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墨剛剛轉過身來準備衝進石門,便覺得腰間猛地一緊。
他根本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就發現身體騰空而起,高速移動之下,耳畔一陣狂風呼嘯。
其身軀無法控製,唯獨能做的便是咬緊牙關。
好在狂風隻是呼嘯了三兩個呼吸,就靜止了下來。
霎時,東方墨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身軀被定在了半空。
下一瞬,他似是有所感應一般的抬起頭來。
隻見在其麵前,好似有兩盞巨大的燈籠,散發出兩道熾熱的紅光。
東方墨眯了眯眼睛,定神一看,隨即他直接倒抽了一口冷氣。
“嘶!”
隻因那兩盞“燈籠”當中,兩團黑色的瞳孔,突然凝聚。
並且瞳孔彙聚的焦點,頃刻間罩在他的身上。
在這兩道目光之下,東方墨的靈魂,在不斷顫抖。似乎隻要這目光在稍稍一淩,他的神魂便會直接崩潰。
不知是他已經適應了周遭的黑暗,還是周圍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一具巨大的輪廓逐漸清晰,浮現在他的麵前。
這輪廓足有十餘丈高,外形極其的粗獷以及壯碩。
除了腦袋上兩盞燈籠般大小的眼睛,散發出紅光之外,渾身便漆黑一片。
隨著時間的推移,數個呼吸之後,這輪廓的樣貌,才終於呈現在他的眼前。
可當看到這龐然大物的樣子時,其呼吸不由一窒。
在他麵前,赫然是一隻形似猴子的怪物。
這怪物尖嘴猴腮,臉頰皺巴,並且通紅。額頭高高的凸起,眼睛則深深的凹陷。
一身黑色的毛發極為濃密,甚至表麵還隱隱反射出烏亮的光芒。
在它脖子上,一串巨大的珠子懸掛著,肩頭斜披著一張破舊的帆布,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並且這怪物似乎是蹲在地上的,若是完全站立起來,怕是不下二十丈。
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此僚左右兩側,各有一根丈許粗細的高大石柱矗立。
石柱上還銘刻著許許多多的複雜符文。
其左手手腕,以及左腳腳踝,各戴著一個對應大小的鐵環。鐵環上連接著一根粗大的鐵鏈,鐵鏈的另一端,則束縛在它左側那根丈許粗的石柱上。
其右手以及右腳,亦是如此,束縛在右側那根石柱上。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它捏住東方墨的右手,雖然手腕上鐵環還在,可鐵鏈不知何時已經被它崩斷了,足有七八丈的一節,垂直懸在它麵前。
看著麵前突然出現的怪物,東方墨震撼之餘,則是不知所措。
但下一瞬,這怪物原本平靜的神色,不知是否是因為太久沒有見過活物的原因,注視著他的目光變得極為興奮。
而這興奮,隨之就化作了激動,最後變成入魔一般癲狂。
朝天的酒糟鼻不斷的喘息著,起先是兩道冷風,片刻後就化作了兩股熱浪,熱浪噴在東方墨的身軀,讓他有種處於火焰當中的煎熬。
同時,此僚原本黑色的毛發,平添了一種讓人顫栗的魔性光輝。東方墨感覺被它抓住的身軀,開始忽的勒緊。
“哢哢哢!”
隻是片刻間,他自以為強悍的肉身,在這怪物一捏之下,渾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而且感覺五臟六腑都要被擠爆一般。
東方墨臉色浮現一抹不正常的漲紅,神色不禁狂變。
但如今這種情況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隻因麵對這怪物,他就像是一隻螞蟻麵對一頭大象,雙方實力的差距,猶如天塹。
“啊!”
