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不知道的是,在他下山的同時,自那石碑後深遠的山頂一處石窟洞中,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睜開了雙眼,此人灰布麻衣盤膝坐在圃團之上,滿頭銀發,卻臉若嬰兒,紅潤之極。他自言自語道“小娃娃當真有趣,小竹峰何時收了這樣弟子,雜靈根卻是靈力精純,竟然還是支離毒身,閉關太久了,都不知外麵的情況了,若不是天碑發怒,已是不知歲月幾何了。這天碑當真是小兒心性,人家隻是修為低些罷了,看它一眼,它就覺得被冒犯了。”
身材高大的老者自語到這,生澀的低頭又想了想,好似很久很久未動過似的,這個低頭動作都顯得生硬之極。
“這小娃娃支離毒身亦是機緣很大了,幾億年來不過三人,隻是他這身法力很是古怪,按理說雜靈根體內靈力定是駁雜無比,他怎麼幾種靈力都是如此精純,這是怎麼會事?難道修煉了什麼古怪功法不成,但我從未聽過這種功法,或是他吞食了什麼天材地寶……”
老者低頭不由沉思下去。
李言並不知道,他的支離毒身、體內修煉情況,包括雜靈根體質竟被人相隔數千裡一眼看透,這也幸虧他進級後,又修煉了大半年後才來到此處的,這時他體內不光是水靈力缸充滿靈力,其它木、火、土靈力缸也都修煉滿了,隻有金靈力缸中是一小半靈力。否則如果是當初剛入凝氣期二層時來到此處,老者就不是懷疑這麼簡單了,剛進階後的癸水真經是五行合一的,那時他隻有水靈力缸內有靈力存在,其餘四缸因為剛進級靈力數量不夠,平時都是空的,隻有在修煉時,才會五行散開,以相生之術加速補充當前最高靈力缸的運轉生成,直到五缸靈力全部充滿。出現這等情況,才讓李言避免了一場麻煩。
李言回想著這大半年來所發生的事,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現在他感覺再有幾個月左右,就有可能突破到凝氣期第三層了。
他沿著竹林小路向上行去,路上偶爾還是會遇見一些其他幾峰弟子,相互間隻是看上一眼,便各不相乾的走開了。
又行了一段路,逐漸沒了人跡,李言拐了幾拐,眼前便出現了那處平台。
站在平台上後,看著腳下幾處有些顏色不同的地麵,又回頭看看平台邊緣竹林中一些焦枯的細竹,不由苦笑一聲,這些都是他練習仙術而造成的。
起初他還擔心自己這樣試仙術,會把這裡弄的一塌糊塗,到時不知宗門內是否會讓自己賠償,但經過這段時間後,他也慢慢發現一個現象,平台上被他施法毀壞的地方,隻要不是徹底毀去,在幾天後都會慢慢的恢複。這個現象在他院落中的地麵也是如此,包括周邊那些墨竹,雖然施法可以折斷或燒毀,但其根部竹筍之力很是頑強,十幾天後就會瘋狂長出一大截,代替之前損毀的墨竹。
看到這些現象,李言估計這小竹峰可能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不然那些岩石為什麼會慢慢恢複,墨竹生命力會如此頑強,估計隻有連根毀去,方能徹底根除才是吧。
即使知道了這些,他也不會選擇在院落內練習仙術了,一是那些石桌、石凳已經換了幾套了,二是有些支離毒素對竹院陣法產生影響,消耗靈石,他除了那一個月八塊低階靈石,彆的可是一無所有,經不起那樣折騰。
