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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若非是姒梓滿詔令之下,容不得姒梓滿推拒,他還真不想做這個監工督造。
這監工督造對旁人而言,自是一樁美差。不論是誰,隻要上下其手一番,待到新都建成之後,最少能攢下百萬家資。
然而,姒梓滿卻對此避之不及,身為堂堂姒姓宗親,公室宗伯的他,地位已是清貴之極,實在無需其他權柄的點綴。
“果然呐……”
手捧布帛,姒梓滿眉心不覺緊鎖,道:“中樞那裡,又出事了……”
他稍稍沉吟了一下,歎道:“越國初立,底子單薄,而上君的性子又太急,重症用猛藥,怕是虛不受補啊!”
這卷布帛,並非是召回姒梓滿的詔令。而是姒伯陽與太宰上陽仲,在決議開拓天外之時,在朝的刀筆吏,所抄錄的副本。
作為三大輔臣之一,姒梓滿哪怕是遠離朝堂。
可一但朝上有大事發生,亦或是中樞作出重要決策,都會通知姒梓滿一聲,以此顯示對輔臣的尊重。
便是不為彰顯對輔臣的重視,但已是越國最核心層的姒梓滿,連越國大政都不知道,那還算什麼核心層。
如果中樞一言不發,連個通知都沒有,就自顧自的開拓天外。這種態度,無疑就是把姒梓滿,排除在越國核心層之內。
而事實上,隻要有中樞要事,自會有刀筆吏將副本抄錄,發給姒梓滿,
姒梓滿麵色沉凝,思前想後,最終搖頭苦笑:“罷了,罷了,我能想到的,滿朝元勳也一定都想到。”
“何況,上陽仲這人老成持重,由他來主持開拓事宜,再有鐵騫等人在旁輔助,應該不會出什麼紕漏才對。”
雖然是如此想的,可姒梓滿還是不自覺的捏了捏眉心。
如今的開國三大輔臣,姒梓滿奉命督造新都,中行堰繼續推行變法,上陽仲主持開拓天外,三輔臣各有要事在身。
越國全部的人力、物力,都圍著三輔臣打轉。不隻姒梓滿感到了壓力,怕是整個越國上下,都能感到莫大的壓力。
隻是,現今的越國,就像是個搭在弦上的利箭,經過蓄勢之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哪怕明知可能會撞個頭破血流,也隻得撞下去。
姒梓滿抬頭,看了眼忙碌依舊的工地,將手上的布帛卷起,須臾之間,流溢的金光,倏然收斂。
“這個時候,我所能做的,也就隻有督造施工,儘力做到不給中樞添亂,讓上君可以放心開拓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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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邸,藏書室,
案上燭火跳動,黃豆大小的燭火,炸出劈裡啪啦的燈花。
就著燭光,姒伯陽跪坐在蒲墊上,手中捧著一卷竹簡,看的正入神。
在案幾上,數十上百卷竹簡散亂的擺放著。不時的,姒伯陽還會將手中竹簡放在一邊,換上一卷簡牘。
“所謂的開拓,竟是如此。”
數個時辰後,在放下最後一卷案牘後,姒伯陽緩緩的呼出一口氣。
呼——
這一口濁氣悠長無比,吹的燭火不住的搖曳,似乎是下一刻,就會滅掉一般。
隻是這搖搖欲墜的燭火,極其的堅挺,無論看著多麼的孱弱,但始終都沒有熄滅。
“天外麼……”
姒伯陽手指輕撫著竹簡,眸光極其的幽深莫測,呢喃道:“原來天外世界,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在對開拓天外之事上心以後,姒伯陽一下朝,就直奔藏書室,讓藏書吏帶上百內侍,將藏書中帶有天外之事的挑選出來。
雖然姒伯陽信任上陽仲這位老臣,不會認為上陽仲進言之中,夾雜著什麼彆有用心的算計。
