之後。
他的求死之心,竟在不知不覺中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報複心。
人族雖弱,卻不能輕辱。
辱之,就要付出代價。
落山為了人族,奉獻了一生,他不允許有任何存在,小覷他的族群。
人族在他眼中,就算有這樣那樣的缺陷,可這些缺陷,勢必會成為人族強大的源動力。
“認識路……”
人麵狼身的‘神靈’,帶著一絲嗤笑,道:“認識路的話,那就不送了,請吧,”
落山沉穩的向著萬神殿,拱手一禮,然後露出一絲冷笑,道:“確實不用送了,我保證,咱們還會再見的。”
“這一天,不會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