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平靜的黑獄,陡起轟鳴。
無數人從忙碌處、歇息地奔出,麵帶慌張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嘈雜聲、議論聲,悉悉索索響起。
“似乎是戊區?”
淩鈞麵露遲疑,朝著莫求請示:
“典獄,我過去看看?”
“嗯。”
莫求點頭:“小心點。”
“這麼大的動靜,我來黑獄那麼多年,還是首次遇到。”馮五麵帶憂慮: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響聲初起的時候,他都以為遇到了山崩,心臟幾乎跳到嗓子眼。
這麼一座大山,若是真的塌了的話,除非是能飛天遁地的道基修士,若不然誰也休想逃走。
不過黑獄不止是座礦山,還是一處被仙家陣法籠罩的監牢。
想要崩塌,沒那麼簡單。
剛才的巨響雖然駭人,但蔓延到酉區,隻是抖落些許粉塵,就再無動靜。
“山雨欲來啊,前些日子執法使遇害,凶手還未找到,今日又有這等異動。”周康搓著手,小聲開口:
“這幾日巡察的人天天過來轉,不時抽調幾人過去問話,希望我們酉區不會有事發生才好。”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會有事的。”莫求眼神微閃,隨即擺了擺手:
“都散了吧,沒什麼好看的,有消息的話上麵會派人過來通知。”
“是!”
眾人應是。
莫求不再逗留,折身回到自己的住處。
房屋正中,一柄黑色短棍靜靜懸浮半空,下方翻滾不休的火煞真罡正自熊熊燃燒。
此棍名曰黑玄棒,是蠻霸趙隆的隨身法器。
中品法器,本體材質主要是一種叫做黑涿岩的靈物,可發重玄靈光。
一經催發,靈光所過,萬物皆崩,威力驚人。
而今。
經由這段時間的不停祭煉,莫求已經能夠粗略掌控這件法器。
單手一招。
“唰!”
黑玄棒當空一個彈跳,落入掌中,表層的高溫瞬間被吸收消化。
此棍隻有一尺來長,卻重達數千斤,輕輕一揮,就是一陣狂風。
莫求掂了掂手中棍棒,真氣狂湧,黑玄棒隨之陡然暴漲一截。
由一尺,化作近丈。
此物可以變換大小,重量卻並無變化。
於修仙者而言,法器變大,禦使起來並不方便,倒不如小巧玲瓏來的便捷。
諸如遇到的飛劍、寶珠、玉簪等物,都不大。
而對莫求來說,以先天真氣隔空禦物殺傷力有限,更大更長則是優點。
“呼!”
手腕一抖,棍棒輕顫。
莫求雙眼一凝,人隨棍走,身形瞬間化作一股疾風,狂卷四方。
但見場中棍影重重,漫天飛舞,狂暴之中又有幾分靈動如意。
不時有靈光綻放,屋內石器與之一觸,無一例外紛紛化作酥粉。
盤龍棍法!
夜叉棍!
小天星棍法!
諸多精妙棍法在莫求掌中變換自如,動靜由心,招式早已返璞歸真入了化境。
武道境界至此,已是進無可進。
“唰!”
棍影一收,莫求顯出真形。
“可惜!”
他輕輕一歎:
“手持兵器,波及數丈之地已是極限,遠不如仙家法門來的方便。”
當然,這也是無奈之舉。
若是他修成了法力,怕也要轉修禦器之法,如此才能傷人於百米開外。
放下黑玄棒繼續祭煉,又從身上取出一個玉葫蘆。
穿天鳩的血液!
