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姒伯陽這個原主的麵,被上陽仲一頓吹捧。就是以中行堰的臉皮厚度,也大感吃不消。
但是以上陽仲的表現來看,他對《中行書》的變法革新,確實是持讚同態度的,哪怕這會觸及到他切身的利益。
當然,這與山陰氏的基本盤太小不無關係。著手革新一方氏族,與變革一國的反噬,兩者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
上陽仲坦言道:“山陰氏曆代圖強之心,可惜抱殘守缺,難有作為。雖有淩雲壯誌,卻隻能在夾縫中求生存。”
“如今臣讀了中行的高論,一時竟有茅塞頓開之感。這《中行書》實乃興盛山陰之策,是我山陰氏未來的出路。”
姒伯陽徐徐展開布帛,看了眼布帛上熟悉的內容,麵上笑意越盛,道:“中行大才,《中行書》確實精辟獨到。”
眼見的形勢大好,中行堰發出變法第一聲後,上陽仲傾向於革新。姒梓滿一人獨木難支,隻能同意推行革新。
有著這三位輔臣的支持,等於山陰氏一半以上的力量,都將會成為《中行書》的忠實擁躉,以供姒伯陽驅使。
上陽仲慢悠悠道:“正因《中行書》之精辟獨到,說服了臣與姒梓滿,讓臣等願為推行《中行書》開路。”
姒梓滿搖了搖頭,道:“《中行書》之策,讓臣耳目一新。隻是一點私利,能讓山陰走向強大,臣心甘情願。”
“況且,山陰氏的強大,就是姒姓血裔的強大。臣身為姒姓血裔的一員,無時無刻不以身上的姒姓血脈為傲。”
“一點小利而已,隻要山陰氏強盛起來,這點小利眨眼就能十倍百倍的還回來。”
姒伯陽沒想到姒梓滿有如此覺悟,更沒想到三位輔臣意見統一,一致同意推行《中行書》。
他還以為上陽仲、姒梓滿,會是他革新路上的絆腳石,誰知道轉眼間,這二位反而成了他的堅定支持者。
姒伯陽麵上似有猶豫之色,道:“滿叔,你可要想清楚,咱們要是推行新法。你的損失可是不小,就不心痛?”
“當然心痛!”
姒梓滿麵露慚愧,道:“上陽與中行上我府邸,勸我推行《中行書》時,我本不想理會這些。”
“可是他們指著先父靈位,問我先父以及曆代姒姓先人之願。我姒梓滿再是不肖,也不敢因私利,而忘大義。”
“山陰氏,就是我姒梓滿的大義所在!”
《中行書》取先秦《商君書》精髓,輔以山陰氏自身境況,幾經刪減之後,成了適合山陰氏的革新圖強之法。
而這一卷《中行書》全篇的精華,儘在軍功體製與小家庭製。軍功體製不比多說,真正精彩的在小家庭製上。
把大姓肢解成幾十上百個小姓,小姓肢解為成百上千普通百姓。拆解所有的大姓,讓山陰氏的力量擰成一股。
在這個過程中,必將會觸及宗親大姓們的利益。姒梓滿作為宗親之首,切身利益受損最大。
姒伯陽眼瞼垂下,對姒梓滿躬身深深一禮,道:“滿叔高義,”
上陽仲聲音低沉,道:“雖然,推行《中行書》勢在必行,可是如何推行,怎麼推行,都有講究。”
“一旦拆分大姓與小姓,四大姓作何反應,其他小姓又當作何反應,這一點咱們都該考慮到。”
“魏征明之死,已讓四姓對咱們有所嫌隙。咱們在這個時候推出《中行法》,肢解大姓根基,我擔心狗急跳牆。”
“四姓之中,魏姓已不足為慮,其他三姓孔、謝、虞,在山陰紮根已深,想要撼動不用酷烈手段,非一時之功。”
姒梓滿點頭道:“隻要先拿下了這幾家,大姓之後的小姓,自然會知情識趣的配合拆分,不會再鬨出什麼事端。”
“當然,他們不動,咱們也不能動,不能落人口實,說咱們山陰是兔死狗烹。這名聲一臭,以後可不好再彌補。”
姒伯陽眼看輔臣們話題漸漸跑偏,直接歪到施行《中行書》後,對各大姓的反製措施上,讓他不禁搖頭苦笑。
“魏征明剛死不久,他們幾家正是驚弓之鳥。而且我這些時日以來,地位趨於穩固,他們未必會亂來。”
“更大可能是口頭上反對,武力上他們沒有這個實力。除非把他們逼到牆角,讓他們退無可退,隻能放手一搏。”
姒伯陽說到此處,停頓了一下,道:“不然,他們更大可能選擇蟄伏,等待以後再有大變,清算過往的一切。”
上陽仲哼了一聲,道:“隻要他們當時沒有反,再反也翻不了天。”
姒伯陽皺眉閱覽著變法章程,道:“讓人把這份《中行書》抄寫五十份,我要讓所有的宗老手裡,都攥著一份。”
“大開議事堂,讓所有的宗親族老都來議一議,看看這份《中行書》寫的怎麼樣,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沒有改進的地方,就開始著手以此變革新法。發現問題不要緊,咱們也能解決問題。”
眼見事情敲定,姒梓滿、上陽仲、中行堰伏身一拜,應道:“諾!”
目送著三輔臣的背影,姒伯陽沉思了一會兒,暗暗想著:“還以為變法會有多大阻力,沒想到這就成了一半。”
“有三輔臣從旁協助,也能查缺補漏,增加變法的成功幾率,勝算很大啊!”
他緩緩閉上眼:“隻希望那些宗親能與姒梓滿一樣,以大局為重,割舍個人得失,換取整個山陰氏的光明前景。”
“不過,我也該慶幸,要不是山陰氏利益太小,對姒梓滿的吸引力不大,他不一定會放手,哪怕他是姒梓滿。”
對姒梓滿這個人,姒伯陽個人感官很複雜,他是托孤的輔佐之臣,某種程度上見證了姒伯陽的成長足跡。
姒伯陽永遠都忘不了,在姒重象的病榻前,姒重象拉著姒梓滿的手,告訴姒梓滿可以他而代之的那一幕。
哪怕事實證明,這隻是姒重象對姒梓滿的攻心之策,可是姒伯陽心裡始終有一個疙瘩,難以被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