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禮物(上)(1 / 1)

第216章禮物(上)

琛在京城的這段時間,日子充實。

京城的麵積是魔都的三倍之多,關琛白天滿城亂跑,也隻熟悉了寥寥幾處,遠不及冰山一角。目之所見,皆為新人新事。

京城古韻深厚,常見各種博物館紀念館,就連街邊百年老店都有各自的崛起曆史詳細記載,關琛行走期間,被熏陶很多。

譬如京城電影學院邊上就有“郭守敬紀念館”,此人是元朝科學家,擅天文和水利。關琛上學時不耐曆史,看見文言文就頭暈氣悶,但如今當了一年演員,又看過小學生曆史課本和中學生語文課本,自恃有點古文基礎,於是跟霍利兩個人硬著頭皮磕磕絆絆地猜,磕完一個紀念館,關琛覺得自己的文化水平從高中境突破到了大學專科。

本來身邊這跟班位置該是小熊的,但小熊要去醫院陪護姐姐,還要供血給姐姐回輸,不適合外跑。

在聘用小熊當跟班之前,關琛沒想到她會像曆史裡的諍臣,一旦他稍有出格的舉動,就立馬勸諫,經常搞得關琛不知所措,明明足球場上,防守球員即將被對手突破的時候,隻要不惡意傷人,是可以戰術性犯規的,但小熊卻指責他這樣太欺負人,“他們隻是小學生,你都快把他們撞飛啦!”關琛反駁這是合理衝撞:“賽場就是戰場,不儘全力的比賽,既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彆人。”麵對一群嚎啕大哭的小朋友,關琛說再不安靜就揍他們,小熊氣鼓鼓地瞪了關琛一眼,“不對!”關琛隻好換個辦法,掏出錢來收買他們,小熊錘了關琛兩下,“也不對!”關琛無語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他怎麼樣嘛。最後是小熊勾著關琛的脖子,乖乖跟小朋友道歉說對不起,又給他們一人發了一瓶牛奶,小孩們就雨過天晴地走了。小熊說,“隻要誠心道歉就能化解衝突。”關琛感覺自己那肮臟的思想被小熊的真善美汙染了,特彆難受,脖子像被套上鏈子。

後來小熊去醫院陪姐姐,空出了跟班的位置。三師兄劉禮豪恰好赴京,想競爭上崗。

如果說小熊是諍臣,那麼劉禮豪就是奸臣,和小熊完全是兩個極端。他從不提出反對,熟練使用各類人生諺語網絡雞湯,讚成關琛的一切決定。比如拍反婚短片《芒果》的時候,關琛覺得兩個客戶分手是對的,劉禮豪便迅速讚同:“所有讓人感到不舒服的關係都是不好的關係,是應該分開。”

關琛接著說,可能拍完這片子,倆客戶回憶起當初的悸動,舊情重燃也說不定。

劉禮豪點點頭:“當時喜歡上一個人,肯定是有原因的,分開再複合,無異於失而複得,一定會讓他們更珍惜這段關係。”

關琛又說,但是問題不解決的話,就算重新在一起,下次也會因為同樣的事分手吧。

劉禮豪深有感觸:“所以老話說得好,破鏡難圓,揉成一團的紙,展開之後再怎麼壓,也平整不了。”

關琛說,但也不一定,可能得試過才知道。

劉禮豪:“對,好事多磨,人和人也需要磨合。”

說他是應聲蟲吧,又不像,說他有思想吧,又洋洋灑灑說了一堆卻什麼也沒說。

在劉禮豪眼裡,關琛的一切決定都深謀遠慮,一切話語都有道理。劉禮豪顯然閱讀理解學得很好,總是能把馬屁拍得有理有據。

起初關琛以為劉禮豪拚命展示價值,拚命融入,意圖是留在工作室謀份工作;到京城後,關琛給劉禮豪下了指令,想拍廣告,劉禮豪立馬照辦。這是一則和工作室相悖的要求,劉禮豪卻照辦。關琛頓時明白,對方不是想留在工作室,而是想留在他身邊。關琛不喜來路不明的人靠近,直覺感到對方另有目的,所以防著他,相信直覺。

最後被關琛收編為“合夥人”的霍利,就兼職跟班,一直跟在身邊,倆人出門遊玩一起,看電影一起,吃住也一起。

如此七八天,大師兄突然打電話來,要關琛返回魔都。

“我還有事沒辦完呢。”關琛鬱悶。

他原本都安排好明天要去見幾個在影城看中的人,準備籠絡到新公司來。

謝勁竹卻不管這些,隻提醒道:“明天金牛獎公布提名啊!”

