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屋內,陸難望著四周的變化,眼睛眯了迷。
總感覺觀察四周時,與之前所見的有些不同,但具體什麼不同,又是說不上來。
隨即他望著手背上浮現而出的黑色龍鱗,神色忽地一怔。
乍一眼看去,就仿佛肌膚上長出了龍鱗。
但仔細打量了幾眼後,才赫然發現,這漆黑如墨的龍鱗隻是虛幻之物,並不是身體真的長出了龍鱗,而是仿佛穿上龍鱗盔甲一般。
“龍鱗?增加的肉身防禦麼?“他心中暗暗思忖道。
吐出口氣,陸難揮去腦海中雜念,再度盤膝而坐。
如今已然一次完美破妄,況且陰源尚多,他要一鼓作氣,繼續進行第二次破妄。
想到此,他不再猶豫,閉眼凝神,再度遠轉體內氣血。
北穹宗內門弟子,隻需要每月完成宗門分配的一次任務即可,其餘時間都是自由分配。
而他作為新入門弟子,入門第一個月是沒有任務的,所以趁此機會,陸難也是抓緊一切時間修煉。
呼...
淡淡的清風驀然間在靜室之內泛起,筆直上升的青煙,忽然好似被凝固一般,四周再次陷入琥珀般的靜止空間。
第二次破妄已然開始.
......
......
......
赤霄天,宣明殿。
此刻頗為華麗的大殿之內,正上方一身穿紅色道袍的中年道人盤膝而坐,其相貌尋常,但卻帶有一股如沐春風的溫和感。
“靜心凝神,感應玄關,接觸本命......”紅袍道人輕聲開口,聲音不斷回蕩在大殿之內。
在其下方,有數位紅袍道人閉目打坐修煉。
這是他們每月月底必做之事,來宣明殿聽師尊教誨。
異修之路雖說修行容易,每段時間都會有體內本命之物扭曲心神,稍有不慎便會落個身死道消的地步。
這是每個異人都會經曆之事。
尤其是隨著境界之高,這種無形的扭曲就越來越嚴重。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紅袍道人清冷的聲音,慢慢回蕩。
大殿之內,靜寂無聲,唯獨隻剩下細不可聞的呼吸聲,帶著奇異的節奏微微響起。
但突然間,有一紅袍青年從大殿內衝了進來,跪伏在地麵,聲淚俱下,滿臉戚戚之色。
“師父,徒兒心境被破,修煉一路難以走下去啊!還請師父為徒兒出手解決!”
悲戚的聲音驟然響起,將大殿之內眾人驚醒。
數位紅袍男子睜開雙眼,眉頭微皺,目光不善的轉頭望了過來。
“又是孟元師弟。”
在看清紅袍男子相貌後,眾人均是麵色微變,輕歎口氣,強行壓下心中不滿,收回目光不去理會。
“詳細道來。”大殿之上,紅袍男子望著紅袍青年孟元,緩緩說道。
聞言,孟元抬頭望向紅袍道人,心中一喜,他等了五六天之久,終於等到師尊出關了。
深吸口氣,他連忙把數天前在縉霄天參加考核之事,添油加醋的說了出來,再加上其口齒頗為伶俐,說起來也是活靈活現。
那紅袍道人神色淡然,一直安靜的聽著。
大殿內,其餘幾個紅袍弟子紛紛低頭不語,但眼中卻是露出陣陣古怪之色。
少頃後。
孟元將所有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師父,要不是最後那人故意壞我心境,耍了小手段,徒兒定能拜入縉霄殿,玄燁真人門下。”
說罷,孟元眼中泛起絲絲恨意。
他自幼便跟隨在赤明師尊左右,深得其厚愛,再加上先天武道根骨,異修資質和悟性均是上等,所以野心甚重,想武道與異修雙修,將二者融為一體。
後來,將此事告知師尊,苦苦哀求下,師尊特意親自與玄燁真人訴說此事,給他一次機會。
若是能通過縉霄天的考核,就可以拜入縉霄天之內,武道和異修同修。
可結果這次,好不容易得到的機會,卻被那黑衣男子奪去了,他心中不甘。
在等待了數天之後,終於等到師尊出關,他便立馬前來將此事說於師尊聽。
紅袍道人赤明聽完後,始終是麵色如常,他望著孟元,輕聲開口道:”無妨,一個名額而已,為師帶你親自過去與玄燁真人說此事。”
說罷,赤明道人緩緩站起身來,大袖輕甩,邁步走向大殿門口。
“跟上來吧。”
聽此,孟元心中一喜,連忙站起身來,躬身跟在赤明道人身後,好似早就知道這般結果一般。
從小到大,凡是遇到任何麻煩,隻需對師尊訴說,師尊從沒有拒絕過,會立馬幫他解決。
想到此,他心中有些得意,望著前方師尊的背影,連忙快步跟了上去。
