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求回首。
映入眼簾的是亂石橫飛。
石塊大的直徑近丈，小的也有人頭大小，好似機關炮一般朝著他立身之地急速砸落。
鋪天蓋地的亂石，其威之強，引得周遭天地氣機一片混亂。
“轟隆隆……”
極致的速度，產生類似音爆的反應，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浪在其間翻滾激蕩，也加重了來襲之威。
“唔……”
莫求眯眼。
來襲的威勢雖然不弱，但於他而言卻不算什麼，真正的殺招，實則隱藏在亂石之中。
“唰！”
一縷火線浮現。
火線周遭，亂石轟然炸裂，煙塵彌漫之際，一根分水三尖叉無聲無息洞穿虛無刺來。
三尖刺飛速旋轉，一溜火光纏繞其上，火焰並不明顯，卻讓周遭虛空都為之微微晃動。
非是高溫引起的空氣扭曲。
而是真正的作用於一方空間！
吳用手持分水三尖叉，麵色緊繃，目泛驚怒，身與掌中兵器相合，幾欲一擊刺破虛空。
“來得好！”
莫求雙眼一亮。
他原本對此行不怎麼為意，畢竟吳用雖是金丹，卻似乎走了捷徑，實力遠遜尋常宗師。
卻不想，竟身懷如此精妙法門！
那槍尖火紅，實則內蘊水火之力，兩相對撞，如陰陽交彙，迸發出玄妙變化，竟是生生引得空間動蕩。
時、空二字，玄妙莫測。
即使莫求全力以赴，乃至激發十大限，讓自身爆發力數倍提升，卻也難以撼動虛空，隻能讓空氣震爆罷了。
而吳用卻可以！
即使隻是稍稍波及，卻也足夠驚人，這自非他的實力更強，而是施展的玄功變化有著涉及空間之妙。
念頭轉動，莫求的動作卻未遲疑。
轉身、拔刀，十方殺道一字明心斬讓浮現掌中的黑刀化作一縷肉眼難以察覺的黑線，直斬來襲尖刃。
“當！”
碰撞聲悠揚清脆。
莫求隻覺手腕巨顫，掌中黑刀幾欲脫手飛出，單純的力量技巧比拚，竟是處於下風。
“哼！”
悶哼聲中，他身法變換，長刀順勢而斬，優雅的刀光好似扇麵鋪開，悄然掠過裡許之地。
同時腳下一錯，刀光如蓮盛開。
朵朵火焰蓮台在混亂之中起伏，所過之處，山石化作岩漿，從天際滾滾而落，遍灑一方。
十方殺道！
莫求原本就是武人出身，精擅無數近戰之法，現今金丹有成，肉身之力更是不弱，拚殺起來自是遊刃有餘。
吳用功法玄妙，奈何廝殺並非單純的比較法門，臨機應變、招式眼力同樣很重要。
“彭！”
再次碰撞，莫求身形微退，吳用卻忍不住悶哼一聲，腳踏虛空連連後退百丈有餘，才勉強止住退勢。
“你……”
“是你！”
他雙眼一睜，認出莫求：
“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
上方急急趕來的葉飛花等人，聞言不由一愣。
莫大先生的名號，她們也有耳聞，畢竟北江出現一位通曉煉丹的金丹宗師可是大事，就算不認識也聽說過。
薛綠衣更是一臉驚愕。
莫大先生！
莫長老，就是莫大先生？
蒼羽派……
竟然有位金丹宗師坐鎮！
念頭轉動，她又麵露恍然，難怪師姐閉關前，千叮萬囑讓自己有事就去詢問莫長老的意見。
當年蒼羽派被人邀鬥，差點撐不住，也是莫長老出的手？
難怪對方對於宗門之事不甚在意，更是神出鬼沒，時常找不到人，且總有一種超然之意，讓人下意識折服。
原來如此！
往昔的不解，在知曉答案後，儘皆了然。
“又見麵了。”莫求收刀而立，目視對方：
“吳道友對玄火教真是忠心耿耿，為保前人血脈，竟然不惜奪人性命，乃至同族相殘。”
在他身後，是一處堪稱人間煉獄所在。
幾十具乾癟女屍癱倒在地，一根根透明血管把她們的屍體彼此相連，最後落在兩個嬰兒身上。
這些女人，即使死了，精血枯竭，剩下的東西依舊在供養兩個嬰兒。
不止女屍！
此地原本還有著十幾個嬰兒，但那些嬰兒因為沒有修行天賦，或者雖然有，但天賦太弱難以入眼。
他們，此即同樣化為養料，身上冒出根根血絲，用來助長僅剩兩個嬰兒的天賦。
作為血親、同族，他們身上的稟賦在某種秘法的加持下，似乎在被儘數轉移到活著的兩個嬰兒體內
葉飛花等人落到附近，眼見此景，無不倒吸一口涼氣，母性的本能更是讓她們麵泛不忍。
薛綠衣攙扶綠蘿仍有一口氣在，此即指尖顫抖，眼角滑落兩滴眼淚，死死盯著下方，活著的兩個嬰兒之一。
“莫道友。”
事到如今，吳用也不再隱藏，悶聲道：
“吳某無意與道友為難，隻要道友把身後的兩個孩子交給我，吳某這就轉身離開！”