他一聲暴喝,即使二人差距不可言喻,依然想要垂死掙紮,絕不會輕言放棄。
可轉瞬就見他神色扭曲起來。
身體上傳來的壓力,使他無法呼吸。七竅當中鮮血頓時流出,那模樣極為淒慘。
更恐怖的是,這怪物突然張嘴,露出了四根尖銳的獠牙。
下一息,就將他向著嘴裡送去。
東方墨心中浮現一抹驚慌,若是被這怪物吞入口中,豈能有活命的機會。
但讓他絕望的是,就算他使出了渾身解數,也依舊無法掙脫絲毫。這怪物的手掌,就像是鐵鉗一般牢不可破。
千鈞一發之際,就在他即將被此僚塞入嘴中時,此僚凶狠的雙目看向他,無意間似乎穿透其身軀,發現其靈海當中,存在一枚乾癟的蓮子。
隻此一瞬間,這怪物凶惡的神情一僵,動作猛地頓了下來。
不止如此,其渾身散發出漆黑魔光的毛發,在三兩個呼吸之後,竟然化作了金色。
在它脖子上的那串珠子,以及肩頭斜披的帆布,也同樣散發出金芒。
東方墨這才發現,那珠子好像是一串佛珠,而那帆布,則是一件袈裟。
入魔般的癲狂神情,刹那變得平靜。原本有些猙獰的臉頰,不知為何,反而給人一股佛性的神聖感。
東方墨驟然感覺到被這怪物緊握的身軀一鬆。
“呼!”
霎時,長久的擠壓下,他終於能夠呼吸,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氣。紫色的臉色,也開始漸漸恢複。
隨之而來的是,這怪物右手垂下,將他輕輕的一放,然後鬆手。
東方墨站在地上,踉蹌後退了好幾步,將不死根一把駐在地上,這才立穩。
如今他體內臟腑受到了損傷,骨骼甚至出現了裂紋。好在他肉身強悍,才能苦苦支撐。
“阿彌陀佛!”
隻聽一道低沉的佛號,突然回蕩在四周空曠的周圍。
東方墨忽的抬頭,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這形似猴子的怪物,隻因剛才那道佛號,便是從此僚口中道出。
“罪過罪過!”
不僅如此,這怪物更是雙手合十,看向他行了一個佛禮。
東方墨氣喘籲籲,神色陰晴不定的看著它,卻並未開口。
他之前分明感受的清清楚楚,這怪物身上散發出一種讓他顫栗的魔性。
但此時他又實實在在的,從其身上察覺到一絲讓人不敢褻瀆的佛性。當真是匪夷所思。
“咳咳……”
一陣咳嗽之下,他強行將一口鮮血咽了回去,這才開口道:
“敢問道友何人!”
“貧僧法號苦藏!”
那怪物開口道。
“苦藏?”
東方墨眉頭一皺,想要從這兩個字當中品出什麼來。
“名字不過是個代號而已,施主不必多慮。”
“隻是貧僧沒想到會在這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遇到一個正確有緣人。”
“有緣人?”
東方墨疑惑更甚。
“不錯,不想施主竟與我佛有緣,還能有我佛門八寶之一的一子蓮在身,當真是佛緣深厚。”
聞言,東方墨忽的一驚,這才想起在他靈海當中沉寂多年的那顆乾癟蓮子。
他立馬猜測,有可能之前這怪物會收起凶性,甚至由魔轉佛。恐怕就是發現了他體內的一子蓮,這才救了他一命。
隻是他實在想不到,這看起來凶神惡煞的怪物,從其自稱來看,它竟然是一個和尚。
與他認識當中,總是禿著腦袋,一副得道高僧模樣的僧人,大相徑庭。
“嗬嗬,這和早年小道的一場奇遇有關,不提也罷,敢問苦藏大師為何在此!”
東方墨腦海念頭一轉之後,就開口道。
“為何在此?哎……”
隻聽這怪物一聲長歎。
“看來大師有難言之隱,是小道方才太過唐突了,還望大師莫要怪罪。”
東方墨拱手一禮道。
如今這種情況,他若是向後退直接逃走,先不說將麵對三個血族首領。他更加害怕的是,這形似猴子的怪物,會不會再次魔性大發,將他一口吞下。
因此,倒不如留在這兒,暫且壯著膽子麵對一番。至少就目前來看,他並沒有什麼危險。
“嗬嗬,既然施主與我佛有緣,貧僧相告亦是無妨。隻因貧僧罪孽太重,於此地贖罪而已。”
“贖罪!”
