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尼瑪!退錢!”
此話落下,全場瞬間靜默。
包括主持人在內,所有人都用震驚的目光注視著領隊。
片刻,領隊反應過來,連忙擺手:“抱…抱歉,串戲了,不好意思。我剛從世界杯帶隊回來。”
“啊……”主持人懵逼稍許,機敏的職業素質令她快速穩定情緒,再次遞出話筒:“您好,作為這場勝利遊行的創立和指揮者,您有什麼想對電視機前觀眾朋友們說的。”
“你們這是什麼電視台?”
“魔都TV。”
“哦,這樣啊。”領隊推了推眼鏡,舉起手中的旗幟,正色道:“人類,萬年的文明曆史,原本就要毀於一旦。可那兩個人的出現,拯救了這一切。他們就是……”
“擁有天使容顏與魔鬼身材、領悟宇宙時間法則的絕世魅影!文明神盾·女武神·三上悠大人!”領隊嘶吼。
在他後方幾千人立刻瘋狂呐喊:“女武神!女武神!”
“三上悠!”
“三上悠!”
圍觀群眾:“……”
“以及!”舉手,命令眾人收聲,領隊繼續咆哮:“充滿奧妙與未知,掌控自然之力與魔法之術的無上智者!文明神劍·法神·神秘的神靈大人!”
“法神!法神!”
“文明神劍!文明神劍!文明神劍……”
女主持人:“……”
圍觀群眾:“……”
“我們是不是來錯場地了?”某位站在街道外側的中年人對兒子皺眉道:“這批遊行隊伍,好中二啊。”
“尬。”兒子言簡意賅,用腳指頭將地磚扣出個坑……
……
“神特麼的神賤。”
京城大學,教導處大廳內。陳宇無槽可吐,連忙拿起遙控器換了個“正經”的新聞節目。
距離第二次“魔都戰役”的結束,僅僅才過去了十幾個小時,勝利結果所引起的轟動,便已經蔓延了全球。
無論美洲、歐洲、南極洲……甚至駐守在空間站上的宇航員,都第一時間知道了消息。
並且,相比於上一次“異獸內訌”,這一場的勝利無疑讓人們更震撼。
身著黑袍的神秘人,在萬眾矚目之下,“堂堂正正”的屠殺了獸潮。
地震、海嘯、狂風、雷電、隕石雨……
言出法隨。
所向睥睨。
途經之處,異獸紛紛化作肉泥。
這是怎樣一幅驚心動魄的場景?
這是怎樣一張群情鼎沸的畫卷?
這是怎樣一幕大氣磅礴的史詩?
人類百年屈辱的曆史、淪喪的年華,在這種“勢如破竹”的輝煌之中,都不再值得一提。
百年前,麵對猙獰可怖、無可匹敵的獸潮,即使再過不切實際的狂想家,也不會猜測到百年後的今天,人類能正式的抵抗萬獸突襲。
甚至哪個導演敢在電影裡這樣拍,都會被人們噴為不真實。
而如今。
人類做到了。
還是被一個人做到的……
可以想象此時全人類的心理狀態,究竟昂奮到何種程度。
馬斯洛曾提出過,人類有五大需求。
第一層,生存。
第二層,安全。
第三層,歸屬。
第四層,尊重。
第五層,自我價值實現。
而第一層,正是人類所有需求中的最主軸。
在這個末世裡,無論誰,隻要能幫助人類“生存”,那他就會被推上神位。成為整個文明當之無愧的領袖。
更何況“神秘人”所展現的,已經不僅僅是“幫助”了。
完全屬於力挽狂瀾的層次。
拿極端的例子做比,如果陳宇忽然跳出來,用確鑿的證據證明自己就是昨天迎擊獸潮的神秘人,並宣布成為文明元首,天下將無不從者!
任何企圖阻撓的政權,都會在一天之內,由基層向內層被瓦解。
現實中。
網絡上。
對於“神秘人”相關的新聞、報道、帖子、熱搜……也都會被瞬間頂置首頁。
人們探究。
人們追求。
人們尋找……
全球二十億人,腦海中都在回蕩著一個念頭。
“他是誰……”
“他是誰?”
“他是誰?!”