可姒伯陽對天外,也確確實實陌生到了極點。對於天外世界,更是僅僅處於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步。
因此,為了對天外世界,有著更多的了解。姒伯陽將藏書室中,有關天外世界的記述,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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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在真正掌握一路神軍之後,姒姓越國才堪堪算是立於不敗之地。
到了那時,無論三苗與曲國如何亂戰,隻要兩大諸侯還沒分出勝負,那姒姓越國就能穩坐釣魚台。
姒伯陽輕聲道:“攻伐天外世界,關乎我越國國運興衰,太宰需要什麼,直言就是,我越國自當傾儘全力,滿足所需。”
對於天外世界,以及世界本源所煉的道劫神金,要說姒伯陽沒想法,怕是誰都不回相信。
畢竟,如果真如上陽仲所說,那天外世界的存在,就是至關重要的戰略物資,是姒伯陽踏入公侯之列的重要砝碼。
就算是著眼當前,若是能占據一座世界,哪怕隻是一座低能級的世界,依然能有效的緩解,越國上下所麵臨的窘境。
隻要提煉出道劫神金,不論是依此練兵,還是用以利誘,都是必不可少的。
尤其是利誘,有句話說得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雖然吳國的封鎖,確確實實是擊中了越國的要害。可隻要越國一方,開出的價碼足夠高,也能讓吳國的封鎖,流於表麵。
前提是越國,有著充足的道劫神金。百金不行,那就千金,千金不行,那就萬金,重金之下,總會有利欲熏心之徒上鉤。
應該說,這是山陰氏的拿手好戲,當初山陰氏立足會稽,就是憑著大肆賄賂敵方重臣,引為暗間。
呼之為友,喚之為朋,廣植黨羽,才有今時的會稽一統。
“上君,攻伐天外世界,並非隻是獲利,而沒有風險。”
麵對姒伯陽期待的目光,上陽仲沉吟片刻,緩緩道:“天外廣大,世界無數,臣也不敢說,一定能找到適合越國的世界。”
“有的天外世界,在品階上或許不及山海界。可世界之中,還是有大能者的。以我越國之力,未必是那些大能者的對手。”
“更有天外世界,生機耗儘,萬靈滅絕,已是一方死界,毫無價值可言。”
“要在萬萬世界中,尋找到一方適合我越國攻伐的世界,除非有著世界道標,否則不吝於是在大海撈針呐!”
上陽仲深知其中利害,錨定天外世界,雖是一本萬利,卻也有可能賠的血本無歸。
若不是越國的處境,越來越艱難,已經到了必須孤注一擲的時候,上陽仲絕不會在姒伯陽麵前,說天外世界的事。
說起來,上陽仲在中間,可是擔了不小的風險。
賭贏了,自然能讓越國更上一個台階,可一旦賭輸了,無疑會讓越國本就艱難的處境,愈發雪上加霜。
“大海撈針,就大海撈針,”
姒伯陽直接道:“不管開拓天外世界,對我越國未來發展,是好還是壞,不嘗試一下,怎麼知道咱們不行?”
“會稽兒郎,不能讓人說不行!”
話音一頓,姒伯陽邁步,走到上陽仲身前。
“再說了,情況再壞,還能有現在的處境更壞?就算比現在的處境更壞,又能壞到哪裡去?”
姒伯陽眼睛微微一眯,道:“不賭一下,焉能知道結果如何?”
需知道,姒伯陽這個人,從前世開始就有著一股子賭性。到了這一世,他的賭性更大了。
當初登上上位以後,姒伯陽削平大姓,變法山陰,鯨吞會稽,每一步都有著賭的成分。
這中間要是差一步,姒伯陽都無法有今時今日的成就。便是造化玉碟在手,也要蹉跎不少歲月。
如今,姒伯陽又要賭一把,看看能不能借著天外世界牟利。成則最好,不成也不過是全國上下,多難受一陣罷了,
被姒伯陽所言,噎的說不出話來的上陽仲,良久,隻說了寥寥幾個字:“上君,豁達,”
“豁達?”