就在昨日,淩霜華趁管事不在的時候,再次偷偷抽取了些許鮮血,提前送了過來。
這於莫求而言,自是意外之喜。
萬象功、萬獸凝血功、血煉法器,再加上翻看前人以武入道的記錄,並一一感悟,時間總是不夠用。
而實力,也在不停增長。
就不知,以他現在的實力,能與煉氣第幾層的修仙者相抗。
…………
“戊區不知為何地脈動蕩,引得禁製鬆動,下麵的前輩傳訊詢問情況。”
“乙區也有動靜,雖然不大,但有幾處礦洞坍塌,具體情況不明。”
“目前至少有近百人身死,其中多是罪犯,還有少數的勞役。”
一個個消息從各處彙總,白穀逸、紀千雲等人的麵色也越來越難看。
“為防動亂,傳我命令,各區嚴防死守,禁止離開各自區域。”
白穀逸沉聲下令:
“戊區異常,調藥師、精通療傷的修行之人前往,救治傷員,穩住局勢。”
“至於乙區,我親自過去看看。”
“我也去吧。”紀千雲自告奮勇:
“雲師弟好像就是乙區典獄,白師兄已經出事,他可千萬不能……”
話到中途,她不禁搖頭:
“不會有事的!”
“嗯。”白穀逸麵露急迫:
“白家血脈本就不多,若是雲兒也出事,我……我愧對列祖列宗!”
“諸位。”
他側首看向李元景等人:
“戊區那邊,還要有勞幾位幫忙照看,待白某自乙區回來就趕過去。”
“也好。”
李元景拱手:
“看樣子,黑獄這段時間正是多事之秋,我們就跑一趟吧。”
話不多說,一行人兵分兩路,疾馳各區。
前去乙區的路上,白穀逸開口問道:
“千雲,你們查了那麼久,可有收獲?”
“這……”紀千雲遲疑了一下,沒有隱瞞其中的某些細節,道:
“根據我們的推測,黑獄可能一直藏有一夥人,暗中策劃著什麼。”
“帶頭人應該是精通鬼道秘法,能驅魂迷神,手段極其高明。”
“我們尋跡抓到的幾個人,都是還未來得及拷問,就自爆而死,顯然神魂之中被人下了詭異禁製。”
“竟是如此!”白穀逸麵色一肅,不過他最關心的顯然不是這些,又問道:
“朗兒的事如何了?”
“白爺爺。”談及此事,紀千雲忍不住眉頭微皺,無奈搖頭道:
“白師兄的死,確實有些疑點,但目前我們並沒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有人故意為之。”
“可能……”
“真的是一場意外。”
“這不可能!”白穀逸雙眼一瞪,目泛怒意:
“朗兒的死,一定是有人暗中所為,就如那孫南,你們覺得是意外?”
“白主管。”同行的人執法使當中,有一位算是孫南的朋友,忍不住道:
“這兩件事可不一樣,孫南的死,一眼就能看出是人故意做的。”
“白朗的死就算真是意外,下手的兩個人,手段也是天壤之彆。”
“你們的人死了,不是意外,朗兒死了,卻是意外。”白穀逸冷冷一笑:
“果然,不是自己人,就不會上心!”
“你……”
“夠了。”
紀千雲麵色一肅,深吸一口氣道:
“白爺爺放心,如果白師兄的死真有蹊蹺,下手那人定然與我們查的事有關係,他逃不了的!”
“但願如此。”白穀逸把聲音放緩,道:
“千雲,你也彆怪我心急,我畢竟隻有這麼一個孫兒,心中委實放不下去。”
“你不妨跟我說說,心中有沒有可疑的對象?”
“白爺爺……”
紀千雲麵露苦惱,她確實是一點線索都沒有,一切全都是猜測。
不過對方三天兩頭追問,也有些受不了,當即道:
“按我們的推測,白師兄如若真是被人所殺,最大的可能就是發現了那夥神秘人。”
“若不然,就是丁區的某些人,或者……”
“是莫求。”
“莫求?”白穀逸眼眸微動:
“他怎麼了?”
“這人藏的很深。”紀千雲麵露肅容,道:
“以我看,他的實力在外門弟子中,當屬佼佼者,就算是初入內門的弟子,稍有不慎也有可能被他拿下,而且他會禦獸術。”
“禦獸術?當真?”
