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梓滿沉默了一下,道:“犧牲雖大,可是在阿父看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用未來不可預期的道途,來換取山陰氏現今的存亡。阿父他做出的選擇,身為人子的我,隻能支持選擇支持。”
身為人子的姒梓滿,固然心痛於姒均末的犧牲。可是姒梓滿看的透徹,在生死存亡之際,姒均末的選擇沒錯。
“可是我知道,叔祖明明是有機會證就神魔正果的。他有證入神魔正果的潛力,隻是為了山陰氏不得不放棄。”
姒伯陽負手而立,目光似要飄忽到內室中,道:“叔祖為山陰氏,犧牲他自己畢生道業,非大勇大義不能為。”
在姒均末傷重被安置的這段時間裡,姒伯陽向上陽仲請教了一下‘叩天門’的禁忌,從上陽仲講解中受益良多。
三關圓滿‘叩天門’之法,雖是天下修行人在神魔正果難求後,另外開辟的一條絕路,讓人一覽地祇層次的風光。
可這條絕路,不是任何人都能走的。沒有相當優秀的潛力,三關圓滿就是一大難關,其後‘叩天門’更難上加難。
要不然,這世上也不會三關圓滿者眾,而‘叩天門’另類成道者少。
這條‘叩天門’之路,雖比神魔正果的難度低一些,卻也不是沒有難度,哪怕它是一條絕路,一條自斷前程之路。
聽著姒伯陽對老父的評價,姒梓滿沒有說話,隻是眉頭微微一蹙,顯然心裡沒有他表現說的那般坦然。
眼看作為大兄的姒梓滿神態低落,姒飛虎這個火爆脾氣,也隻得老實的立在一旁,眼睛緊緊盯著內室的房門。
‘吱呀’一聲,內室房門從內推開,一位灰衫老仆緩緩走出,渾濁的目光裡,仿佛有很多的沉澱,讓人看不真切。
見灰衫老仆走出來,姒梓滿不管其他,急切的上前,問道:“富叔,我阿父他……”
被姒梓滿尊稱為福叔的老仆,先是向姒伯陽三人躬身一禮,慢悠悠道:“老主人的傷看著嚴重,實際已無大礙。”
“自從老主人‘叩天門’以後,煉就的另類成道之軀,有了幾分不死地祇性質。尋常的傷勢,難以造成致命的傷害。”
福叔話音一頓,搖頭道:“隻是,老主人需要靜養。”
“老主人另類成道之後,連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就被那頭惡虎打成重傷,根基不穩,搖搖欲墜。”
“這對於老主人有很大影響,他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靜心梳理修行的脈絡,這期間是不能見客的。”
“不趁著受傷未久,恢複自己的根基。等到傷勢深埋以後,再想修複過來,所要耗費的精力,誓必是十倍百倍。”
姒梓滿眉宇間露出一抹遲疑,瞥了一眼身旁的姒伯陽,似是考量了一下,剛要開口:“這……”
姒伯陽伸手攔了一下,對內室道:“既然叔祖沒有大礙,伯陽就可以把放在肚子裡,不用擔心我山陰折一柱石。”
“滿叔,你這幾天暫且不用處理公務,就在這裡照顧叔祖起居。公事不用您操心,自有伯陽與其他輔臣處置。”
姒梓滿心緒複雜的點了點頭,拱手道:“那,這幾日就勞煩主君了!”
姒伯陽擺了擺手,道:“無事,無事,叔祖為山陰氏犧牲良多,區區小事何足道哉,滿叔寬心看護叔祖就是。”
“叔祖是咱山陰氏的頂梁柱,在這人心惶惶之際,可不能出什麼差錯,這是重中之重。”
姒梓滿、姒飛虎二人把姒伯陽一直送到門口,姒伯陽臉色平緩許多,再度耳提麵命二人一番,才放心的離去。
“真的,沒有大礙嗎?”
前腳走出姒均末府邸後,姒伯陽麵色乍然一陰。隨後又恢複平靜,仿佛沒事人一般,瀏覽著城邑中的斷壁殘垣。
這次凶潮攻城,不隻有陸地凶獸,還有天上猛禽,都是凶潮的一部分。
四方城門的眾軍,能把陸地凶獸,與一大半天上猛禽攔下來。其中還有一些頂尖凶禽,闖入山陰邑中大肆破壞。
當然,這些頂尖凶禽,隻來得及破壞房屋屋舍,還沒等山陰邑造成多大傷亡,就被鎮守城邑的族老們打殺了事。
可是,被那群凶禽禍害的民居著實不少,動輒把一條街巷撞的殘破不堪,這些都需要姒伯陽調控人手去處理。
可以預見的是,剛剛經曆過獸潮山陰氏,上上下下都要忙碌一段時間。
“最重要的,還是姒均末的傷勢,是真的像府中老奴說的一樣,身體沒有大礙。還是為穩定大局,不敢有大礙?”
這些念頭,在姒伯陽的腦海中劃過,最後積壓在心底,沒有顯露在臉上。
姒伯陽喜怒不形於色,城府極為深沉,在不動聲色間,就把事看的極為通透。
姒均末這位‘叩天門’的強者,已經是姒姓主脈最後的脊梁。要是這根脊梁斷了,山陰氏距離四分五裂不遠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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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榭,正堂,
姒伯陽端坐在漆床上,一眾家臣坐在左右,目中含威,道:“凶潮剛去,我山陰氏這一回損失慘重。”
“六位族老先後隕落,兩千銳士殘餘不足八百,各家私兵陣亡者眾多,間接傷亡的百姓丁口,也有四五千之眾。”
姒伯陽道:“這是我山陰氏數十年未有過的重創,若非宗老姒均末力挽狂瀾,我等此時的人頭,還能否在項上?”
輕輕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姒伯陽麵上強擠一絲笑意,道:“至少,咱們保住了山陰,哪怕元氣大傷!”
上陽仲低聲進言,道:“主君,凶潮既然已過,咱們也開考慮如何收尾了,無論陣亡將士撫恤,各家私兵賠償。”
“百姓丁口的死傷,民居屋舍被殃及池魚,都需要咱們去安置。”
上陽仲道:“不將這些儘快解決,百姓黔首們的心思不定,時間短還好說,時間一長,指不定要鬨出什麼亂子。”
對上陽仲之言,姒伯陽深以為然,直接表態道:“山陰不能亂,亂必有失。不惜一切代價,穩定山陰氏的秩序。”
“凶潮來了,咱山陰都沒倒。莫非凶潮走了以後,咱山陰卻要為此生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