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質問之話一入耳,李言身體就是一震。
“哦,哦哦……不是……不是,我以為你待得結嬰以後才會舉辦婚典……”
“那你一會回去就親自去與娘親他們去說,她定是很高興的!”
趙敏出關這麼多年,一直沒有過去找李言,就是怕打擾李言修煉,但每一次看到趙致有些強顏歡笑的樣子,趙敏心中就是一緊。
她知道趙致這是感覺自己不可能終將陪著夫君和女兒永踏仙途,已然有些心灰意冷了,卻又不想讓自己難過。
但這也是修仙者的悲哀,他們不像凡人,自懂事以後,就知道了自己無災無難最多不過百年壽命。
之後的歲月裡,在自己成長中開始目睹著身邊之人一個個離去。
心中雖然無法接受這個現實,卻也無力去改變什麼,直至某一天自己壽終正寢,結束這一世的輪回。
而修仙者卻是知道每一境界的壽元大概期限,需要不停地追尋著突破。
當某一天發現自己最終無法再跨越高峰後,心中那種等死的悲哀是無法用言語去描述的。
且修仙者修為越高,閉關時間就會越久,數十、上百年有時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看似漫長的壽元,卻經不起幾次入定修煉。
當再次出關時已然物是人非,壽元同樣不知不覺間逝去了許多。
今日再見到娘親時,趙致眼中的神情越發的柔和,趙敏能讀懂娘親眼神中的含義。
那是對親情的眷戀,那是對自己一百多年的陪伴和珍惜!
日後趙敏一旦結嬰成功後,她的壽元更加的漫長,而趙致將無法再看到這一切,無法再能與女兒細語長話。
這讓趙敏從趙致眼神甚至看出了夕陽日暮之感,那絕然不再是以前娘親該有的樣子。
她心念飛轉一圈後,終是有了決定……傳音給了李言!
不是仙道無情,而是仙道太長,情感的石子鋪不了太長的仙路,日月長伴隻能留下前方孤寂大道!
…………
魏重然夫婦重新坐回庭院中,二人低聲細語說著話,魏重然偶爾眼底閃過一絲痛惜。
自從趙致突破失敗後,她常常會獨自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院中,看似閉目調息,卻並沒有進入修煉之中。
就那樣靜靜地坐著,任由時間從她身上流逝而過……
魏重然看在眼裡,生出痛惜之情,雖然也有開導過,卻是收效甚微。
加之身為元嬰老祖的他,除了處理一些必要宗門事務外,修煉也是必不可少的,哪怕隻是一次調息打坐,都有可能就是數月、數年之久。
這樣一來,趙致獨自一人的時光反而是越來越多了,獨坐臉上無喜無悲。
隻有趙敏和魏重然相陪時,趙致才會露出笑意,一雙秀目會停留在他們身上,仿佛人間一世的永恒滯留。
“這是一株五千年的‘應龍木’根須,它是煉製‘明仙散’的主材料,其他輔助材料我也收集完了,明日我就會開始正式煉丹。
長則七八年,短則三五年就可以煉出一枚‘明仙散’了。
屆時,你服用此丹後再次進行閉關,按照你上次情況來看,應該隻差一線感悟了,大道指日可待!”
魏重然手中托著一截七寸餘長的虯結根須,對著坐在石桌另一側的趙致說道。
趙致看著魏重然手中泛著碧色靈韻的根須,偶爾像靈蛇一樣被靈韻帶著輕輕擺動一下。
然後,她又抬起螓首看了看微胖的青年,眼中帶笑。
“大可不必,那一線感悟我覺得應該是某種機緣,‘明仙散’隻是可以加深我對木屬性規則的體悟罷了,冥冥之中我覺得應該不是這個方向!”
隨即,她微微搖了搖頭,同時在心中也是歎息一聲。
“何必再去浪費這一株‘應龍木’呢!”