李言站在平台上,腳邊放著一截一人多高的細竹和一大塊石頭,寧神靜氣後,手捏法訣,口中默頌咒語,口轉輕斥一聲“去”,下一刻空中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紅色火球,直接向前方地麵砸去,隻聽“轟”的一聲,那團火球結結實實的砸在那處平台地麵上,然而奇怪的是,如此聲勢,竟無半點火星濺起,那片地方地麵而是如同被一道赤紅水蛭緊緊吸牢一般,地麵不斷像有氣泡鼓起,但下一刻蠕動幾下後就消複下去,但另一處又會鼓起另一個氣泡,下一刻再次蠕動幾下後也平複下去,而那條像水蛭的赤紅烈焰則越來越暗淡,那些此起彼伏氣泡也越來越小越密,直到逐漸消失。
李言則是在赤紅烈焰未消失前,拿起腳邊的那一大塊石頭,小心翼翼走上前來,蹲在那赤紅烈焰處後,用手中石頭向那處烈焰刮去,像是要把一片黏皮膏藥刮去一層,下一刻詭異之事發生了,手上石頭剛一接觸烈焰,便也被一絲暗紅烈焰吸牢了上去,接著那塊石頭表麵也是一串氣泡鼓起、平複,循環往複,直到幾個呼吸後後消失無蹤。
李言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些,腳下那片赤紅烈焰數個呼吸後也消失殆儘,看著手中完好無損的石頭和腳下那片沒有半點變化的地麵,李言抬起另一隻手在石頭上剛才那一絲赤紅烈焰消失的地方輕輕抹了一下,頓時石頭簌簌掉落了不少粉末,露出了一道深深的鮮紅色溝痕,仿佛再深上寸許,便能穿透那一大塊石頭。
他又用腳在地上輕輕一抹,原來完全無損的地麵上,出現了更大更深的一片溝痕,如同一條鮮豔奪目的紅色疤痕。
這就是李言支離毒身十二塊中的一種,李言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毒素,他查過典籍,魍魎宗本來修煉出來的仙術就與彆的門派不同,像不離峰有可能就把“火彈術”修煉成火中帶有蠱毒,靈蟲峰會把“火彈術”修煉成火中附帶有蛇毒,四象峰也許會把“火彈術”修煉成每一粒火焰都具有瘴氣,凡此種種,令彆的修仙門派頭痛不已。
而李言不知道自己體內這些毒素是什麼名稱,因為有可能一種支離毒素就是由很多種他不知道的劇毒成分構成。雖然近期他也在不斷鑽研各種毒草毒蟲典籍,但這些知識還是遠遠不能支持他現在的認知。
但這並不妨礙他測試效果,通過這幾個月的慢慢摸索,他現在已經可以簡單支配那十二塊支離毒素,在每次施法時可以調取其中一塊配合靈力釋放,但目前使用起來還是比較生疏、笨拙的,每次施展一個仙術都要五、六個呼吸方能釋放,這在真正對敵時,都夠對手殺死他幾十次了。
李言對此倒不是很急,就這是個熟悉的過程,至於把十二塊支離毒素自由組合,現在他想不想這個問題,走路還走不成直線,難道就想去學跑。
望著手中的石頭和地上的豔紅傷痕,李言滿意的點了點頭,他現在就要不斷熟悉體內支離毒素的作用,剛才這個明顯有著很強的附著、侵蝕能力,如果人體被他打中,則會直接強力的吸附在其體表之上,他人若企圖用手去拍打消除,則會連帶此人一同被附著上。
與此同時,這種劇毒會在主體上不斷向內部侵蝕、灼燒而入,把遇到的一切都侵蝕成灰,直到劇毒之力用完。
其可怖之處是不知這些劇毒成份是什麼,是否能夠解除還是兩說,當然以李言現在的本領,如果遇見魏重然那種金丹高手,就算打到對方身上,估計也就是隔靴騷*癢罷了,實力相差太大。無論是從法力,還是從對毒的認知上來說,他還隻是剛入門。
至於像大師兄他們,估計希望也是不大,這魍魎宗裡都是玩毒的高手,自己對毒認識基本就是一片空白,下一步他已經考慮用些時間向師兄們或那位胖師傅學習這方麵的知識。
