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穀大殿。
與以往的莊嚴肅穆不同,今日的嚴肅之中,多出了一份肅殺之意。
掌門李隱端坐主位,麵上也無往昔的和煦,眸子裡儘是冰冷。
左手位置,內門、外門長老俱在,就連一向缺席的董夕舟也在場。
右側,另有數人端坐。
上首那人麵白無須,相貌英俊,偏生滿頭白發垂至腰間,讓人不知其年歲幾何,正是消失了二十多年未曾現身的孫絕心。
在其一旁,另有三人端坐,每人身後都另有兩到三人隨侍站立。
他們是孫絕心的幫手,也是他的手下!
殿外。
諸多藥穀弟子持刀佩劍,嚴陣以待,他們一個個麵容繃緊,隻待掌門一聲令下,就能衝進來把來人亂刀剁碎。
之所以未曾動手,是因為在李隱身側,還有一人端坐,審視全場。
那人身形壯碩,麵露威嚴,高過八尺有餘。
身著錦緞華服、腳踏蟒靴,威勢之盛,還要超過一旁的靈素派掌門。
此人正是紫陽門副門主簡伯文,人稱翻江覆海手,乃是一位先天高手。
按理來說,來者是客,當讓出主位。
奈何藥穀地契都在紫陽門手中,再加上副門主簡伯文身份不同,卻是能與李隱並列。
在他身後,也有兩人站立,一男一女,其中那女子是其三女簡冰如。
莫求與董小婉今日也在,立於董夕舟之後,身旁也都是熟人。
葛元、李廣然、褚莊等等……
掃眼眾人,個個麵色鐵青,即有對孫絕心的怒火,也有對紫陽門的憤恨。
這是靈素派的自家事,若非紫陽門橫插一手,又豈會鬨到這等程度?
奈何紫陽門一直壓在藥穀頭上,簡伯文也非善茬,他們隻能敢怒不敢言。
“師弟。”孫絕心聲音嘶啞,應是傷了嗓子,刺耳難聞:
“你應該很清楚,當年你醫不如我、武不如我,師傅更早有傳位與我的打算。”
“這二十多年,我一心專研醫術,不慮其他,也就不與你計較,現今功成而回,這靈素派掌門之位,是不是也該退位讓賢了?”
“讓賢?”張長老冷哼:
“你以人驗藥、以毒練功,早已步入歧途被驅逐出派,還有臉回來?”
“師兄。”李隱也道:
“看在往昔的情分上,我再叫你最後一聲師兄。”
“不論醫術、還是武道,我的天賦確實都不及你,但師尊之所以選我接任掌門一職,你也應該清楚為何,靈素派之所以立世可不止醫、武。”
“嘿嘿……”兩人聲音冰冷,滿是肅殺,孫絕心卻毫不畏懼隻是垂首低笑:
“傳位之時,我又不在,如何清楚?”
“不過,我聽說師尊當時身患重病,意識模糊,怕是被人用了手段!”
“很有可能。”在他身旁,一位麵容清臒的老者點頭附和,道:
“惑心丹、迷神散、天幻離神藥,諸如此類,都能影響他人心誌。”
“以藥穀中人手段,控製一位身患重病之人不難!”
此言一落,藥穀眾人紛紛變色,老一輩還能穩住情緒,年輕人已是怒吼連連。
“放屁!”
“胡說八道!”
“老家夥找死!”
“……”
“住口!”一聲低喝,如悶雷炸響,瞬間壓下場中的雜亂,更是讓幾個修為不高的年輕人身軀一晃,當場跌倒在地。
莫求眼眸一縮,麵露凝然。
此人的真氣之精純、雄厚,堪稱驚人,怕是距離先天也不過一步之遙。
“不像話!”孫絕心掃眼全場,麵色冷肅:
“沒規沒矩,這時候哪有你們說話的份!”
說著轉頭看向李隱,開口道:“師弟,這些年,你就是這麼管教後輩的?”
話音中,滿是質疑。
“如何管教弟子,這是我們靈素派的私事,就不勞閣下操心了。”李隱冷哼:
“看在簡門主的份上,今日我把爾等當做客人,莫要不知好歹!”
“客人?”孫絕心哼了一聲:
“孫某師承趙師,叩拜過靈素派列位先人,生是靈素派的人死是靈素派的鬼。”
“不論何時,也絕非外人!”
“彭!”
一聲悶響,葛老手邊的楠木扶手猛然炸裂,他怒瞪雙眼直視孫絕心:
“姓孫的,你想乾什麼?”
