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柔許多年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當然除了開心之外，而餘下的所見所聞，就隻能是接連不斷的震驚了。

她就像是一個鄉下出來的村姑，哪裡見過如此之多，自己都叫不上名字的法寶、丹藥、原材料，那真叫一個琳琅滿目，層出不窮。

那些所遇到的好東西，看得她一雙美眸一次次不斷地發亮，但她在購買了幾件材料之後，便也就隻是在欣賞了。

這些東西當然是真好，但是需要的價格同樣也是真高。

白柔後麵自然也隻是看看就行，可即便是這樣，也讓白柔眼界大開，這就是曆練的意義。

行走天下，可不僅僅是爾虞我詐，打打殺殺，更主要的是開闊眼界，豐富自己的閱曆和見識，學會隱藏自身。

李言在外界闖蕩的經驗，那是豐富之極！

所以他們出來六年後，除了前麵四年都是在偏僻的荒山中飛行，並沒有遇到任何凶險之外。

後麵兩年中，也就遇到了三次被人跟蹤的事情，最後都被李言給一一化解了。

其實，這隻是白柔知道較為明顯的幾次而已，那些李言暗中滅殺和直接甩開的修士，李言可不會主動提起。

對仙靈界的認知可以循序漸進，不然一下讓白柔知道太多內情，可能在生怕連累自己之下，還是會主動要求躲進儲靈空間了。

而且後麵他們已到了較為繁華的地方，李言經常會進入城池或坊市中，不斷租用一座座傳送陣，這也讓白柔看的羞愧不已。

她本來覺得自己身上靈石還是不少，那都是玉娘在知道自家宗主要飛升上界後，又掛了幾個裝滿靈石，還有說明玉簡的儲物袋在她身上。

但是在買過幾次材料後，白柔就知道自己有多窮了，而且這些傳送費用，李言從不讓她拿出。

白柔主動拿出幾次後，都被李言給笑著拒絕了。

白柔雖然矜持，但她卻是聰慧之人，李言每次背著她與人討價，那就是不想讓自己有什麼心理負擔。

也知道自己如果想還這些靈石，還是日後等她在仙靈界站穩後再說了，於是就在心中記下了每一次大概傳送距離。

以李言心機，早看透了白柔的心思，白師姐早就問他要了一份刻錄的玉簡地圖。

每到一個租用傳送陣的地方，她就會拿出玉簡地圖確認傳送目的地，他在心中好笑白師姐的這般心思。

但他哪裡又會去點破，那樣白師姐還不窘迫之極。

…………

這一日，一處山穀之中，李言緩步走在後方，而前方的白柔正不斷地打量著四處，眼中卻露出了追憶之色。

之前李言驅使“穿雲刃”正在飛行時，突然白柔問他能不能停一下，李言頓時就是一愣。

“我……我看到下方有一處山穀，我想過去看看！”

“噢，什麼山穀？有什麼問題嗎？”

李言不由問道，他可沒發現周圍有什麼異常，師姐有了什麼感應不成？飛行速度頓時就慢了下來。

“那個山穀已在後方四千裡處了，沒有什麼問題，就是覺得有些像木流門中，我……我經常修煉的地方！”

白柔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就在她之前開口瞬間，那個山穀早被遠遠的拋在了身後，腳下的這個暗紅刀片速度太快了。

“那就回去看看！”

李言根本沒有任何猶豫，他知道白師姐這是想家了，木流門就是她心中的家，魍魎宗才是師門。

對於能在天隔一方的地方，看到類似家鄉的情景，這種心情李言當然是深有體會……

山穀內，白柔在前方走著，眼中滿是追憶之色，這裡的環境與宗門後山自己的那座山穀，有著六七分相似。

她就是想起了木流門，白柔不可能在幾年中，就會融入一個陌生的地方，她生性有些怯懦，當然就喜歡待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而之前，隻是神識匆匆一掃，便讓她突然有了一種想在這停留的衝動。

而李言就是緩步跟在後麵，二人都沒有說話，隻有天地間的風不斷拂過這裡，吹動這裡的荒草一陣陣的晃動，顯得這裡更加的荒涼。

李言能感受到從白柔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哀傷，這種情況李言自己曾經就有過。

那不但有著對逝去親人的哀傷，而是還有一份刻在骨子裡，對曾經記憶中故土的思念。

這讓李言從白柔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後來站在山村口的模樣，天空還是那片天空，白雲還是過客般的白雲。

但今時天地流雲，卻已像是他鄉的風情，一切的改變，讓他不願麵對滄海桑田後變遷。

目之所及，記憶中應該存在的村口、大樹、青石板路、村落的布局，早已變成了麵目全非。

自己心底那一抹記憶，其實並不想喚起，可就會在不經意間，讓他想起故鄉的風景，故鄉的雲，故鄉的人……

李言當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可是與白柔待在一起時，她身上那種恬靜的柔弱，仿佛就是會讓你，想起兒時的鄰家少女。