她知道五千年的“應龍木”有多珍貴,即便是以魏重然的身家,購買此株藥草,也必是去了一半身家。
此物很難出現世,可遇而不求,想來魏重然為了得到這株材料,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
而最為關鍵的是,魏重然雖然也精通煉丹,但是他隻收集到了一份煉丹材料,卻是要煉製一枚六品丹藥。
即便是當初的大岑師尊也不敢說一份原材料就能煉製出六品丹藥,六七成幾率是要失敗一至兩次的。
魏重然這般做法,無疑就是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強行煉丹了。
這會讓煉丹師的心性根本無法保持平靜,越發的緊張和小心,反而極易造成煉丹失敗。
趙致並不想就這樣浪費掉珍貴的“應龍木”,要知道她自己是以木靈根為主,但魏重然也同樣具有木靈根屬性。
一枚六品“明仙散”對魏重然日後晉升境界也有著重要作用。
魏重然聽聞後,微微一笑。
“我是元嬰修士,無論是見識和當初在假嬰境時感悟,可都比你強上不少,你看不出的東西,我卻是能看出。
你隻需按照我的安排去做就是了,到時你應該有四成把握能尋來突破的契機,這一點我卻是可以保證的!”
趙致聽聞後並沒有繼續再說下去,移開了目光,魏重然心中是一陣的無奈。
趙敏的性格就是遺傳於趙致,有些事情上說一不二,說白了的就是有些執拗,但卻又不會和你分辯什麼,讓你勸無可勸。
“我在煉丹這幾年中,你切莫放鬆了修煉,免得我出來之時,你之前保留的那些感悟卻隨流水東逝了,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切記,切記!”
魏重然隻能繼續交代,不過他說的也的確是有道理。
苦修不光提升法力,也是一種磨礪心境的過程,可以讓修士各方麵保持在一種巔峰狀態。
同時魏重然也希望趙致保持一顆永不言敗之心,讓這些年的閉關苦修物有所值。
繼續保持苦修之下,或許不待他煉丹成功,趙致就能迎來天劫也是說不一定的。
趙致也同樣知道自己夫君的性子,看似溫和好說話,心性卻是堅韌異常,所以她即便是勸也是無用,同樣很難讓他放棄煉丹念頭。
“煉就煉吧,也許真的能煉製出來呢,到時我不服用就是了,留待他自己日後晉級所用!”
她在心中這樣想著,二人都在心中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而就在這時,魏重然有些疑惑地抬起了頭。
“怎麼了?”
趙致看到魏重然神情,疑惑地問道。
“敏兒他們怎麼又回來了?”
魏重然也是不解的看向了院門方向。
以往每一次趙敏和李言隻要和他們說完後,再出去基本是不會再過來了。
“哦?”
趙致聞言後也是臉上出現了詫異的神色。
魏重然已是輕輕一揮大袖,庭院大門已然敞開,門口已有兩道身影並肩而立。
“師尊、師娘,我想與師姐結成道侶了!”
門口站著的李言深施一禮,他的話一出口,讓魏重然夫婦臉上的表情明顯就是一愣。
隨即二人就看向了李言身側,肌膚賽雪,卻已是臉帶紅暈,兀自強裝鎮定的趙敏。
趙敏也是螓首微含,罕見的嬌羞低“嗯”一聲。
這一次,趙致的反應卻比一位元嬰修士還要快了。
“真的?好,好好……好!!”
她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種久違發自內心的笑容,在臉上刹那間綻放開來,嘴裡到後來卻隻有一個字不斷地重複了……
李無一結束了閉關,他的閉關處被一道傳音符強行闖入,立即驚醒了過來。
見到有傳音符強行進入自己閉關之地,李無一嚇了一跳,這可是自己交給苗望晴的,可是叮囑過非大事不可使用。
待他匆匆將神識浸入傳音符後數息,臉上就出現了又驚又喜之色。
“哈哈哈……”
修煉室內傳來了李無一肆意的大笑!
…………
小竹峰主堂內,當魏重然、李言四人出現時,李無一已然快步迎了上來。
“弟子見過師尊、師娘!小師弟你也終於出關了!嗬嗬嗬……”
此時,主堂內共有六人,三男三女。除了李無一、離長亭、苗望晴外,還有數十年未見的雲春去,然後還有一對年輕男女垂手站立。
男的長相豐神俊朗,身材挺拔,一身謙和之氣;女的則是妖媚動人,身段妖嬈豐滿,肌雪耀目。
李言在進主堂時,一眼掃過,就發現李無一已然達到了假嬰境,雖然未達到巔峰,但亦是不遠了。
而三師兄雲春去修為也升至了金丹中期,氣息十分的悠長,一看就不是普通金丹中期修士那麼簡單。
“見過師尊、師娘!”
