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畔分江台上,在相隔一個時辰之後,再次出現兩道人影。
橫行刀魚俱羅!
涉海金鼇符鼇!
魚俱羅手持長刀,攜大勝之勢而來,氣勢如虹,雙足穩穩踏地,身形猶如山嶽,威壓一方。
符鼇身著錦衣華服,雙目如電,行步間衣衫獵獵,氣勢同樣驚人。
兩人還未出手,一股昂揚戰意已是遍鋪全場。
場外,眾人竊竊私語。
“魚俱羅剛剛才與秋水仙子戰過一場,就算得勝,也氣力有損,現如今又要麵對實力更強的涉海金鼇,此番怕是勝算不大。”
“不能這麼說,符鼇與郭仙子的實力相差不大,魚俱羅既然能勝郭仙子,估計也能勝符公子,更何況他還攜大勝之勢乘勝追擊,勝算也不小。”
“你是不是東安府的人?這麼希望魚俱羅勝?”
“這與哪裡人沒關係,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而且我也希望符公子能贏。”
“哼!”
酒樓上。
無影神刀豐朝恩側首看向來人:
“董姑娘,想不到你也來了,我還以為以你的實力,當不在乎今日的輸贏。”
“我對魚俱羅很感興趣。”董小婉負手來到窗前,朝著擂台上兩人看去:
“而且,符鼇這人很是陰損,從來沒有顯露過真正實力,這次也能稱量一二。在魚俱羅的壓力下,我不信他還能藏的住。”
“嗯。”豐朝恩點頭,道:
“那以你看來,他們兩人誰的勝算更大?”
“不好說。”董小婉麵露沉吟:
“魚俱羅現在氣勢正盛,就算真氣略有消耗也不損根本,符鼇這人則是一直讓人看不透。”
“相較而言……”
她略作思索,道:
“我還是更看好魚俱羅!”
“為何?”豐朝恩眉毛挑動:
“老鼇這個人藏的很深,與我交手都要留兩招,若是他也敗了的話,我怕也非魚俱羅的對手。”
“自成了婚,符鼇就多了不少顧忌,沒了曾經那股一往無前的氣勢。”董小婉開口解釋:
“而魚俱羅不同,現如今氣勢正盛,更合橫行刀刀意,勝算更大。”
“嗯。”豐朝恩默默點頭,表情也越發嚴肅。
符鼇若輸,魚俱羅下一個挑戰的就是他。
另一處。
某間靜室。
一位鬢發皆白的老者盤坐蒲團之上,正與另外一人對飲品茶。
室內茶香飄逸,道意盎然。
對麵那人身著白衣,衣衫打理的極其精細,沒有絲毫褶皺,相貌也俊逸非凡,唯有年歲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看相貌,不過三十左右,看眼神,卻如耄耋老者,滿是滄桑。
“師兄。”白衣男子放下茶盅,隨意掃了眼外麵,道:
“這年輕人就是你流落在外的孩子?”
“嗯。”老者聞言低眉:
“早些年一時糊塗,想不到竟然留下血脈,好在這孩子沒有讓人失望。”
“不錯。”白衣男子點頭:
“能以虎豹雷音把肉身錘煉到這等境界,就算是在玄音秘閣,也屈指可數,不枉你專門求取這門秘法。”
他們這個宗門,弟子大多風流倜儻,在外沾花惹草再正常不過。
因而兩人對此早就習以為常。
若是後人才華出眾,不介意拉上一把,若是資質平平,做個富家翁就好。
“還算勤勉。”老者點頭,略微遲疑了一下,問道:
“那位,真的死了?”
這句話,讓白衣男子麵色微變,下意識環顧四周,才低聲道:
“已經有半年多,陸府老太爺沒有露過麵,府裡不少人都有猜測,八九不離十。”
“不過有府主壓製,也無人多言。”
“唔……”老者目露思索:
“當年,陸觀瀾先是遭玄衣教五大聖使聯合一乾先天高手偷襲圍殺,身受重傷,又被孫無病投毒,沒能當場身死,已經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這幾年雖然偶有露麵,但從未出過手,有人懷疑他的身體早就不支。”
“很可能……”
“不可冒險!”白衣男子搖頭:
“萬一這是個陷阱,陸觀瀾並未有事,或者還有一戰之力,即使身受重傷,所有露頭的人也都會陪葬。”
場中一靜。
“機會難得。”老者沉默良久,再次開口:
“陸府已經沒了靠山,在這東安府,更有逆盟、玄衣教藏在暗處,隨時可能出手。”
“再加上陸府這些年搜刮凶殘、酷刑嚴苛,動輒打殺,不止各大勢力,就連府中護衛也有多非議,若非有老太爺坐鎮,怕是早就有人反了!”
“要不然,試探一下?”
“如何試探?”白衣男子皺眉:
“修仙者的手段神秘莫測,尋蹤問跡再尋常不過,你忘了這些年被陸府滅門的各大勢力?”
“嗯。”老者沉吟不語。
“況且。”白衣男子再次開口:
“最近東安府好像來了什麼貴人,陸府有嚴令,這段時間所有人都不準惹事,若不然定斬不饒!”
“發生了什麼。”老者眼露好奇:
“能讓陸府這麼嚴肅對待,誰來了?”