他現在已經不想著再要第三個血脈。
兩個，足矣！
至於吳子聰，他早已是個廢人，身上僅存的那點精氣，怕也支撐不住剛才的那場混亂。
“主上！”
不等莫求回答，重明火蟒不知從哪裡竄出來，急急開口：
“不要放他離開，他身上……”
“總之一定要拿下他！”
說著，身形一展，竟然顯露真身，長達百餘丈的身軀當空盤旋，雙目死死盯著吳用。
眼神中，似有一股驚訝意味。
“看樣子，道友真是天怒人怨。”莫求麵色淡然，唯有雙眸漸漸泛起紅芒，慢聲道：
“就連我這看家護院的靈獸，都不願放過你。”
“姓莫的，不要欺人太甚！”吳用雙眼一縮：
“真當吳某怕你不成？”
音落，他的身形陡然在原地消失不見，同時一根三尖分水叉出現在莫求身側，狠狠刺來。
瞬移？
似乎並不是。
莫求神念轉動，掌中黑刀自行揚起，與來襲的分水叉相撞。
“當！”
碰撞聲帶著股劇烈的震蕩之力，讓莫求手上動作微緩，同時兩股無形之力從上下轟來。
此地隱秘荒蕪，卻也是一個洞府。
能被一位金丹宗師借用，自有其特殊之處，此即一遭引發，兩尊鎮府石碑同時移動，好似活了過來。
一頭百丈玄龜自下方昂首，大口一張，數裡水域瞬間僵滯，隨即一道赤白光暈轟然擊出。
上方一頭石雕飛鳥展翅翱翔，尖喙朝下一啄，數裡之地宛如不存在般出現在莫求頭頂。
一上一下，封鎖虛空。
吳用眼中殺過一絲狡詐，身形一閃消失不見，再次出現之時，已是在兩個嬰兒身側。
陡然。
“轟！”
一股奇絕烈焰在他眼前迸發。
火焰幽冷、深邃，好似地府幽冥之地誕生的異火，帶著股焚滅眾生之力自前方綻放。
一雙眸子出現在火焰正中。
那眸子內蘊生死枯榮之意，十八層地獄之景此起彼伏，如地府幽冥帶著沉重威壓，隔空落在吳用身上。
神魂壓製！
幽冥火神身！
洞府陣法全力而動，靈獸來襲，雖禁錮了莫求的移動，卻並不意味著他沒有彆的手段。
“錚！”
十八根細若遊絲的電光出現在場中。
天雷劍！
電光輕顫，太乙煉魔劍陣自發運轉，無儘雷霆憑空浮現，一窩蜂把吳用所在儘數淹沒，卻並未傷及場中的嬰兒。
“好！”
上方的重明火蟒張口大叫，雙眼一亮，兩道光線筆直落下。
它的手段，竟也有威脅到金丹之能。
雷霆之中，吳用本就支撐的極其艱難，此即光線轟落，身形不由一震，雷光尋隙而入。
“啊！”
慘叫聲中，他手中兵刃猛揮，身周虛空赫然因此扭曲，道道來襲的雷霆竟是原路折返轟了回去。
“轟！”
雷光綻放。
一道身影從劍陣中衝出，還未來得及鬆口氣，就被一雙滿是烈焰的大手死死箍住咽喉。
吳用的實力就算放在金丹之中，也屬於偏弱的存在。
麵對全力以赴的莫求，他能堅持到現在，已是依仗玄功之故，現今手段儘出，自難逃一劫。
若是逃走，興許還有些希望。
偏偏……
要自動送上門來，豈非自尋死了？
“功法不錯。”
“可惜了！”
莫求搖頭，雙目猛然一沉，掌心爆發濃鬱烈焰，同時識海演化地獄圖，畫卷展開，轟然衝入對方腦海。
“嘩……”
不過眨眼功夫，狂暴之火，瞬間把麵前人影燒成灰燼
唯有一粒色澤暗淡的金丹，滴溜溜在火焰中旋轉。
“外丹？”
難怪明明境界不足，實力卻不弱，原來這吳用竟是借助了外丹之力。
不過據莫求所知，外丹當也沒有如此靈效，畢竟太乙宗也有一人曾經身懷外丹。
除非……
這枚外丹並不一般。
…………
虛空之中。
重明火蟒叼著個儲物袋飛到近前。
它明明蛇身蟒首，卻偏偏能讓人一眼就看出麵上的諂媚之意。
“主上。”
“這裡麵有個東西很重要。”
“哦！”莫求收起金丹，接過儲物袋，大手一搓解開封禁，抖手把裡麵的東西放出來。
重明火蟒雙眼一亮，身軀前竄，張口叼住一物。
口中嗚咽道：
“就是它！”
它口中之物，是枚拳頭大小的石頭，石頭共有十二麵，每一麵都繪刻著詭異的圖案。
“這是什麼？”
莫求伸手接過，音帶問詢。
重明火蟒向來膽小，剛才卻對一位‘金丹宗師’死纏爛打，咬死不放，應該就是因為此物。
“去雲夢水界的信物。”
“雲夢水界？”
“不錯。”重明火蟒點頭，麵露凝重：
“那裡是一處極其奇特的小世界，據聞與這雲夢川有著神秘的聯係，也是小妖曾說過的機緣所在。”
“是嗎。”莫求眯眼，掂了掂手中之物：
“雲夢水界有什麼特殊？”
直覺告訴他，玄火教滅門，極有可能就是因為此物。
“那裡，據聞出現過仙人！”重明火蟒肅聲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