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哭就哭是小孩子與生俱來的本領，一般情況下隻要滿足要求，或者是給他彆的喜歡的東西，很快就能轉雨為晴。

但那隻是彆人家的孩子！

“不知道隨了誰，咱家可沒這麼大氣性的人！”

知道自己哄不住，蘇明強隻能把蘇秦交給林秀娥。

看到奶奶，蘇秦似乎更加委屈了，環抱著林秀娥的脖子，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流，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自己長的性子唄！”

林秀娥不以為然地笑著，輕輕拍打蘇秦的後背，柔聲細語說著好聽話轉移蘇秦的注意力。“大寶兒乖，奶奶給你拿糖吃好不好？”

“嗯……嗯。”

拐彎的音調加上左右擺動的小腦袋足以說明蘇秦的態度。

“拿一塊兒雞蛋糕？”

“不要……”

“罐頭？”

歲數小，並不代表沒腦子。

糖塊、雞蛋糕、罐頭對普通家庭的小孩兒來講或許是無往不利的誘惑，但這些東西對蘇秦而言再平常不過了，隻要自己想吃，隨時都能吃到。

“我就說平時不能太慣著他，現在好了吧？”

平時管教語氣稍微重點，兩個老人就會橫眉冷對，現在看到林秀娥哄不住蘇秦，蘇崢頓時幸災樂禍起來。

“你快閉嘴吧！”

蘇明強很是不滿瞪了蘇崢一眼，轉頭便換上最和藹可親的笑容，“大寶兒，爺爺帶你去找蒙蒙玩兒好不好？”

蒙蒙是鄰居家小孩兒，比蘇秦大兩歲多，圓臉蛋大眼睛，長得跟個洋娃娃似的，自打蘇秦學會走路，就喜歡跟在她屁股後麵當小尾巴。

聽到這句話，趴在林秀娥肩膀上的蘇秦緩緩抬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眼睛裡滿是猶豫，似乎在跟自己做思想鬥爭。

一看有戲，蘇明強立刻加大籌碼，“帶上大白兔。”

“蛋……糕！”

“好，聽大寶兒的，帶上雞蛋糕。”

蘇秦這才直起身子，朝蘇明強伸出雙手。

雞鴨的新鮮感敗給了跟蒙蒙玩！

蘇崢將不動彈的雞鴨一股腦丟進盆子裡，一邊往裡麵倒熱水一邊笑道：“才一歲就知道往小女孩兒跟前湊了，還知道用好吃的開路，不虧是我兒子。”

林秀娥斜了蘇崢一眼，“好好乾你的活兒。”

……

“林豪，打球去啊！”

隔壁宿舍的眼鏡推門伸頭進來看向林豪的床鋪，正在換鞋子的林豪頭也不抬，“今天有事兒不去了。”

“又去找你那個女同學？”眼鏡男扶了扶眼鏡，語氣中透著壞笑。

係好鞋帶，林豪起身在地上輕踩幾下鬆緊正好。這才看向眼鏡男，“不是，我小侄兒今天過周歲生日。”

說著，從枕頭下麵拿出一隻三四十公分高、紅白相間的擎天柱放進懷中，拉好外套拉鏈確保不會掉下去，林豪跟舍友打招呼出門。

“嘖嘖……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那隻變形金剛得十幾塊錢吧？”挨著窗戶的上鋪男生語氣發酸。

“十幾塊錢能買到？你想什麼呢！”躺在下鋪的學生坐起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小號的大黃蜂都要十塊錢，擎天柱的價格最少也得翻幾倍。”

“那天我看到林豪帶回來的收據了，好像是五十多塊錢。”

“這麼貴？頂得上我兩個月的夥食費了。”

“你以為呢？”

“唉，人跟人不能比啊……”

……

林豪興衝衝進入院子，目光四處遊走尋找蘇秦，找尋無果甚至都沒聽到聲音，這才看向正在洗菜的蘇崢，“二哥，我大侄兒呢？”

蘇崢一眼就看到林豪衣服裡麵鼓囊囊的，“睡覺呢，你怎麼回來這麼早？衣服裡麵裝的什麼？”

“課上完了，在宿舍沒事兒就早點回來了。”