白穀逸雙眼一縮,目泛寒光。
“我托人問過與他一起從仙島過來的弟子,當時莫師弟身邊帶有一頭蒼鷹,此外,還有一具僵屍。”紀千雲聳了聳肩,有些無語道:
“禦獸、控屍、煉丹、傀儡,我很懷疑有什麼是他不會的。”
“不過白爺爺也清楚,火鱷這種異獸,普通的禦獸術根本不管用,就連我宗道基前輩都沒有把握控製,所以……”
“可能性微乎其微。”
“是嗎。”白穀逸若有所思。
“到了!”
說話間,一行人已經趕到乙區。
這裡人群雜亂,熙熙攘攘,正圍著一處漆黑深坑朝下眺望。
“都散開!”
“所有人,各回各自的位置!”
“白主管來了,如果不想挨罰,就儘管起哄!”
吼聲如雷,一連串呼喝怒罵、拳打腳踢,圍觀罪犯被依序趕了回去。
“主管。”
一人急匆匆迎了過來,麵色慌亂:
“這下麵通往地肺火脈附近的監牢,禁製鬆動,好在波及的幾個監牢都沒有關押犯人。”
“你確定!”紀千雲目帶逼視:
“下麵的監牢,都沒人?”
“確……確定。”對方身軀一僵,顫顫巍巍開口:
“這次波及的三個監牢,兩個空了幾十年,另一個關押的百鬼叟,三年前也已耗儘法力而死,至此以後再沒有人進去過。”
“百鬼叟,三年前嗎?”紀千雲美眸閃爍,隨即垂首朝下看去:
“雲師弟在哪?”
“典……典獄當時就在附近。”來人麵色一白,結結巴巴的開口:
“似乎是,掉下去了。”
“嗯?”紀千雲一愣,還未等她回過神來,一旁的白穀逸已是朝下躍去。
“白爺爺!”
她心中一驚,顧不得多想,一抖長袖,靈光裹住身軀緊跟著躍入深坑。
坑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因為禁製的原因,就算是法眼感知,也極其受限,隻知道身體不停下墜。
不知過了多久。
“噠……”
紀千雲雙腳落地。
她微眯眼眸,屈指連彈,一道道流光飛射出去,也把周遭照的通透。
這是一處滿地殘亙的廣場,廣場正中,一人渾身是血癱倒在地。
在他身下,則是密密麻麻的紋路。
“陣法?”
“雲師弟!”
紀千雲神情一動,手腕輕晃,玉鐲當即脫手飛出繞身旋轉,隨後才躍向地上那人。
“雲師弟?你醒醒!”
白鎦雲不知遭遇了什麼,遍體鱗傷,聞言輕顫,雙眼無神顫巍巍看了過來,眸子裡滿是絕望、不甘:
“他……他騙我!”
“誰?”紀千雲美眸一凝,念頭轉動,口中一字一頓說出那個極其不願意相信的人:
“白穀逸?”
“啪啪……啪啪……”
黑暗中,突有掌聲響起。
“千雲,你還是那麼聰明,難怪能一直把朗兒耍的團團轉,又讓他心甘情願,此番跟我過來應該也是察覺到什麼了吧?”
“可惜,你終究還是太大意了,你以為,憑借身上宗門賜予的寶物,就能在這黑獄自保?真是天真!”
“嘩啦啦……”
視線可及的黑暗邊緣,一根高達丈許的旗杆,悄然浮現,無風自揚,無邊無際的威壓,開始朝四下蔓延。
紀千雲麵色一沉,心中暗驚,白穀逸的實力她很清楚,煉氣十層,也就比她強上一線而已,且不善與人鬥法。
再加上年老體衰,實力銳減,真正交手她甚至不會畏懼,卻不想,此即竟爆發出如此威能。
還有那旗幡,又是什麼?
威勢竟然如此恐怖!
上品法器?
念頭轉動,她口中循循善誘:
“白爺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鬼道秘法最善惑人心神,你清醒一些,不要被鬼物控製,白師兄也不絕想看到你現在這般模樣!”
“哈哈……”白穀逸狂笑:
“丫頭,你如果想拖延時間等其他人過來,那大可不必,這裡的陣法是我耗時兩年完成,攔住其他人一時半刻還是能做到的。”
“至於朗兒,你放心,有你和雲兒下去陪他,他一定會滿意的。”
“況且,還會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