既然是鄰家，那麼就有著那時的記憶，包括自己的四姐，以及和四姐年齡相仿的村中少女……

“天地悠悠，滄海桑田，大道的儘頭，到底是讓人充滿無儘的追憶，感歎長生大道，還就是隻為了舉手遮天，攪動風雲呢？”

李言看著白柔的背影，不由在心中想著。

他踏入仙途後，才知仙途的凶險，那時隻想著自己能和親人仙途永伴，快活一生。

可是時至今日，自己何曾有過逍遙天地，閒雲野鶴的生活，依舊踏在一個又一個漩渦之中。

從而也讓自己身邊的親人，同樣身陷其中，這當然不是自己的錯，可這就是仙途上的九險十八彎。

可是過了些險灘之後呢？自己可能也會和東拂師尊、二師伯一樣，強大到令天地變色，但卻依舊要在這條道上行走……

一前一後，沉默中二人均是想著自己的心事，仿佛這裡的一切，都開始變得緩慢而柔和下來……

半個時辰後，李言和白柔並肩站在山穀上方的邊緣處，他們俯瞰下方，眼中帶有著某種追憶。

空曠的風，吹動白柔的柔順青絲，那些青絲胡亂拂過她的俏臉，輕拍她光潔的額頭。

二人靜靜看著下方，眼中已快速恢複了清明，白柔知道是要離開這裡了。

而就在這時，他們突然看向了山穀中的一個角落，在那裡，一條紅線貼著地麵唰地滑過，向著草叢中鑽去。

“嗚！”

一陣勁風忽地從空中落下，直接砸落在那處草叢上。

“吱！”

一聲尖銳的嘶叫聲，瞬間從那處草叢中傳來。

一隻蒼鷹如鐵羽般的巨翅，用力拍打的地麵，發出了“砰砰砰……”的連續重擊悶響聲。

而在它的一雙利爪之下，已然抓住了一條全身皮毛如火的狐狸，那隻狐狸的脊背，已被利爪深深嵌入。

它發出一聲痛苦的尖銳嘶鳴聲，在地上拚命地掙紮，頓時攪動那裡的草葉一陣亂飛，塵土飛揚。

蒼鷹眼中凶光畢露，閃著寒光如鐵鉤般的巨喙，對著火紅狐狸的後腦不斷狠狠啄去。

卻被那隻火紅狐狸拚命扭動身體中，同時不斷擺動頭顱，這讓蒼鷹一次次啄偏，並沒有命中要害。

但也讓那隻火紅狐狸的頭頸許多地方，已是皮肉翻卷，血肉橫飛，那一身火紅柔順的皮毛，頃刻間已是七零八落。

隨著蒼鷹的巨翅拍打中，一撮撮毛發帶著血肉，連同附近的斷草碎泥都被震起，四處亂飛。

那隻蒼鷹也是惱怒，它的襲殺快準凶狠，可是現在任它想如何努力，要用一雙利爪死死按住對方，卻就是無法成功。

它忽的一扇翅膀，就想抓起地上這隻火紅狐狸，然後帶上高空中將其摔死。

但是這隻火紅狐狸的體型與它相仿，又拚命地扭動，所以想要帶離地麵可不容易。

可蒼鷹終究是空中的猛禽，一聲衝天鷹啼之下，整個身型猛的拔地而起。

“刺啦！”