拉開拉鏈，將擎天柱掏出來，林豪一臉得意笑著：“最大號的擎天柱，蘇秦絕對能喜歡。”

看著林豪手裡的東西，蘇崢愣了一下。其他人都叮囑過不讓買東西，唯獨把學校裡的林豪忘記了。

聽到聲音的林秀娥從廚房出來，不解問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變形金剛，擎天柱！”

林豪嘿嘿笑著，“說了您也不懂。”

林秀娥是不懂，但她知道這是小孩兒玩具，林豪能想起給蘇秦買玩具，足以證明他有這份心，這讓林秀娥很是受用。

林豪鳥悄進屋，看了一眼熟睡的蘇秦，小心翼翼地把變形金剛放在蘇秦身側，然後從屋裡出來。

在蘇崢身邊蹲下，也不伸手幫忙，“二哥，我聽說你讓工人買股票了？買的哪個公司的股票？”

“你問這乾嘛？”

“我也想買。”

感覺到蘇崢眼神不對，林豪訕笑改變說法：“是想讓我爸買，我覺得存在銀行肯定不如搞投資。”

蘇崢放下清洗乾淨的蔬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批發生意利潤不是還行麼，有錢就擴大生意規模啊。”

“京城就那麼一點兒大，現在的倉庫足夠用了，往外也擴展不了啊！”林豪搖了搖頭，“與其存在銀行吃利息，還不如搞點投資，正好我是學經濟的，就當練手了。”

聽他這麼說，蘇崢無聲歎氣。

現在的京城確實不夠大，京城外麵的市場都有經銷商，舅舅家的衛生巾和服裝批發生意雖然利潤可觀，但空間確實有限。

“把菜端進去。”

蘇崢轉身進入堂屋，等林豪從廚房出來，又是問道：“你爸媽怎麼考慮的？”

“什麼怎麼考慮的？”

林豪一時間沒領會蘇崢的意思，自顧自地說道：“我跟我媽說過買股票的事情，我媽說能給我一萬塊錢，無論賠賺都不過問。”

“誰跟你說股票了，我說的是生意！”

蘇崢沒好氣地瞪了林豪一眼，還想問些什麼，想想林豪未必清楚舅舅舅媽的心思，順手拿起大哥大撥通了舅舅店鋪裡的電話。

“多少算多，多少算少？比上班強不就行了，我跟你舅媽沒那麼多心思。小豪有你管教著，將來肯定差不了……”

掛斷電話，蘇崢倍感輕鬆。

親舅舅如果有了心思，自己能拒絕嗎？

且不說彆的，母親那一關都過不去！

好在，自己家的親戚不像後世狗血電視劇裡麵那樣利益熏心！

再看林豪，蘇崢沉吟道：“你對股票感興趣？還是單純覺得現在買股票能賺錢？”

林豪剛張口，背後就傳來熟悉聲音。

“二哥，我來了！”

董學文帶著李萍進入院子，李萍手裡拎著皮包，隻是看上一眼就知道裡麵裝著東西。

察覺到蘇崢看自己的眼神不對，董學文撓頭笑道：“不是我買的，是李萍非要買的。”

明知道董學文在說謊，蘇崢卻不好發作。

李萍從包裡掏出一件兒小棉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林豪搶了先。

“一看就知道你們不了解小孩子的心思，趕緊結婚生個孩子吧。”

李萍臉色一囧，忐忑看向董學文，自己買的衣服不行？

董學文知道林豪的性子，自然不會跟他計較，當即笑道：“說得好像你有經驗似的。”

“我是沒經驗，但我比你年輕！”

林豪得意笑著，起身就要朝林秀娥的臥室走。

“行了，彆耍寶了！”

蘇崢製止住林豪，示意董學文小兩口坐下，繼續追問道：“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林豪趕緊收齊玩鬨心思，一邊思索一邊回答：“我對股票感興趣，也覺得股票能賺錢。”

聽到股票兩字，董學文心頭一動，給李萍使了一個眼神，李萍悄悄起身往外走。

“二哥，又有新消息了？”

蘇崢搖頭，指著林豪說道：“這小子跟我說想買股票，張嘴就要買一萬塊錢的，還說是練手。”