“唉,師尊對小師弟有些過於溺愛了。剛才那番言辭,明顯是小師弟編造了許多,以師尊見識,怎麼可能聽不明白。”有位中年道人望著大殿外即將消失的兩道背影,輕歎口氣。
“這又不是第一次了,你還沒習慣?”旁邊有人苦笑一聲,緩緩開口。
“以小師弟這般心性,將來早晚會惹出天大的禍端,有時候真不知道師尊是如何想的。”
“師弟慎言。”又有道人沉聲開口應道。
隨後,數人交談了幾句後,便不再言論此事,再度閉目打坐,靜心修行。
山間石徑之上,兩道紅袍身影緩緩邁步下山。
“師尊,徒兒都打聽好了,壞我機緣那人名為陸難,被玄燁真人收為九代弟子,如今居住於宗陽澗,那地方徒兒早就看上了。”孟元恭聲說道。
“元兒,你跟隨我多久了?”赤明道人忽地開口,答非所問。
“今年三月初五之後,便是整整三十三年了。”孟元神色不解,不知道為何師尊突然問起此事,但還是恭敬的應道。
“當年你還是個孩童,如今一晃眼已經三十三年過去了。”赤明聲音溫和,腳步一頓,轉身望向孟元,眼中滿是溺愛。
“好生修煉,莫要辜負為師我的期望。”
“師尊放心,徒兒一定不會辜負師尊的期望的。”聞言,孟元麵色堅定,重重點頭。
“走吧,為師我親自與玄燁真人訴說此事,定為你討要一個名額。”赤明轉過身來,柔聲開口。
聽到這番話,孟元深吸口氣,這些年師尊對他的好,他也一直記在心中,必不會讓師尊失望。
許久後。
縉霄殿內。
空蕩古樸的大殿之內,一紅一百兩道身影,盤膝對立而坐。
“玄燁師兄,師弟我怕是有一百多年沒來過你縉霄殿了。”赤明神色有些感慨,輕聲開口。
“為了你這弟子而來。“一襲白袍的玄燁目光掃了眼,站在大殿門口的孟元,收回目光望向赤明。
“嗯,他想要拜入你門下,異武雙修。”赤明淡淡應道。
聞言,玄燁深深望了眼赤明,數息之後,淡漠開口。
“可!”
“有勞師兄了。”赤明溫和一笑,再度開口,“宗陽澗那處地方也一並讓與我這徒兒吧。”
“好。”玄燁始終麵色如常,再次答應。
說罷,他屈指一彈,一道流光瞬間朝著大殿之外,激射出去,眨眼間消失在天邊。
見此,赤明輕點頷首,嘴唇微動,似是呢喃什麼。
而與此同時,大殿之外,躬身站立的孟元,神色忽然肅穆,仿佛在側耳聆聽。
“元兒,你可以去宗陽澗了。”赤明的聲音在他耳旁輕聲響起。
聽此,他神色一喜,朝著大殿內躬身三拜,然後轉身直接離開,前往宗陽澗。
疾馳之中,他心中滿是得意,等會驅除陸難出去時,定要好生羞辱他一番。
他早就通過手段,將陸難調查的一清二楚了。
大殿之內。
玄燁與赤明兩人,相顧無言,沉默不語。
“師弟,有情亦是無情,莫要失去本心。”玄燁麵色肅穆,目光望向大殿外孟元消失的身影,輕聲開口,似是意有所指。
“師兄,我心中清楚,無需多言。”此刻,赤明也是一改先前溫和之色,麵色淡漠,好似這次是他真正的麵目。
聞言,玄燁心中輕歎口氣,搖了搖頭,再度開口。
“什麼時候突破?”
“三月初五。”赤明站起身來,沉聲應道。
話音一落,他轉身邁步朝著大殿外走去,但剛走到門口時,他腳步一頓,轉身來,麵色肅然的望著玄燁,清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聞道者,朝生夕死。問道者,今夕何求?若我失敗了,到時候還請師兄出手,斬殺假我,莫要讓之禍害世人。”
說罷,赤明躬身朝著深深玄燁一拜。
許久後,他直起腰來,毫不猶豫的轉身邁步走出大殿,消失不見。
望著大殿之外,玄燁緩緩站起身來,目光複雜。
當年天地大變,他這師弟毅然決然走上異修之路,機緣之間融合無情之詭,一路突破至合一。
為了更進一步,他更是以念收徒,以情育子,念情相融,這些年對其弟子的溺愛,都是為了使自己全身心的投入進這段師徒之情內。
看似有情,實則無情。
當他最終感悟,將要突破真人之時,便是出手殺死自己弟子之日,親手殺死自己寄予了全部心神亦子亦徒的弟子,強行鎮壓體內本命詭物,使其與他徹底融合。
他布局了百年,如今走到極致,終於要實施最後一步,成功則更進一步,失敗則是萬劫不複。
“好!”
玄燁低聲呢喃,仿佛在自言自語,卻又好似在回應赤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