“見過魏師叔!”
“見過師祖、師祖母!姑姑安好!”
堂中雲春去、離長亭幾人立即跟著李無一一同行禮,雲春去還是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賅。
他也對著魏重然夫婦一禮後,就看向了李言,他可是在李言結嬰前就一直外曆練的。
雖然回來後驚駭的得到了李言晉級元嬰的消息,但李言一直處於閉關之中,他還一直覺得有些不真實,讓他無法置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今日一見之下,於是忍不住仔細打量了起來,李言也是身體微微前傾。
“見過大師兄、三師兄,四師姐!”
然後,他正想再和離長亭打招呼時,卻見離長亭根本沒有看他,而是已快步跑向趙敏,李言在心中一笑。
離長亭的性子就是真性情,從來沒有半點客套!
“小妮子,你這是說洞房就洞房啊,咯咯咯……”
趙敏聞言頓時雙霞飛紅,狠狠的瞪了離長亭一眼。
魏重然夫婦也被離長亭弄的神情一滯,李無一則是尷尬的連忙插口,他永遠不知道離長亭下一刻要說什麼,做什麼。
“師尊、師娘快上坐!”
對於離長亭早就見怪不怪的李言則是直接忽視過去,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一對年輕男女身上,這二人剛才見禮的稱呼李言也聽的一清二楚。
“這……莫非是……”
李言心中已然有了猜測。
那一對俊美、嫵媚的年輕男女也是在見過禮後,就一直好奇的盯著李言看,尤其是那嫵媚如水的少女,一雙美眸不停的上下打量著李言。
“賦歌、離愁,還不快拜見小師叔,怎麼一點規矩也沒有?”
李無一看到年輕男女這般盯著李言,不由立即出聲訓斥。
年輕男女聞言身體一震,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大禮參拜。
“賦歌(離愁)見過小師叔!”
其實,他們之前並不知道今天被叫過來做什麼。
但剛才李無一說出“小師弟”時,他們立即意識到眼前之人是誰了,心中十分震驚,一時間倒是忘了禮數。
“小師弟,這是你的侄兒賦歌,小時你是見過一麵的;那是你還未見過的侄女離愁了,小孩子不懂事,失了禮節了!嗬嗬嗬……”
李無一隨即對著李言嗬嗬一笑,李言也是展顏一笑。
“大師兄可不是迂腐之人,今日何故見外了!”
李言在聽了那二人開口稱呼趙敏為姑姑時,就有了猜測,李無一可不光是魏重然的大弟子,更是形同義子一樣的存在。
“果然都是大師兄的子女!”
那名為賦歌的年輕男子,李言倒還真見過一麵,那還是幾十年前他過去給苗望晴查探傷勢時,看到一名八九歲孩童不斷啼哭的模樣。
那一次本來他出關也是匆忙,第二天就舉行了結嬰大典。
本來打算是稍後再與大師兄、二師兄他們幾個小聚一次的,卻等來了一場惡戰,倒是未能仔細端詳那名孩童了,如今都已長大成大人了。
李賦歌其實對李言也同樣是印象不深,甚至是說是記不清李言的長相。
當初即便是有著李無一的身份,以他的年齡、修為也是未能去參加結嬰大典的。
所以,當李言後來過來後,那時苗望晴重傷昏迷、二師叔也一身是血,看的他心中害怕,正處於驚恐淚眼之中,哪裡還能仔細看清李言。
李言邁步入堂,又繼續說道。
“李離愁?這是長亭師姐所生嘍。”
這下不待李無一回答,就有人插口了。
“怎麼樣?是不是和她娘一樣都是大美人!”
離長亭正一手挽著趙敏的胳膊,咯咯輕笑。
自從生下了此女後,她的心情大好,也不再時時纏著李無一了。
李言微笑點了點頭。
其實不用通過對方姓名猜測,光看此女天生媚態,幾乎與離長亭如出一轍就不難猜出了。
李賦歌已是築基後期修為,而李離愁還在築基初期,且且是一幅剛築基沒幾年的樣子。
他們這邊說話,魏重然夫婦已然朝著主座走了過去,而李言卻是在這一對年輕男女麵前站住了腳步。
“小師叔!”
李賦歌和李離愁再次行禮,神態之間卻是有些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