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姒伯陽三歲體質初步長成,開始著手修行肉身神藏之時。
山陰氏的一眾耆老,才愕然發現姒伯陽竟是一個偽天才,一個不隻有著宿慧,還有著天生異象的偽劣版天才。
當然,隻以姒伯陽自身的祖神血脈強度來看,也不能說是一無是處的廢體,就是一普普通通,和族中同齡人的平均水準一般而已。
可是以如此修行天賦,便是山陰耆老們耗費鎮族寶藥,不惜一切的培養姒伯陽,甚至都不一定能將姒伯陽推到神魂之境,就連煆煉神骨都是一重大關。
這對姒伯陽而言,簡直不吝於晴天霹靂,而對山陰氏闔族上下,久久的殷殷期望落空,更是讓人難以承受的巨大打擊。
若非姒伯陽的生父,當代山陰氏首領姒重象威望極重,一手壓下了族中所有人的雜音,隻這洶湧而起的輿情,就能讓姒伯陽苦不堪言。
從天堂猛然跌落地獄,姒伯陽徹底認清了自己幾斤幾兩,也知道自己並不特殊,更不是所謂的‘主角’。前世殘留的那一點點記憶,或許隻是大夢一場,自己終究隻是一普通人罷了。
但,正是因為得到過,才分外的不甘心,有了這些經曆在前,姒伯陽才會異常渴望,在修行神魔之道上有所成就。
姒伯陽心緒千回百轉,望著手掌上的溫潤玉石,自嘲的一笑,道:“是我想差了,還對你留著一點期待,或許你真的隻是一塊廢玉,一塊沒有任何作用的廢玉。”
“亦或是哪位高人大能,把這塊寶玉丟入山陰氏族之中,給我和老父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也我山陰氏一個隻有驚,沒有喜的‘禮物’。”
十數載慘淡現實的摔摔打打,姒伯陽早就沒了降生此方世界時的傲氣,也早就明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更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恨。
隻是不知為何,或許是不想死心,姒伯陽仍對出世之時,就伴在他身邊的玉石,帶著幾許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期待。
“這時辰,也該休憩了,”夜色愈發深沉幽渾,姒伯陽看了一眼燒到一般的淚燭,燭火飄搖跳動,‘噗’的一聲吹滅了淚燭。
銀白色的月光透過門窗,倒映在幽暗的地麵上,姒伯陽靜靜地躺在床榻上,頭上枕著木枕,也不脫下衣物,兀自和衣而睡,呼吸均勻且平穩。
“呼,嗚,呼,”不一會兒,姒伯陽就睡得極沉,鼾聲不疾不徐,不輕不重的在屋舍中回響起,
就在姒伯陽睡沉之後,門窗前一道人影輕輕晃動,鐵牛魁梧壯碩的身軀站在窗前,默默的守著熟睡中的姒伯陽。
過一會兒,鐵牛轉過身子,就著夜色走入自己的房舍,虎背熊腰的高大身軀,顯得異常的輕盈靈巧,落地之間微弱無聲,將地麵上斜長的背影拉的極長。
隻是,就在鐵牛轉身的那一刹那,卻是沒見著姒伯陽懷中一縷清光,恍惚間一閃而逝。在幽暗的夜色中極為的顯眼,落入姒伯陽的眉心祖竅?之間,猶如一點渺渺螢火之光。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夢中昏昏沉沉,朦朦朧朧一片,一聲聲若有若無的道音,自姒伯陽的心頭響起,冥冥之中道音恢宏,每一字每一句都恍若萬鈞之重,落在姒伯陽的心竅之間。
“不尚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是以聖人之治,虛其心,實其腹;弱其誌,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使夫知者不敢為也。為無為,則無不治。”
與此同時,就在姒伯陽祖竅眉心之間,孕生著一絲絲陽和氣息攢簇,讓姒伯陽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仿佛落入一重不可知之境。
一絲絲似是而非的朦朧道音,如若醍醐灌頂似的,一點點靈光垂落心竅,姒伯陽如飲甘露,身心都有一種酣暢淋漓。
“道衝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其若存,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
洋洋灑灑五千字道德真言,自姒伯陽的心竅間回蕩許久,字字蘊含道機,其間大道道意,在姒伯陽的心田大放光明。
這神秘的五千道德真言,本是一位至高存在大道感悟,其間雖隻是寥寥幾千字,可是內中包羅宇宙萬象之妙,堪為闡述天地大道之音。
如此一部無上寶經真言,不說宇內絕世珍稀,但能與之相比的大道寶經,絕然是寥寥無幾,隻言片語都極為了不得。