“不知道。”白衣男子搖頭:
“有可能,是類似陸府的修仙之人。”
“修仙……”老者深吸一口氣,心中浮想聯翩,忍不住目露感慨:
“仙凡兩隔,幾如天塹,不知有多人習武之人想要踏入仙途而不可得。偏偏,有些人天生就能修仙,何其不公!”
“這世道,從來就沒有所謂的公平。”白衣男子聲音冰冷:
“在那些窮苦百姓眼裡,我等何曾不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
“噠噠……”
說話間,腳步聲從外麵響起。
“進來!”
伴隨著一聲呼喊,幾人推門入內。
其中一人麵露羞愧,朝著兩人抱拳拱手:
“前輩,紫陽門的人沒有答應。”
“愚蠢!”老者冷笑:
“若是那位真的因為中毒而死,以陸府的作風,紫陽門豈能幸免?”
“莊易真是老糊塗了!”
“看樣子,他依舊心存僥幸。”白衣男子手托下巴,聞言輕輕搖頭:
“這幾年,紫陽門損失慘重,上繳的賦稅卻年年遞增,就這般姓莊的都能忍,也是讓人佩服。”
“前輩。”另有一人踏步上前,道:
“聖使來信,說是不要讓陸府的人控製住瘟疫,以免影響計劃,請兩位想想辦法。”
“我記得你。”老者看向此人,麵露譏笑:
“葛元是吧,當年靈素派的幸存弟子,現今卻是入了玄衣教?”
“是。”幾年過去,葛元早已沒了曾經的青澀,眉目間儘是陰沉,再次開口:
“我教目前騰不出手來,還望兩位出手相助。”
麵前這兩位,據聞是江湖散人,實則各有背景,也是幾大勢力聯絡的中人,且都是先天高手。
能在陸府眼皮子底下合縱連橫,多年來未曾出事,手段自然不弱。
“瘟疫之事,我們不懂。”白衣男子開口:
“你身為靈素派弟子,醫術不凡,聽說這幾年又學了毒蠱之術,有什麼建議?”
“簡單。”葛元表情淡然:
“隻要把能解決瘟疫的人解決掉,沒人壓製,時間足夠的情況下,瘟疫自然會四下蔓延。”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疑。
“素問靈素派弟子講究醫者仁心,門規第一就是醫道為先,想不到……”
葛元眼神一沉:
“葛某早非靈素派弟子!”
“好,好!”白衣男子輕拍雙手,麵露讚歎: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男子漢大丈夫當如是,你且把目標說來。”
“其他人倒也無妨。”葛元抬頭,道:
“不過有一人醫術精湛,精通醫、毒、蠱等諸家學說,萬一出手定能尋到瘟疫解法,一定要除去。”
“誰?”
“莫求!”
“莫神醫?”
“混賬!”陡然,那老者怒喝出聲。
“怎麼了?”白衣男子一愣。
“魚俱羅輸了。”老者收回視線,麵色陰冷,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
“輸了?”白衣男子也是麵露詫異:
“倒是奇了。”
就算以他們兩人的眼力,此前也不看好符鼇,想不到竟然輸了,難不成符鼇背後有什麼高人指點不成?
…………
“嘎吱……嘎吱……”
馬車在一處村落前停下,莫求下了馬車,朝著一處草屋行去。
“公子!”
草屋前,一女躬身施禮。
“嗯。”莫求擺手:
“你弟弟怎麼樣?”
“昨夜突然發熱,我按公子事先留下的法子給他用了藥,然後一直昏睡到現在。”女子頭纏灰布,做農家婦人打扮,麵露悲戚:
“也不知還能不能醒過來。”
“放心吧,既然公子出手,玉祥肯定不會有事的。”許鉞停好馬車,緩聲安慰。
若是有熟人在此,定然能認出,這女子赫然是曾經靈素派的弟子張紫菱。
幾年前。
藥穀被焚,張紫菱帶著弟弟逃了出去,其父母則沒能逃過一劫。
兩人逃到陵縣,本打算在那裡隱姓埋名安度一生,卻不想,一場瘟疫鋪天蓋地而來。
無奈。
張紫菱隻好帶著其弟偷偷趕回東安府,尋到莫求,請求救治。
也在城外此地,安了家。
因而在董夕舟讓莫求幫忙解決瘟疫之時,他心中實則鬆了口氣。
這場瘟疫,他已經研究了一段時間,有了苗頭。
不多時,莫求收回把脈的手指,道:
“不用擔心,這是他體內正氣與邪毒抗衡,導致的發熱昏迷。”
“估計還要睡半天,不過醒來後病症就會大大減輕,到時候喝點熱粥養幾天身體就好。”
“是。”張紫菱鬆了口氣:
“多謝公子!”
“無需這麼客氣。”莫求笑道:
“這幾日許鉞會幫你們安排個身份,到時候直接入城,在我那裡暫時住下,也方便照顧。”
“是……,是。”
張紫菱眼眸一紅,下意識垂首。
想當年,父母本打算把她嫁與莫求,其後兩人更是亦主仆亦好友。
後來靈素派大變,孫無病入駐。
直至藥穀被焚……
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夜色下,停留許久的馬車伴隨著鈴鐺脆響,緩緩駛離村莊,朝著內城駛去。
與此同時。
兩道身影出現在莫求所居院落附近,彼此對視,隱泛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