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座草廬,陸景的心情也好了起來,因為這意味著他這趟鏡湖穀之行已經接近了尾聲。
除了先前在小侯爺那裡遇到了點意外之外,之後他這一路倒是都很順利,也沒再撞到什麼其他人。
隻要將這最後一筐菜送出,他就可以不聲不響的昨晚第一日的工作了。
雖說之後還有五十九日要捱,但不管怎樣總算是開了個好頭,而且吳寒雖然總是偷偷給他挖坑,但有一點倒是沒騙他,那就是送菜的工作的確比在學田耕作要輕鬆不少。
算是有得有失吧。
陸景一邊想著,一邊已經走到了那座草廬外。
隨後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晚輩陸景,受吳寒大叔所托,來給前輩送菜。”
他先喊了一遍,然而草廬內沒有任何回應,於是陸景又喊了一遍。
依舊無人應答。
猶豫了下,陸景還是又往草廬前走了兩步,他注意到草廬的木門並沒有上鎖,算是半開著的,透過那半扇門可以看到一些草廬內的景象。
包括一些曬乾的藥材,除此之外居然還養的有毒蛇、蠍子和蜈蚣,看來此間的主人不但會醫人,也會毒人。
陸景倒是有些明白為什麼先前丁六有些不太喜歡這位同行了。
不過他也無意探究對方的秘密,隻看了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也沒入內,隻是將那筐蔬果放下,隨後便在草廬外尋了一塊兒大石,坐在上麵一邊欣賞風景,一邊等人了。
不得不說,鏡湖穀的確是個很適合隱居的地方,除了入口足夠隱秘外,這裡的景色也頗為秀麗,而且和嘰嘰喳喳的夜鶯河穀不同,這裡很是清靜,就連飛鳥都很是少見。入耳隻有水流和樹葉的滔滔聲。
陸景在石頭上坐了會兒,雖是在等人,但是心中卻並不怎麼焦急煩躁。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並不會等太久,因為從那半扇門望去,院子裡還有淘到一半的粟米,顯然此地的主人是臨時有事離開的,回來想必也會很快。
不過或許是因為如今坐的足夠高的緣故,陸景也看到了一些先前沒有看到的東西。
包括草廬背麵的那片藥田。
開墾藥田的人特意選了一片地勢比較低的地方,讓山坡可以將藥田擋住,初來這裡的人大概很難發現。
陸景若不是因為爬上這塊兒大石,也看不到那裡。
和丁六的藥圃一樣,這片藥田裡也種了不少花草,不過這座草廬後的花草大部分都是陸景不認識的,而且看起來很是豔麗,也不知道有毒沒毒,反正謹慎起見,陸景也沒上前。
他等了大概有一刻鐘的時間,卻是終於有腳步聲從他的身後傳來,
陸景回頭,看到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年齡的綠衫少女,正提著一隻小布包在林間悠然而行。
不過在看到有陌生人等在自己的草廬外,她的眼中立刻閃過了一抹警惕之色。
在距離陸景二十丈之外的地方便停下了自己的腳步。
而陸景這時候也從大石上跳了下來,衝她道,“你是煎藥的?”
綠衫少女頷首,“你是……”
“我是誰不重要,隻是受吳寒大叔所托來給你送菜的人。”陸景道,“你收了這筐菜,再看看有沒有什麼話要我傳達給吳寒。”
然而那綠衫少女聞言卻依舊保持著戒備之色,問道,“誰是吳寒?”
陸景一怔,“你不認識他?”
“我必須認識他嗎?”綠衫少女反問。
“呃,倒也不是必須,不過你不認識他的話平日裡吃得蔬菜米麵都是哪裡來的?”陸景問道。
“鏡湖穀中每月都會有人送這些東西進來,需要的人可以去穀西自取。”綠衫少女答道。
“…………”
陸景有些無語,他先前就在想一個問題,吳寒一個人,又忙著種地,又要給大家夥送菜,他哪兒來的時間跟精力。
現在看來這家夥之前也挺會偷懶的,隻是把東西一股腦的堆在一個地方,然後讓人自取,至於他自己親自去送的大概也隻有一小部分人。
但現在問題來了,這家夥都不認識綠衫少女,就指揮著他過來送菜,難怪對方聽他報出吳寒的名字後會是這種反應了。
陸景在綠衫少女警惕的目光中打開了竹簍,將竹簍裡的東西展示給對麵看,然後道,“這些果蔬是吳寒自己種的,味道應該還不錯,他準備了三筐,我已經給小侯爺和丁六各送了一筐,剩下一筐是你的,你可以嘗嘗看,反正不要錢的。”
“但我都不認識吳寒,他為什麼要送這筐果蔬給我?”綠衫少女依舊沒有挪動腳步,而且一隻手還縮進了袖中。
陸景這時候也注意到了,綠衫少女的警戒心不是一般的強。
按理說這裡是書院,平時也幾乎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但是綠衫少女依舊如此小心,在她進入書院之前,八成曾經身處在非常惡劣的環境中。
以至於這段經曆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她的性格。
想到這裡陸景儘量放平語氣道,“彆擔心,他沒有什麼惡意,忽然給你送菜隻是有事想讓你幫忙而已。”
“什麼事情?”綠衫少女皺眉,“他是生了什麼病想讓我醫治嗎,可他不是認識丁六嗎,單論治病救人的醫術,我是遠比不上丁六的,隻有解毒一道上,我可能比丁六強些。”
“他沒生病,而且求你的事情也已經解決了,所以你也不用有什麼負擔,直接把菜收下就好。”陸景道。
結果沒想到綠衫少女卻搖頭道,“無功不受祿,我是不會白收他一筐菜的。”
不過大概也看出陸景沒什麼敵意,她倒是也總算將衣袖裡已經握住暗器的手又抽了出來。
陸景撓頭,沒想到報應來的這麼快,他才剛拒絕了丁六的贈藥,結果轉頭綠衫少女也拒絕了他的贈菜。
這年頭想送東西都這麼難嗎?
陸景在心中感慨著,不過吳寒要他做的事情還是得做完,陸景想了想道,“那不如你請我喝杯茶吧?”
“什麼?”綠衫少女一怔。
“你之前說無功不受祿,那不如就請我喝杯茶吧,然後我把這筐菜送給你,咱倆就兩清了,誰也不欠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