東方墨心中一跳。
他下意識的看向了束縛這怪物雙手,以及雙腿的鐵鏈。
看樣子,這怪物應該是被人關押在此地。
但這又是何人所為呢?
“難道是當年血族的老祖?”
東方墨心中猜測。
但他搖了搖頭,又覺得不大像。畢竟若是按照傳聞來看,那血族老祖應該不會做出讓人贖罪的事情。
突然間其腦海靈光一閃,他想起之前曾聽人談論,血魔宮好像關乎著一股神秘的勢力。至於這股神秘勢力是誰,沒人說得清楚。
難道神秘勢力就是這形似猴子的怪物不成?
“大師贖何罪?”
想不出答案,隻聽他再次開口。
“贖不可饒恕的罪!”
這怪物道。
聞言,東方墨摸了摸下巴,暗自揣測起來。
沉思片刻後,隻聽那怪物繼續道:
“貧僧本以為被囚禁於此,便能不與世爭,一心向善,向佛。奈何魔就是魔,我不願殺戮,殺戮卻常伴我行,貧僧罪不可恕啊。”
語罷,這怪物眼中,隱隱還有淚花閃爍。
細細一品其話語意思,不知為何,東方墨突然就聯想到了第七層當中死去的血族修士,以及第六層囚籠當中,隻剩下乾癟屍體的各族族人。
甚至他還想到了百年前的人族和血族在骨山的殺戮。以及骨山之下,那遼闊無垠的血湖。
既然這怪物說殺戮常伴於它,是不是這些都和它有關呢!
當東方墨抬起頭來,無意間瞥到了這怪物嘴角時,其身軀猛地一顫。
隻因這怪物嘴角,竟然殘餘著一縷鮮血。
他有種直覺,那殷紅的鮮血,絕不是它自己的。
第七層血族修士失去了精血。
第六層那些被囚禁的修士也失去了精血。
遼闊的血湖消失,隻留下了一片沙地。
再一看此僚嘴角的殷紅,東方墨心中浮現了一種毛骨悚然的猜測。
“嗬嗬嗬,施主倒是個玲瓏心,通透得很呀。”
這怪物像是自嘲一笑,而後看向東方墨大有深意的說道。
聞言,東方墨神色大變,他又如何聽不出這怪物的話,是對他心中猜測的回答。
恐怕那些血,都進了此僚的肚子當中。
想到此處,他心中不由再次生出一抹惶恐。
麵對這大魔一般的存在,他絕對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因此,身形不知不覺就要向後退去。
“施主不用驚慌,貧僧雖是魔,但因為施主體內的一子蓮,喚醒了貧僧體內最後的一絲佛性,所以你暫時不用擔心安危。”
“不過,一會兒就說不定了。”
東方墨心中剛剛放鬆一絲,但這怪物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像是潑了他一盆冷水。
“大……大師的意思是,不久之後,您就會再次步入魔途?”
“阿彌陀佛。”
這怪物又道了一聲佛號。
聞言,東方墨神色變得極為難看。
從種種話語,他已經漸漸推測出,恐怕這形似猴子的怪物,原本就是一尊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後來被人囚禁於此。想要讓它一心向佛,改過自新,也是它所說的贖罪。
可現在看來,不成佛,便再度成魔啊。
“原本我還有一絲希望能夠鎮壓自己的魔性,畢竟我當年放下屠刀,到如今已經堅持了無數年的懺悔,雖然期間有過掙紮。”
話到此處,這怪物看了看它右手上被崩斷的鐵鏈。
而後又轉首看向被東方墨開啟的石門,苦澀道:
“可此門一開,再無希望。”
仿佛這石門一破之後,它心中最後的堅持,也破了。
其話語落下,東方墨緊咬著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多時,就聽他正聲開口:
“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小道如今深陷險境,懇請大師為我指出一條生路。”
“嗬嗬嗬,這一點施主就算不說,貧僧也自會做到,畢竟施主佛緣不淺,命不該絕。”
“此話當真?”
東方墨露出狂喜之色。
而那怪物隻是點了點頭。
就在東方墨還要說什麼的時候。
“嗡!”
突然間,這怪物身上的金光顫了顫,似乎黯淡了一些。
“看來貧僧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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