確認剛才這塊支離毒素後,李言又細細想了一會,仔細的體味記憶了一番。
一會功夫後,他再次寧神施法,咒語聲則又響了起來,五個呼吸後“流沙術”形成,隻見李言前方平台上約一丈左右的地麵輕微一晃,然後無波無動,一如剛才,李言伸手又拿起腳邊那一人多高的細竹斜拋了過去,細竹“噗”的一聲悶響,竟生生插入了石麵之中,那堅硬的平台石麵仿佛是一片沙子,細竹足足插入有一尺多深。
李言當下手訣一撤,來到那片地方,再次用腳尖抹了地麵,此時的地麵就是一大塊堅硬無比的岩石,哪還有剛才的鬆軟之色。
李言向後撤了一步,神識瞬間放出射向地麵,接下來的一幕則是有些詭異了,隻是短短的一個呼吸後,那根斜插在地麵上竟自下而上開始流出濃濃的黑液,其上枝葉迅速卷曲、軟化,片刻間化成了一灘黑水。
李言蹲下身體,用手指沾了些地上的黑水,然後走到石台邊緣,把它抹在了另一根細竹上,但見那根細竹搖晃了幾下,杆上竟也流出腥臭的黑水,幾個呼吸後便委頓在地成了另一堆黑水。
剛才他動用了體內另一種支離毒素配合“流沙術”施展,本來正常的“流沙術”隻是一種陷井術,當與與敵人交手時施出後,會困住敵人下肢,然後再伺機擊殺,像凝氣期弟子來說,八層以上施展“流沙術”一般能使敵人陷到成人大腿深淺,八層以下也就陷到小腿就不錯了,這些基本不會影響敵人手上攻擊。隻有到了築基期,才可一下將整個人掩埋,那才能起到殺敵作用。
不過“流沙術”在魍魎宗凝氣期弟子手裡同樣是件大殺器,其內的流沙可能形成各種劇毒,就拿李言剛才施展的劇毒來說,就可以沿著植物的莖葉和人體的毛孔滲入到內部,自內而外液化植物和動物的軀乾,所以哪怕流沙隻是困住敵人腳麵,對手基本就是宣告死亡。
像其他幾峰使用“流沙術”則是會滲入自己所修之毒,像靈蟲峰的五魁角蛇之毒摻在流沙中,不但可以腐蝕物體,還能順著傷口迅速向心臟蔓延,頃刻間便能要了人的性命。
不過李言與其他幾峰弟子不同,他們若中了自己使用的劇毒,同樣能要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使用時要麼小心翼翼,要麼提前吞服解藥。而李言體內支離毒素對他本人是產生不了任何傷害的,因此他才敢用手去沾抹那些黑水,這也是他在那三枚典籍上看到的,不過之前他也是不敢的,思量半天後才選擇了體內一種至人麻痹暈厥的支離毒素上試了一下,發現沒事後,才仗著膽子慢慢開始在其他毒素上試了起來。
他體內的毒素,有些他還是沒有徹底搞明白的,比如有一種毒素,他試驗了近幾十次才明白一點,那種毒素隻有在午時陽光下才會發揮效用,除了午時這個時刻被陽光照射,其餘任何時間都不會產生作用。凡此種種,李言就要不斷測試,還要花費大量時間用來練習配合仙術。
不過他還是在這段時間摸清了其中幾種支離毒素的用法,像剛才的配合“流沙術”使用的毒素在對方中毒後,李言是可以通過神識來控製毒發時間的。
李言試完了這二種毒素和仙術的配合後,則開始專心練習仙術起來,他現在仙術施展還是生疏的,施法時間太長,根本不能用於實戰。
幾個時辰後,李言終於停止了修煉,大半天時間裡當體內靈力使用一空時,他就打坐調息,靈力補滿後繼續練習仙術,直到把自己弄的精疲力儘才停了下來。
望著傷痕累累的竹林和平台,李言並沒有馬上回去,這和以往是不同的,以往當他練習完畢,稍微休息一會就會下山而去,今天卻是沒有立即回去。
因為今天是年關,荒月大陸的年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