便是不朽不滅的上古巨神,與天地同在,與日月齊輝,若能參得幾分精髓,分潤幾分大道之理,也能從中受益終身。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天地之間,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俞出。多聞數窮,不若守於中。”
姒伯陽眉心祖竅間,一縷清光開闔無定,三魂七魄散法幽光,處於朦朧狀態之間,一點真靈恍恍惚惚中,似是見到了前身,見得千百般虛幻迷離,一一在眼前煥然呈現。
酣睡中的姒伯陽,宛如再度回到了母胎之中,身軀微微蜷縮著,麵容上帶著祥和安寧之色,呼吸之間均勻一致。
清光幽幽綻放冥冥,恍若將姒伯陽的魂靈,帶入一種不可名之境,以一種不可知、不可論的視角,俯視著這一世的自己。
姒伯陽此時的狀態,近乎於道經中言及的煉虛合道,是為臻入無心於虛空,圓滿本體虛空,得先天虛無之陽神,合於遍布周天萬化,入無所不在於大道之中,證不生不滅之境地。
正所謂一片光輝周法界,虛空朗徹天心耀,雙忘寂淨最靈虛,海水澄清潭月溶,說得就是姒伯陽此時臻入的狀態。
姒伯陽自不可名之境中,追溯著自身過往一切,真靈深處浮現一篇篇晦澀莫名的大道寶經,與五千字道德真言演化一縷縷道機。
姒伯陽的前身,隻是普羅大眾中最為渺小的一份子,他縱然有著一點微不足道的癖好,也就隻能滿足自娛自樂罷了。
這是在不影響正常的工作生活為前提,勉強留下的一點興趣愛好,以前身的家境囧困,能勉強維持下一份興趣不失,著實是耗費不少精力。
而姒伯陽對這一份生存之外的心頭喜好,也確確實實是下了大心力,其在煉氣之道上浸淫不淺,堪稱為道學真種子。
雖然煉氣沒練出什麼名堂,可是姒伯陽為了翻閱煉氣法門,也曾閱覽過許多道藏,對道門的‘一炁’、‘一陽’、‘黃芽’等術語多有了解。
不提《道德經》、《陰符經》、《參同契》、《悟真篇》,這四篇廣為流傳的道門寶經,就是各朝各代的道藏,姒伯陽都拜讀過一二。
雖然對於曆朝曆代道藏,姒伯陽看的是囫圇吞棗,不說是一目十行,也隻是粗讀全文。早已將內容忘卻了七七八八,隻是在魂魄真靈深處,依舊保有朦朦朧朧的幾點痕跡。
如今,就這一點點模糊不清的痕跡,卻是在一絲絲包含超脫、永恒、不朽的玄妙氣息洗滌下,逐漸逐漸的豐滿立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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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天光漸明,朝陽緩升,露氣蒙蒙間,山陰氏石邑漸有煙火氣息,一縷縷炊煙嫋嫋升起,人煙喧囂徐徐。
“先天而老後天生,借李成形的姓名,曾拜鴻鈞修道德,方知一氣化三清。”
一首道歌唱出,宅邸正廂石舍,姒伯陽起身端坐床榻,眸光不知為何,似乎極為明亮,神色帶著一抹驚異之色。
“沒想到,我的金手指竟會是道祖老子的五千道德真言,真是奇哉怪也,莫非我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致?”
姒伯陽這一覺醒來,明顯察覺了自身內外,似乎發生了某種改變,就如經曆了一場破繭化蝶一般,整個人身心狀態煥然一新。
這般改變之透徹,讓姒伯陽隱隱約約有一種脫胎換骨之感,渾身都陡然輕了許多,仿佛放下了多年負重,有著說不出的輕鬆。
“這種感覺,”
姒伯陽蹙眉許久,他打磨肉竅多年,把握精元氣血通明入微,對於自身肉竅的諸般變化,不說是了然於心,可也能入得幾分真味。
正是有著十載的經驗積累,姒伯陽才能察覺到此時與以往的不同,更能感到自身,那近乎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肉身洗煉清淨無垢,一縷縷涓細的靈機,自頂門徐徐垂落,貫通眉心祖竅,散入周身百骸之間,一舉一動恍如有無窮力道在身。
“這是,打破第一道枷鎖,初步臻入神血之境,這一步終是成了!”
姒伯陽感受著四肢百骸,那涓涓細流徐徐的湧動,血脈深處絲絲神異之力流淌,緩緩精煉著周身血液。十數載修行的基礎猶在,還有君父時常的耳提麵命,自是知道這表現出來的種種跡象。
大荒神魔之道,初步有神血、神骨、神魂三關,第一步‘神血’就是以種種法門,打磨為凡體之極,最後一舉打破神關枷鎖,獲得超凡之能為。
掙脫肉身第一道枷鎖之時,追溯冥冥中的古老先祖血脈,以古老先祖真血為基,重現始祖絕世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