“他是誰?!!”
“你傻逼嗎?問你話呢!他到底是誰?!”教導處玻璃櫥窗內,主任模樣的婦女指著窗外的陳宇,對下屬憤怒咆哮:“問你話呢!他是誰?”
“啊?哦哦。”女下屬終於回過神,順著主任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即連忙翻找資料,核對照片:‘他…他好像叫陳宇。一年級精英二班的。’
“陳宇。陳宇……”放下手,女主任低聲叨念著這個名字,仔細回憶:“看著麵相很熟悉,名字也特彆熟悉……”
“主任。”女下屬咽了口口水:“根據資料顯示,他好像是這一屆世界高校賽淘汰賽冠軍。青城高考狀元、山省狀元。”
“高校賽冠軍!想起來了。”女主任拍了下腦袋:“上麵吩咐過的,如果看到他來返校,直接走特殊通道。”
“高校賽的冠軍……這麼有特權嗎?”女下屬疑惑。
“他可不僅僅隻是個高校賽冠軍那麼簡單。幾個月前,京城戰役的時候,這個陳宇在戰場上可是威風的很。”
“京城戰役嗎,當時我在後勤組,不太知道前線情況。他有多威風?”
“十個8級武者,殺的異獸加起來也沒他一個人多。”
女下屬:“!!!”
不理會周圍幾個下屬目瞪口呆的表情,女主任拿起玻璃窗內的麥克風,打開開關,清了清嗓子道:“喂,外麵聽得見嗎?陳宇,陳宇聽得見嗎?”
“嗯?”
正在看電視的陳宇回過神,目光朝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啥?叫我嗎?”
“是的。”
“怎麼了?”
“陳宇同學,請您從左側員工通道進來。”
“這?”陳宇遲疑的指向了大廳左側的木門。
“是的。”女主任點頭。
撓了撓耳根,陳宇站起身,在大廳幾十名學生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到左側木門。
“吱嘎。”
木門推開,女主任側身探手:“陳宇同學你好,請進。”
“你好。”
點點頭,陳宇走進房門,來到了教導處大廳的內部,左右打量:“老師叫我來是?”
“叫我主任。”
“主任老師叫我來是?”
“……上麵吩咐過,如果陳宇同學回來返校,就直接去二樓,找我們教導處的主任。”
“你是主任,還讓我找主任?”陳宇挑眉。
“我是副主任。你從這個樓梯,能上二樓,找正主任。”
“……行吧。”
整了整背包和儀表儀容,陳宇按照“副主任”的指引,踩著木製旋轉樓梯,徑直前往二樓的主任辦公室。
“教導處主任……”
陳宇嘴角溢出微笑:“應該還是那個苟勝吧。許久不見,也不知最近怎麼樣了。有沒有減肥。”
嘟囔著,他走到門前,罕見的遵守禮貌,輕輕敲門。
“咚咚咚。”
“請進。”門內,是一個蒼老的聲音。
“額?”
陳宇一愣,下意識推門進去。
就見不算太寬敞的辦公室內,一張紅木桌後,正坐著一個胡子半灰半白的老人。
“苟主任呢?”陳宇左右環視:“高升了嗎?”
“你說苟勝啊。”老人抬頭,摘下花鏡,露出了一個“麵無表情”的笑容:“犧牲了。”
聞言,陳宇猛轉頭,雙眼直直盯著對方:“什麼?”
“犧牲了。”
“犧牲?!!”
“京城大學,前教導處主任·苟勝,犧牲了。”老人字正腔圓的重複:“犧牲於京城戰役的戰場上。享年58歲。”
“苟主任……犧牲了?”
