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空稍作停留,黑衣人恨恨朝著莫求所在方向瞪了一眼,然後才折身返回。
他很清楚。
這個時候就算趕過去,也不可能碰到莫求,對方怕是早已回了老巢。
而那裡,有著陣法守護,他雖自信,卻也沒把握能夠破開。
尤其是在失去分神,實力大減的情況下。
“唰!”
血光折返,在一處山頭落下。
不多時。
遠處高空之中,陡顯一道驚天紅芒,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朝此遁來。
上一秒還在天邊,下一刻竟已來到近前。
“呼……”
疾風抖動,顯出數道人影。
當頭的一位中年男子,身材高瘦,眼眸陰沉,正是九煞殿真傳,血龍子趙無涯。
“宮業師兄。”
麵對黑衣人,趙無涯抱拳拱手,畢恭畢敬:
“一彆經年,彆來無恙。”
“哼!”黑衣人冷哼:
“有什麼話,直說就是,不必在我麵前假惺惺,拐彎抹角。”
即使趙無涯是九煞殿真傳,他也沒有什麼好臉色。
一則是黑衣人年紀大、輩分高、地氣也足,在場人都算他的晚輩。
二則,就是嫉妒。
剛過五十的趙無涯,在他眼中,血氣凝聚,氣息如日中天。
隱隱的,更有股超然意味。
而他自己,雖然也是煉氣圓滿,卻因為過了六十歲的大限,氣血虛浮,早已失去對方身上的那種活力,和前進的可能。
這讓他又妒又忌,自沒什麼好臉色。
“你……”
趙無涯在九煞殿弟子當中,威望極高,聞言就有人麵露怒容。
上前就要理會。
“哈哈……”趙無涯朗笑,揮手製止同門的動作,眼中狠厲一閃而逝:
“宮師兄還是快人快語!”
“既如此,趙某也不多說什麼了,我想見一見上宗的明前輩。”
“嗯?”宮業雙眼一縮:
“你要見明師伯?”
“不錯。”
趙無涯點頭,略作沉吟,隨即開口傳音,把原委一一道來。
“竟有此事?”宮業表情變換,又驚又喜,最後麵色變的凝重:
“如若此事為真,師伯定然會見你。”
“不過……”
他話音一頓,道:
“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幫我殺一個人!”
“殺人?”趙無涯輕笑:
“隻要宮師兄開口,彆說殺一人,就算是屠一城,又有何妨?”
“說起來,本門有一弟子,也來了此地,不知師兄是否見到?”
“那人,應該已經死了。”宮業嘴角微翹: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死在我要殺的那人手中。”
“哦!”趙無涯雙眼收縮:
“既如此,更是不能放過。”
宮業陰陰一笑,手一招,從遠處激射而來的飛劍,就落在他的手中。
…………
莫求立於山石之上,雙手虛握,掌中一柄血色短劍正自瘋狂掙紮。
明明隻是一件死物,此即,它卻如同靈動遊魚,瘋狂穿梭。
但見掌中血影閃爍,殘影留存,難見本體。
分神禦劍,他隻在書中見過,偶有耳聞,真正見到還是第一次。
與道基修士的分神禦劍不同。
這位血煞宗的修士,分裂神魂,隻是為了以後的奪舍寄生。
並且以秘法吞噬他人精氣神,以作蘊養。
威能,也有限。
在他九火神龍的轟擊下,分神隻是堅持了片刻,就告消融。
倒是這飛劍,因為品質夠高,內藏的神念始終未能被磨滅。
上品法器!
除了萬鬼幡之外,這還是首次有另一件上品法器距離他這麼近。
莫求無疑十分心動。
奈何,此劍掙紮的力道也極其恐怖,而且劍刃鋒利,讓他也不敢輕碰。
如果給足夠的時間,倒是可以慢慢消磨。
但……
回首看了眼遠方,莫求眉頭微皺,隨即輕歎一聲,鬆開束縛。
“唰!”
血色飛劍一個彈跳,就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朝著遠處遁去。
搖了搖頭,他背後陰風一卷,裹住昏迷不醒的單不歸兩人,回返自己所居的山穀。
他需要儘快把此地發生的事情上報,讓宗門、鎮法司來人處理。
一位疑似煉氣圓滿的血煞宗修士,已非莫求這麼一個‘區區外門弟子’所能應付的。
實在不行。
那就隻好先行離開了。
在這數年時間,她早在山穀下方打通了數條暗道,可通地底暗渠。
再加上無相斂息,除非是道基高人親自,若不然逃命不難。
半日後。
齊甲帶著烏家人依序趕來,在靠近穀口的位置,安頓了下來。
倒是烏連城夫婦,因為去了城外,隻是傳了訊,還未趕來。
又是一日。
預料中的血煞宗修士,並未過來。
這並未讓莫求心情放鬆,反到眉頭緊鎖,好似風雨欲來雲滿樓。
“嗯……”
紀雪撐起身子,麵泛痛楚揉捏額頭,遲鈍了片刻,陡然身軀一僵。
自己不是被那邪魔所化血光吞噬了嗎?