“真以為有簡門主在,我等就不敢動你不成!簡門主,此乃我們靈素派私事,還望莫要插手。”
葛老年歲已高,地位尊崇,就算是麵對簡伯文,說話也不客氣。
“咳咳……”簡伯文輕咳一聲,終於開口:
“葛老,按理來說,這是你們靈素派的私事,簡某確實不敢多問。”
“不過我們兩派曆來交好,同氣連枝,且藥穀也是紫陽門所屬,若是置之不理,怕是也會讓人恥笑,在下此來也是做個中人。”
“簡門主。”李隱麵色陰沉:
“當年孫絕心犯下大錯,被驅逐出門,此事靈素派早已告知天下,此人自那日起就非我派弟子,且見之必殺,難道您也要管?”
“此事,怕需再議。”簡伯文皺眉抬手:
“當年之事,多有蹊蹺,且簡某並未參與其中,其間興許有些誤會。”
“況且孫兄醫武精湛,乃是一流人才,貴派何必把人拒之門外?”
“你……”李隱麵色一變,咬了咬牙,終究沒有選擇翻臉,緊握雙拳道:
“我靈素派醫武傳世,重武更重醫,孫絕心雖然天賦驚人,奈何偏離醫道,毫無醫者仁心,非是我派中人,重回宗門絕不可行!”
“師弟,你果真與當年一樣,說的永遠比唱的好聽。”孫絕心聞言冷笑:
“就不知,在你的教導下,二十多年過去,靈素派又有何長進?”
“咚!”
地麵一震。
一直坐在大殿右首最下麵位置的那人突然起身,朝藥穀眾人拱手開口:
“晚輩孫無病,願意代義父請教諸位高招,不知哪一位願意指點一二?”
此人看上去不足三十,膚色黝黑,剃著光頭,身上纏著一層層布帛,若非不影響活動,倒是像極了莫求記憶中的木乃伊。
此即一步踏出,身上勁氣勃發,勢如山海,竟是能威壓一方。
一流高手!
眾人眼眸一縮,莫求更是眼神閃動,目露狐疑來回審視此人。
他感知敏銳,卻是察覺到一絲異樣。
毒?
“好!”場中一人緩慢站起,麵露冷然:
“年紀輕輕,勇氣可嘉,孫無病是吧,名字也起的不錯,可惜跟錯了人。”
“你是誰?”
“老夫祖求!”
“孤峰一劍祖求?”
“正是!”
“老家夥,你要想好。”孫無病嘴角微翹,道:
“我下手可沒有輕重,若是一不小心打死你,彆怪我沒有提醒!”
“好,好!”祖求麵色一變:
“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今日就讓祖某來教教你,何為教養!”
“祖兄!”李隱麵露遲疑。
“掌門,無妨。”祖求開口:
“祖某這條命都是藥穀救來的,效力也是應當,不過是一介小輩罷了。”
說著,緩步行至場中。
“年輕人,過來吧,讓祖某看看你有幾斤幾兩?”
場中眾人麵色各異,有人想要出言阻攔,此即也說不出話來。
“哼!”孫無病冷冷一哼,緩步抬來。
行至不足兩丈之時,他的麵上突露獰笑,瞬間出現在祖求麵前。
快!
極致的快!
腳掌發力、真氣爆發,速度宛如瞬移,甚至場中還留有他的殘影。
同時腿部震顫,勁力瞬間傳達手臂,五指握拳如同一根長槍刺出。
“唰!”
刺耳的風嘯,晚了少許才出現。
藥穀眾人紛紛變色,就連董小婉也身軀一緊,唯有莫求眼神不變。
孫無病的速度確實很快,甚至比他還要快上一線,招式也算精妙不凡,但在身懷無定劍劍理的他眼中,卻是處處都有破綻。
易地而處,在孫無病移動的那一瞬間,他的劍就能出現在路途中間。
唔……
如果孫無病的實力隻有如此的話,在一流高手當中算是不錯,卻定然不及外門長老祖前輩。
果不其然。
麵對來襲攻勢,祖求眼眸一縮,瞬間並指為劍,朝前輕輕一刺。
對付一個小輩,他還不屑用劍,況且到他這種境界,萬物皆可為劍,有沒有劍察覺並不大。
這一刺,看似簡簡單單,卻內蘊十餘種變化,可隨時應變。
“哼!”
孫無病見狀冷哼,身軀陡然一轉,同時變拳為爪,重重爪影無序落下。
祖求嘴角微翹,對此毫不意外,劍式隨之一變。
“嘶嘶……”
劍氣破空,如山巒轟然升騰,悍然落下,方圓丈許之地儘成牢籠。
劍式——山傾!
孫無病雙眼一縮,再想躲避已是不及。
“啪!”
“啪!”
布帛斷裂,一絲絲黑色氣息透體而出,孫無病的麵上也露出幾分詭異。
“五氣朝元!”
一聲怒喝,一掌一劍已是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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