“……你是複讀機嗎。”
“怎麼可能……”站在原地,陳宇愣愣失神。
“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你是陳宇同學吧。”老人又戴上花鏡,微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京城大學的新一任教導處主任。你可能稱呼我苟主任。”
“你……”
“沒錯。”不等陳宇說出後話,老人便點了點頭:“苟勝,是我的兒子。”
陳宇:“……”
“陳宇。好名字。”站起身,老人駝著背,抱起雙臂,從辦公桌漫步到陳宇麵前,語氣幽幽:“我聽苟勝提起過你。”
陳宇:“啊。”
“說你是個天才。在某方麵的潛力,甚至不亞於八荒易。”
“……”陳宇沉默。
“就是精神不太好。”
“……”
“哦,彆誤會。”老人解釋:“不是說你精氣神方麵不好。”
陳宇勉強笑了笑:“我知道。”
老人:“是說你的大腦精神,不太好。”
陳宇:“……”
“當然,我是不會相信的。能讓我那個精神有問題的兒子,都認為精神不好的人,應該不存在。”
陳宇:“……”
漫步到飲水機前,老人拿起紙杯,接了一杯純淨水,遞給陳宇:“小夥子,來點水嗎?”
“……不了,謝謝。”陳宇直起腰,臉色嚴肅:“我聽出來了,您說這些是為了轉移我的注意力。但我還是更想知道下苟主任的情況。他是什麼時候犧牲的,怎麼犧牲的,凶手是人還是異獸。”
“這些問題,有意義嗎?”
“沒有意義嗎?”
“沒有。”老人遞出水杯,見陳宇不接,便自己飲了一口:“我既然用犧牲來形容他的死,就證明他是為了人類死的。至於他的死因,死亡時間,死亡形式……真的不重要。死在戰場上的武者,就是好武者。”
“……”陳宇再次沉默。
“……”老人也不再言語。
兩人就這般相互對視。
屋子裡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直到十分鐘後,老人才最先扛不住,歎了口氣:“行吧。告訴你,苟勝是掩護你撤退的時候,被那群猩猩異獸圍攻犧牲的。”
陳宇:“果然。”
“所以,你問這件事完全沒意義。”老人攤手:“隻會讓你自己感到煩惱。”
“不會。”
深呼吸,陳宇轉身,推門而去:“這會時刻提醒我,我應該要做什麼。”
老人:“彆走。你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把返校手續辦了。”
陳宇動作一僵,訕訕退回辦公室,掏出了身份證與學生卡:“不好意思哈。”
接過兩張證件,老人坐回辦公桌前,從抽屜裡拿出一張文件,乾脆利落的蓋上了自己的印章:“三十多年沒蓋章,動作都不熟練了。”
“您以前也是教導處主任?”
“是的。苟勝是我的接班人。”老人遞出蓋好印章的文件,語調平淡:“現在我又接回來了。”
“……對不起。”
“沒必要道歉。”老人皺眉:“他是國家高層,學校掌權者和負責人之一。獸潮來了,他不死誰死?讓學生死?”
“……”
“回去吧。宿舍分配,找樓下的副主任給你辦。”
“明白了。”
抓緊手裡的文書,陳宇沒在多說什麼,深深鞠了一躬後,關門離去。
“對了。”老人高呼:“你們二班那個八荒姚,也不能拖了。沒死就回來上學。”
“好。”
……
辦理好所有返校的程序和手續。
陳宇從教導處的小樓後門走出。
抬頭,眺望幽藍色的天空,他莫名感到一絲沉重。
那是責任壓下來的沉重……
京城大學,作為人類最知名的高校之一,主任犧牲後,還需要找老主任回來上任。這裡麵表露出來的信息很明確。
人類——真的沒可用之人了……
大到李清海。
小到苟勝。
京城戰役之後,支撐整個武道界、乃至文明的中流砥柱死傷大半。
人類已然到了山窮水儘的時刻。
都說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
但等高個子都沒了,自上而下的責任,自然就落到了下一層。
陳宇、八荒易、段野這些年輕人,便是接任者。沒誰能全身而退……
“如果有一天,我們也死了。人類就徹底滅絕了吧。”
沉默許久。
陳宇走到花園的靜謐處,點燃一根煙,靜靜吸了幾口。
然後掏出了在雪區撿來的蘋果手機,拇指飛快的輸入一串電話號碼。
撥通。
“嘟——”
“嘟——”
“喂?您好,我是八荒姚。您是誰?”
“我是陳宇。”
“宇哥!”聽筒內,傳來八荒姚驚喜的呼聲。
“嗯。”陳宇吐出沉重的煙霧,彈飛煙頭,啞聲道:“小姚,回來吧。”
“啊?回哪去?”
“回京大,重新上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