為何沒死?
師傅……
“師傅!”
她驚聲尖叫,睜開雙眼。
“你醒了。”
莫求在一旁盤坐,聞聲看來:
“你師父就在後麵房間,去看看吧。”
“是您。”紀雪雙眼一亮,腦海飛速轉念,心中已有諸多聯想。
當下麵泛狂喜,急急叩首: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先去後麵看看吧。”莫求搖頭,語聲淡漠:
“再晚,怕就沒有時間了。”
“什麼?”
聞言,紀雪麵色一白,來不及多想,慌忙起身朝著後麵房間奔去。
不多時,滿是悲涼的哭聲就從後方傳來。
良久。
失魂落魄的積雪走出房間,腳下踉蹌來到莫求麵前,雙膝一軟跪倒在地。
“我師傅……走了。”
其聲,一片空洞。
“生老病死,本就如此。”莫求見狀輕歎: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道基仙修,乃至證得金丹的宗師,也有大限之日。”
“況且,單道友年紀已經不小,這一日,早晚都會到來。”
“你,節哀順變。”
紀雪頭顱低垂,一聲不吭,唯見一滴滴淚珠落下,嬌軀輕顫。
“前輩。”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哽咽開口:
“家師臨去前,言道多謝您的出手相助之恩,願……願以此物報答。”
說著,從身上顫顫巍巍拿出一枚玉簡,雙手高舉,送到近前。
“天炫神符。”
莫求神念掃過,略作沉吟,就收了起來:
“此物對我確實有用,莫某就不客氣了,紀姑娘先起來吧。”
他目前一心修行,無暇分心。
但有遭一日,如若無望道基,或者再進一步,倒可以專研一二。
“前輩。”紀雪叩首,紅著眼緩緩起身:
“家師臨終遺願,就是想讓晚輩跟隨前輩左右,已報救命之恩。”
“這卻不必。”莫求搖頭:
“另外,莫某雖然把兩位從那人手中奪來,卻未能把他怎麼樣。”
“我們,並不安全。”
“啊!”
紀雪呆呆點頭,心中一片迷茫,單不歸的離世,讓她一時不知應該何去何從。
“你也不必擔心。”莫求抬眼開口:
“再過幾日,興許就會有轉機。”
不必幾日。
翌日。
流光自天際浮現,洞穿重重白雲,在高空扯出長長的絲帶,落在山穀之前。
光暈散去,顯出五人。
其中兩人身著蒼羽派內門服飾,三人則是朝廷鎮法司打扮。
莫求早已在此等候,見狀施禮:
“莫求,見過諸位。”
“怎麼回事?”車誌道一臉冰冷:
“蘇師兄這才走了幾日,你就傳訊,說自己難以勝任此地職司。”
“師弟既然看到我的傳訊,就該清楚,烏家人已經被人盯上。”莫求聲音冷漠:
“再加上這附近還藏有一位血煞宗高階修士,莫某隻是有自知之明罷了。”
“若是師弟有能耐,可以接任。”
“你!”車誌道麵色一沉:
“姓莫的,我是內門弟子,你不過是一介外門,就這麼跟我說話的。”
“車誌道,你也彆忘了,我是你們那一屆的大師兄。”莫求少見的麵泛怒意:
“作為師弟,就該恭敬!”
“你……”
“好了,好了。”一旁的老者皺眉拂袖:
“少說兩句,都是同門師兄弟,鬨什麼鬨,平白讓彆人看笑話。”
隨即道:
“莫師弟,我乃赤火峰林祿化,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吧?”
“林師兄。”莫求拱手:
“久聞大名。”
這位煉氣十一層的赤火峰弟子,在宗門內,確實鼎鼎大名。
畢竟,身懷上品法器的煉氣弟子,總共沒有幾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這幾位,是鎮法司的道友。”林祿化點頭,伸手一引:
“金牌鋪頭歐陽平,兩位銀牌捕頭周正、周平兄弟,特來探查前些日子發生的事。”
“莫道友。”歐陽平肅聲開口:
“海問天,當真死在血煞宗邪道之手?”
“應該是。”莫求點頭:
“我曾親眼見到海捕頭的屍體被血光消融,那人的實力怕是已經煉氣圓滿。”
“哼!”車誌道冷笑:
“如若那人真是煉氣圓滿,你能活到現在?怕是自己實力不夠,看不出他人深淺以為如此的吧?”
莫求眼神一沉:
“師弟如若不信,待到動手的時候,你可以打前場,莫某殿後。”
“好了。”林祿化歎氣:
“不論他修為如何,隻要沒逃,此番定然難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