姒伯陽嗬嗬一笑,道:“我可算不上是豁達,隻能說我這幾十年,大多時候都是順風順水,還沒遇到過真正的逆境。”
“所以我才有底氣,賭天外世界,看它能不能讓我翻身。要是這次大虧大輸,我可就不一定有底氣,再在這上麵下注了。”
“……”
上陽仲道:“臣,這就回府,籌備布置虛空挪移陣法,必不負君上的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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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將退下後,姒伯陽麵上笑意,漸漸斂去。
在沒外人的時候,姒伯陽神色淡漠,很難見到明顯的喜怒。
城府深沉如姒伯陽,喜怒不形於色,心中所想,與麵上表現出來的,都未必一致。
咻——
他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衣袍,手掌劃過腰間的佩劍,若有若無間,一聲劍鳴輕輕回響。
“天外世界,”
姒伯陽站在銅案前,若有所思的輕撫著山河印,山河印上重重寶光浮現,大地山川如龍,隱約透著一股宏大莫測的氣息。
“那裡,或許有我更進一步的契機!”
“三花聚頂,五炁朝元,陽神天仙,逆反先天,與道合真!”
姒伯陽的眸子閃爍著莫測的神采,他冥冥之中有所靈感,天外世界或許真的有他的成道天仙,甚至是先天道業之機。
畢竟,達到姒伯陽這一級數的人物,等閒不會生出靈感,一旦靈感必有應驗的時候。
當然,事無絕對,若有大神通者布局,拿姒伯陽做棋子,也能蒙蔽姒伯陽的靈感。
隻是,就憑姒伯陽那點成就,聲名局限於一州之地,還不配大神通者,親自下場算計。
沒有大神通者乾擾,姒伯陽的靈感的準確率,不說是板上釘釘,也是十拿九穩,不可能有差錯。
姒伯陽伸手虛握山河印,呢喃道:“心血來潮麼?”
以高深道行,參悟天地玄機,道心映照,玄微通妙,是為心血來潮。
正是基於心血來潮,姒伯陽才會在上陽仲直言有風險的情況下,依舊發動全國之力,準備遠征天外世界。
不知道內情的人,絕對會認為姒伯陽是個狂人,連遠征天外世界的個中細節都沒掌握,就孤注一擲至此。
這在許多人眼裡,是難以想象的。沒有多少人,敢於壓這麼大的注。
殊不知,姒伯陽憑的隻是靈光一閃,就這一點靈光,卻是大多數修行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姒伯陽心頭一動:“不過,天外世界中,到底有什麼機緣,能讓我省去這麼多的水磨功夫,直接綻放三花?”
“這等機緣,簡直比讓人立地成仙,還要難得!”
他的道行,早已達到陸地神仙的頂點,其法力神通之強悍,在開國盛典上一覽無餘。
以一己之力,不僅擊殺兩頭強力凶獸,還有餘力再收服一頭天狗。姒伯陽的實力之強,由此可見一班。
亦正因為姒伯陽法力極端強橫,想要再有所精進,才會越來越困難。
隻有萬載藥齡之上的寶藥,才能讓姒伯陽法力精進一絲。而想要三花齊放,證得天仙大道,還不知要耗費多少寶藥奇珍。
這當中有利有弊,利的一麵是姒伯陽根基紮實,萬丈高樓平地起,經過姒伯陽不斷打磨,千錘百煉,神仙法力精純至極。
要不是如此,姒伯陽何以神仙之身擊殺正神級凶獸,擁有越級而戰的實力。
而弊端也很明顯,隨著法力越來越精純,根基深厚無比的姒伯陽,突破天仙大道的門檻,也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拔高。
突破門檻的拔高,固然能讓姒伯陽在未來走的更遠,從長遠來看,是利大於弊的。
但天仙門檻太高,姒伯陽要想觸及天仙大道,所要付出的努力,也要遠比普通天仙,多出十倍百倍。
“天外,”
姒伯陽低聲歎了口氣,眸中神光一斂,拿起山河印,在一方布帛上,端端正正的蓋印上。
嶢水之濱,人潮湧動,
“呦、吼、嘿、”
數萬青壯赤裸上身,一邊喊著號子,一邊揮動手中錘鑿。石錘重重落下,擊打在石鑿上,飛起火星點點。
一個個精乾小吏揮鞭,在周匝的號子聲中,緩緩的驅趕牛車,拉著車上裝載的碎石遠去,牛車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姒梓滿看著已經初補打下地基,正要再度夯實的新都建址,臉上露出一絲疲憊:“這新都,已經有了大致輪廓了。”
“以後,隻要按著這輪廓興建城邑,遷移百姓黔首。多則三五十年載,少則一二十年,這新都就能成為越國的政治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