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的不止是賺錢！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狠狠敲在蘇崢腦袋上。
一直以來，蘇崢都以生意人身份自居，使用手段套路謀求利潤，在蘇崢看來就是生意人應該做的事情。
賺錢，賺更多錢……
這是蘇崢追求的目標！
同時在自身能力範圍內帶動身邊的人賺錢，被蘇崢當做一種自我滿足的小趣味。
除了這些，蘇崢真沒有奢想過彆的。
如果老丈人單獨說了不止是賺錢，蘇崢大概率會左耳進右耳出，可結合前麵的一係列鋪墊，蘇崢再猜不到老丈人的真實意圖，那就真是白活了。
老丈人這番話，對蘇崢的自我價值觀造成很大衝擊，以至於短時間內蘇崢變得不那麼自信。
自己隻是一個小商人，除了賺錢還能做彆的事情？
能做好嗎？
楚青山見蘇崢神色反複變化，默默起身離開客廳。
深埋骨子裡的教育情懷讓楚青山不自覺地想要引導蘇崢走上更高的台階，要不然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暗示提醒。
今天算是徹底挑明了，蘇崢能否聽得進去，是否願意朝自己期待的方向努力，就看他自己如何選擇了。
說白了，人各有誌，強求不來。
楚青山的默默離開，在蘇崢看來算是一種失望表現。
這讓蘇崢心頭一凜，有心喊住他，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挽留。
客廳突然安靜，正在刷碗的秦淑芬疑惑伸頭出來，正好看到楚青山起身離開，蘇崢欲言又止。
不對勁！
秦淑芬趕緊擦開手上的油漬，等楚青山進入書房後，這才從廚房走出來，在蘇崢對麵坐下。
“怎麼了？”
蘇崢強撐笑容，“沒事兒。”
“你這孩子……”
秦淑芬不滿哼了一聲，緊接著說道：“是不是你爸教訓你了？他就喜歡用自己的標準要求彆人，你彆搭理他就行了。”
看蘇崢不說話，秦淑芬更來氣，又是數落道：“嘴上喊著改革開放思想進步，自己卻守著老一套思想，總想讓彆人跟他一樣以經濟發展國家進步為己任。”
從內心來講，蘇崢很認同丈母娘的說法，可他又很清楚，老丈人也沒有錯兒。區彆在於兩人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自己也更傾向於丈母娘的觀點。
丈母娘這樣編排老丈人沒事兒，自己能跟著附和嗎？
顯然不能！
“你聽我的，不管他說了什麼，都不用理會。”
抱怨過後，秦淑芬換上笑容，“我知道，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隻要你們日子過得好，不必聽彆人怎麼說。”
“你又不在體製內工作，用不著考慮那麼多。經濟能不能發展好，國家能不能更進步，那是當官的人該考慮的事情。如果這種事情還得讓生意人來做，那就……”
“那就怎樣？”
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突然出現，嚇得蘇崢跟秦淑芬同時一激靈。
秦淑芬臉色尷尬，有心接著說下去，可她很明白，自己剛才說的話惹自家男人生氣了。
丈母娘都不敢說話了，蘇崢很識趣低著頭裝作看不見楚青山，第一次見老丈人生氣，該說不說，真有點唬人。
“如果都是你這種思想，老一輩拋頭顱灑熱血還有什麼意義？我們這些人的努力還有什麼價值？以後還會有年輕人願意承擔責任？國家還有什麼希望？”
楚青山麵無表情走了過來，一句比一句尖銳，一句比一句讓人膽寒。
“頭發長見識短，就不要誤導彆人！”
當著女婿的麵被這麼說，秦淑芬麵子有些掛不住，怒視著楚青山：“我說錯了嗎？各司其職，各儘本分難道有問題？各自乾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有必要要求孩子按照你的想法去做？你把孩子當成什麼了？你的傀儡？還是你的試驗工具？”
“你……”
楚青山臉色鐵青，腮幫子肌肉連續跳動。
“你什麼你！”
秦淑芬氣勢絲毫不減，繼續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一把年紀的人了，這麼淺顯的道理都搞不明白，你有什麼資格教訓彆人？”
說完立刻起身朝廚房走去，根本不給楚青山反駁的機會。
就這麼走了？
那我怎麼辦？
蘇崢眼珠子轉了兩圈，趕緊起身，“爸，我……”
“你坐下！”
楚青山冷哼一聲，深呼吸幾次平複心情，盯著蘇崢問道：“你覺得我跟你媽誰說的對？”
我不說！
蘇崢低頭裝作看不見楚青山的眼神。
楚青山再次深呼吸，聲音顯得格外低沉：“哪裡有錢賺就去哪裡，什麼能賺錢就乾什麼，這是小商小販最喜歡做的。如果有一天不賺錢了，他們隨時可以改換門庭，甚至是放棄經營。”