金牛獎公布提名的日子快到了,謝勁竹已經訂好一家餐廳,準備叫上些人,晚上開著電視,邊吃邊等名單公布,提名當場揭曉,當場慶祝。

謝勁竹生怕關琛不肯回,說這是工作室的第一個裡程碑式的成績,所有員工都會在,去年工作室剛開業的時候,恰好也是金牛提名的晚上聚了餐,那次他發表了隱退感言,以為再跟金牛無緣,沒想到還有東山再起的一天,雖然不是他自己提名,但關琛被提名,就是工作室的勝利,也就是他謝勁竹的勝利。總之在謝勁竹的觀念裡,明天晚上意義很多。

這種話都說出來了,關琛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拒絕。

畢竟工作室年會這種場合,要回顧過去,並展望未來,關琛作為領導/下一任接班人,不可能缺席,否則必被錢良義那家夥趁亂收買人心。

於是關琛答應回去,而且是儘快回去。

大晚上的,關琛開始收拾行李,驚動了霍利和他妻子,搞得他們以為關琛犯了什麼事,要連夜跑路了。

試探出關琛並非跑路之後,霍利鬆了一口氣,揉著眼睛說:“哦對,明天要出名單了。”

金牛獎在電影界是一件大事,是優秀電影人這一年的績效考評,也是整個行業的風向標,霍利一直有在關注。

“本來還準備明天給你慶祝的。”霍利有些可惜。

“沒什麼可惜的。”關琛沒怎麼把獎項放在心上,從始至終都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他入行還是太短太順,了解這個世界僅僅一年,不明白金牛獎的提名具有多大含金量;另一方麵,他拍戲也不是為了獲得誰的肯定。

霍利說:“我蛋糕都訂好了。”

“那確實有些可惜。”關琛遺憾過後,問:“你們一個個怎麼就這麼確定結果?萬一我沒有被提名,伱們偏偏還搞得那麼喜慶,我豈不是很沒麵子?”

霍利篤定不會。

因為金牛獎沒有“評委”“評審”,更沒有“領導”,隻有投票人。

華夏影視行業的各種協會,加起來近一萬多會員擁有金牛獎的投票權。

提名階段的投票,隻有最佳影片這一項是全體會員都可以投,其餘的單項獎都是由各專業人士來投。比如最佳導演的提名是由導演協會的幾百位導演同行投票,最佳攝影則由攝影協會的幾百位攝影師投。表演獎亦由那些有經驗、有作品的演員們來投票。

不同於歐洲電影節精英式評選的概念,也不同於美利堅電影節的領導靠關係分豬肉;華夏電影獎項講究的是眾望所歸,是主流民意的體現。

被提名,即說明能力已被業內廣泛承認。

“那個演員協會有多少人?”關琛問。

“全國各城各省的加起來有兩萬多吧,不過有投票權的隻有‘華夏演員協會’裡的,大概一兩千。”

“這一兩千人不一定都看過我的電影吧?”關琛驚訝,《警察的故事》堪堪在獎項申報截止前上映,相比那些早早上映,早早開始公關的電影,時間不多,劣勢很大。

演員又是很忙的工種,關琛不覺得那些人各個都有時間去看一部新電影,而且還是商業片。

“口碑好又賣座,已經夠吸引那些人去看了。而且你還有張景生嘛。”霍利是美利堅人,對這種拉票的操作十分清楚,“張景生以前當過華夏演員協會的副會長,人脈廣,名氣大,有他給你拉票搞公關,那點劣勢就不存在了。”

關琛也隱約記起,《警察的故事》片方原本是沒計劃角逐金牛獎項的——不然也不會搞得這麼晚才上映——然而關琛的表演出乎所有人意料,張景生作為製片之一,臨時拍板把關琛申報上去。

張景生曾擔任華夏演員協會的副會長,掌握業內風向很有一手,人脈又廣,關琛的獎項公關計劃,基本由他操刀。張景生既送評審版碟片,又搞特彆放映,把人叫到一起來觀看電影,出鏡采訪的時候更是聲稱關琛為其接班人。

霍利對關琛說:“我已經看過了,今年除了你,彆的沒有特彆生猛的新人。有部小成本的獨立電影,裡麵有個素人演員其實表現得不錯,但比較冷門,就幾家影院上映,沒多久又下了,公關費應該也拿不出多少,所以你提名是必然,獲獎也是大概率事件,可以提前準備好獲獎感言了。”

“獲獎感言……”關琛不在意提名,但不能不在意那些真心幫助過他的人。

他仔細想了想,發覺這一年裡,要感謝的人實在太多。

他要感謝小熊把他留在了表演班的那個舞台上,要感謝前身給他這麼一具適合表演的身體,還要感謝邢老頭的教導,大師兄的領路,張景生的提攜……每一個助他走到今天的人,他都想感謝。正是這些人,以及和他們在一起的經曆,才一點一點塑造了如今的他。

關琛喜歡現在的自己,也喜歡那些可愛的人。

但是這樣的謝意要怎麼寫呢?

上輩子沒感謝過人,受人恩惠之後,也隻是默默記在心裡,以現金償還,或替對方做一件事,事後兩清。

如今依然記在心裡,習慣用行動代替。但是要他寫下來,還要大張旗鼓地說,他實在陌生,不知道怎麼搞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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