一道血箭高高噴起中，那隻蒼鷹身影已是衝天而起。

但是它的一雙利爪之下，卻是沒有帶起火紅狐狸的身軀，而是將它後背上的一大團皮肉，生生的撕扯了下來。

原來那隻火紅狐狸感到了死亡即將來臨，就在蒼鷹猛地振翅，高高昂頭的瞬間，它把握住了那一刹那，稍縱即逝的時機。

那個時候的它，突然就停止扭動身軀，而且頭顱也不再四處搖擺，而是用儘全力貼向地麵。

同時，它的一口中利齒就在那一瞬間，一下咬住了地下一塊陷入地底，露出小半截巨石的邊緣。

甚至都能聽到“哢”的一聲脆響，而後它脊背上的一團血肉，在蒼鷹巨力撕扯之下，頓時離體而去。

連帶將火紅狐狸的後半截身體，也高高的掀向了空中，巨大力量將兩隻後腿翻起後，差點將它整個身軀肚皮向上掀翻。

也就在空中蒼鷹陡然感覺到不對，隻覺得爪下猛地一輕之時，那隻火紅狐狸掀起的身體，已經在它腰身奮力一扭中，重重落地！

其實就在它的後肢還未落地之時，火紅狐狸就已忍著劇痛，兩隻前肢猛地一扣地麵，用儘全身力氣向前竄了出去。

而直到它都已經竄了出去，在它的身後空中，才帶起了一道映日血箭，其間還摻雜著它前肢因太過用力，而向後刨出的兩道泥石碎屑……

當空中蒼鷹一個盤旋，再次俯衝下來時，除了地上灑落的斷裂皮毛，以及一片殷紅之外，哪裡還有那隻火紅狐狸的半點身影。

那隻蒼鷹在空中快速盤旋尋找，不由發出一道道尖銳的鷹啼，複又盤旋了一會後，這才突然衝天而起。

又是一聲似帶著不甘，長久不息的鷹啼後，在天地回蕩間，身形化作一個黑點，扇翅飛離而去……

李言和白柔就一直站在山穀邊緣，看著剛才的一幕。

剛才那隻是兩隻野獸互搏，雖然前後隻有十餘息時間，過程慘烈而短暫。

但這對於二人來說，這個過程當然已是太過漫長了，但是二人都沒有出手，就是站在山穀邊緣處看著下方。

他們整日裡趕路中，光是感應到人殺人、妖獸殺人、人殺妖獸，都是有著太多太多。

而像這種野獸之間的獵食，隻要他們稍一離開城池、坊市，一路上幾乎都能隨處可見。

若是以修士的強大神識掃視，這種事情幾乎無時無刻不存在，像這座山穀裡，此時就有著太多的蟲蟻、鼠蛇，正在亡命相互廝殺。

隻是剛才這兩隻野獸的動靜，太過大了一些，這才讓二人不免多看了一眼，但他們也沒有想到要去出手，幫助某一方的意思。

不過在蒼鷹飛離後，白柔卻是突然說道。

“我們過去看看吧！”

“師姐想救下那隻狐狸？”

“它倒也是果決，隻不過那種傷勢之下，估計最終下場，也隻能成為其他野獸的腹中之食了。”

白柔想了想，她之所以突然這樣說，那是因為那隻火紅狐狸在最後關頭，逃出時的表現。

對方最後對時機的把握，以及決心都是十分的果斷。

那個時候的它身體和頭顱，突然間就完全停止扭動，如果蒼鷹那時隻是欺騙地振翅欲飛。

繼而狠狠再次用巨喙啄下的話，那隻火紅狐狸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必定當即腦漿迸裂。

“行，它應該可能隻是剛剛有了一絲靈智，意識中出現了一些的靈動，但依舊還是一隻野獸！”

李言笑道。

白柔並沒有說話，而是腳下一點地麵，就像是山穀那個角落飛去，白衣飄飄中，如仙子淩空飛渡。

“就是這個山縫！”

白柔剛一落在那裡，目光就看向了山體下方，而她卻是雙腳懸浮離地尺許，避開了地下那些汙血。

李言也是隨之到了她的身後，他們其實早就知道那隻火紅狐狸，進入了那道山縫中。

哪怕就是不用神識查看，隻要到了這裡後，也能看到那道山縫的兩側石壁上，還留有大量不規則的鮮血。

那是對方在鑽入時，刮蹭留在上麵所致。

這條山縫在山體的下方，從地麵向上也隻有一尺左右，而且並不是很寬，隻有成人兩個拳頭大小寬度。

這就是讓一個孩童也很難鑽入，這樣的裂縫在整個山穀中，大大小小可是有著不少。

山縫雖然很窄，但這對於修仙者來說，哪裡又是什麼問題？你就是沒有裂縫，他們也能動用土遁術進入山體內。

白柔說完之後，身體突然變得虛幻起來，隨之便已消失不見，李言見狀也是微微一笑。

這位白師姐還是心地善良，這種事要是他，剛才可能都不會多看一眼，最多神識一掃之後，便會徑直離開了。

不過，他們路途遙遠，這幾年來，除了會在坊市中停留外，就是一直在不斷的趕路途中。

白師姐今日因這處山穀，而有了心緒變化，那麼自己就陪她多停留一會就是了。

“這裡後方是一個不小的山洞！”

很快之間，白柔的聲音就傳了過來，李言此時也進入了山體之中，他們在進入山縫後，就發現這條狹窄的山縫，不斷向裡麵一路延伸。

而且這條山縫往後，縫隙的擴展也是越來越大，大約進入十餘裡後，竟然都可以容下一個成人身高和寬度了。

而後麵，霍然間也出現一個幽深漆黑的山洞。

他們之前來到山穀時，也隻是在探查有沒有危險氣息波動，像整個山穀裡這樣的山縫有著太多，尤其是那些野獸洞穴，更是多不勝數。

二人當然不會去一一探查了，那才叫吃飽了撐的呢，光是地下的螞蟻洞穴四通八達的延伸，估計都會讓人頭暈了。

所以，他們剛才看到那條火紅狐狸進入山縫後，就以為裡麵最多能有丈許延伸，就已經到頭了，但卻不想後麵越走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