“小商小販如過江之鯽你來我去，社會上不缺這種人，但卻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因為這裡麵不乏有潛力之人，算是經濟發展的基石。”
感覺到楚青山怒意不再那麼濃，蘇崢微微抬頭，用餘光觀察老丈人。
“會衡量價值舍小取大，能在某一行業做出一定的成績，這是生意人。生意人緊跟政策變化，利用手段伎倆獲取最大好處，雖有投機之嫌，卻也是趨利避害的本能，隻不過在他們身上放大清晰了。”
“生意有大有小，無論他們經營的生意規模影響如何，總會對社會有貢獻，說他們是市場經濟的中間力量不為過。”
兩人視線重新交彙，楚青山已然恢複如常，嘴角甚至多了一抹笑容：“我說的對嗎？”
“對！”
這一次，蘇崢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你從小商小販變成了生意人，且算是比較成功的生意人，你覺得你是憑什麼成功的？”
憑重生？
剛冒出這個念頭，蘇崢立刻否定了這個念頭。
想想自己在學校來回兜售衛生巾的經曆，重生隻是讓自己知道什麼東西能賺錢，至於能不能賺到錢，能賺到多少錢，全憑個人手段。
“努力，機會。”
蘇崢給出自認為公允的答案，不忘補充道：“機會比努力更重要。”
“機會從哪來？”
楚青山似笑非笑看著蘇崢，不等蘇崢回答便自顧自說道：“衛生巾有多大利潤你最清楚，單指望衛生巾，能有今天嗎？”
蘇崢誠實搖頭。
“陳誌高給你提供了機會，讓你快速積累了資本，也讓你有底氣跟造紙十一廠分道揚鑣，我說的對嗎？”
“對。”
“陳誌高之所以敢乾那種生意，他的底氣來自於他父親。換種說法，是他父親的影響力給他創造了機會。”
楚青山語氣很是平淡，就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再往後說，你們經營的每一項生意，是不是都離不開政策變動？當然，不能否認你們自身的努力。”
“嗯。”
“政策是誰給的？如果有一天你們的依仗消失，還能第一時間享受到政策變動帶來的紅利嗎？”
蘇崢眼皮快速跳動，再次搖頭。
“政策不是針對某一個人製定的，每一次出台新政策，總會有人得到好處，利用政策壯大自身，你敢保證你每次都能抓住機會？”
楚青山表情玩味，“亦或者說，跟你經營行業無關的政策，有沒有可能造就彆人在財力方麵超過你，反過頭來搶你的飯碗。”
腦子裡不由自主浮現出後世那些大型商業集團，哪一個不是多元發展，涉足眾多領域，後來者居上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
蘇崢心頭一緊，臉色變得不那麼好看。
“更不要說，很多國企還在搖擺不定，如果他們找準自己的發展方向，開始跟私營企業競爭，你覺得私營企業勝利的概率有多大？自保的機會有多少？”
“彆忘了，國營企業可控，更穩定。”
見蘇崢徹底沉默，楚青山優哉遊哉點燃一支煙，“像你們這樣的生意人有很多，允許你們賺錢，並不代表著允許你們一直賺錢，特彆是那些一心隻為自己，不考慮其他的生意人。”
嚇唬人？
不！
蘇崢很清楚老丈人說的是真話。
不說彆人，單說自己，如果沒有老丈人，自己究竟能走多遠？
“沒有靠山能一直不倒，想長久立足，自身實力才是關鍵。除了實力，還要有擔當，有責任感，讓彆人看到你身上的價值，讓更多人因你收益。”
“再往大了說，如果因為你的存在讓政府減輕負擔，當地經濟能夠更好發展，政府對你會是什麼態度？”
“老話說，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楚青山眼裡閃爍著莫名光芒，“你做了什麼，會有人知道。你付出了什麼，會有人記得。你要相信，付出終會有回報。”
蘇崢大概聽懂了老丈人的意思，但卻不知道老丈人具體指什麼，換句話說，不知道自己該往哪方麵努力，該在什麼地方付出。
“爸，您就直說吧，我聽您的。”
蘇崢的態度讓楚青山再次露出笑容，不禁點頭笑道：“我不要求你做什麼，隻希望你能心胸開闊一些，格局稍微大一點。”
“不要總盯著自己兜裡的一毛三分錢，要多一些社會責任感，多給社會貢獻價值，讓自己再進一步，從生意人變成於國有益，於民有利的企業家。”
企業家！
蘇崢深切知道，老丈人所謂的企業家可不是後世一抓一大把的‘企業家’！
自己能行嗎？
伴隨著自我懷疑，蘇崢腦海裡浮現後世經常出現在公眾視野的幾位實業大佬，不由嘀咕，他們算是企業家嗎？
如果算的話，企業家這個稱號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困難，自己好像有希望成為那種人！
蘇崢不是迷之自信！
雖說對那幾位大佬的發家史了解不深，但蘇崢相信現在這個階段，自己不比那幾位差勁！
甚至有可能比他們強上一些！
PS：該死的強迫症，如果不考慮邏輯，不反複修改，三千字的章節最多三個小時，結果硬是花了四個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