董學文詫異掃了林豪一眼，沒再說話。

董學文的舉動讓林豪誤以為董學文不看好自己，梗著脖子強調道：“我是學經濟的！”

“才讀了不到半年。”

林豪不滿瞥了一眼蘇崢，“老師讓我們多看報紙和雜誌，經常跟我們分析講解報紙和雜誌上最新經濟政策變動有可能產生的影響，浦東開放開發就是談論最多的話題。”

聽他這麼說，蘇崢頓時來了興趣，隻要不是心血來潮就好。

“那你說說看，你從中看出了什麼，有什麼見解。”

察覺到蘇崢態度的變化，林豪似乎更有自信，“費孝通先生去年七月份在《瞭望》雜誌發表過一篇名為《長江三角洲之行》的文章，我們老師專門就這篇文章做過分析，文章中有這樣一段話。”

稍作停頓，林豪放緩語速，“我們所設想的開發長江三角洲與浦東開發區是什麼關係呢？顯然，二者原是一回事，不但沒有矛盾，而且彼此銜接，互相補充。”

“其實，從全局看，問題的關鍵不完全在這種關係方麵，而在於浦東開發後，滬市究竟是建成鵬城式的滬市，還是港島式的滬市？”

林豪說的這篇文章蘇崢沒有看過，拋開前麵那些話不提，單是最後一句話已經勾起興趣。暗暗打定主意，要訂這本雜誌。

“費孝通先生認為，滬市不能走鵬城的老路，這是因為滬市的地位本來就與鵬城大不同，還說現在腹地的經濟狀況與80年代初期也大不相同了。”

“如果浦東仍像鵬城那樣吸引外資，以建設工廠為主，哪怕是包括興建一些高技術的產業，它的擴散能力和輻射能力都將受到很大限製，並可能在市場、產業結構等方麵與蘇、浙，甚至沿江城市發生矛盾。”

“即使滬市能起到窗口的作用，也無法起到長江三角洲經濟區域龍頭的作用。滬市應該更上一層樓，在更高層次上成為全國的貿易、金融、信息、運輸、科技的中心。”

林豪一字一句很是清晰的把原文重複，“這篇文章是去年七月份發表的，結合現在浦東開發方向，足以看出上麵認可了費孝通先生的觀點。”

“照你這麼說，浦東是打算直接模仿港島了？”董學文眼神灼灼看著林豪。

蘇崢嘴角暗藏笑意，文章裡提到了鵬城和港島，而且否定了走鵬城的路子，再想想滬市未來的情況，答案呼之欲出！

“引用了這麼多文章內容，你到底想說什麼？”

“金融！”

林豪語氣堅定，“金融必然是發展重頭，要不然也不能現在滬市成立證券交易所。存在即合理，完全可以將其定義為對資本市場的一次探索。”

蘇崢意外看著林豪，腦子裡卻是浮現老丈人之前跟自己透露的一條信息。

“除了公開的十條政策，還有一條不能公開的口頭承諾，允許浦東搞證券交易所，進行資本市場的探索。”

蘇崢很清楚，自己從來沒跟任何人透露過相關內容，林豪能想聯想到這一點，著實讓人驚訝。

“這是你想出來的？”

從蘇崢目光中察覺到嚴肅，林豪臉上的自信瞬間消散，訕笑道：“不是，這是我們老師分析出來的觀點。”

蘇崢暗歎天下能人多！

“二哥，證券交易所開市那天，我們老師也去買股票了，好像已經賺到錢了。”

看林豪躍躍欲試的模樣，蘇崢側頭看向董學文。

董學文連忙點頭笑道：“確實漲價了，而且漲了不少。”

有了董學文的證實，林豪更加積極，“學文哥，明天周末，你帶我去證券交易所吧。”

董學文看向蘇崢，蘇崢深吸一口氣後緩緩點頭，“練手可以，但是不能耽誤學習……”

正說話時，臥室門口冒出一個小身子。

睡眼惺忪的蘇秦扶著門框打量著三人，然後走向蘇崢，“尿。”

“我來！”

沒等蘇崢起身，林豪主動抱起蘇秦朝外走。

很快外麵就傳來蘇秦的抗議聲音。

“多大的人了，一點正行都沒有……”

伴隨著林秀娥的訓斥聲音，蘇秦掙脫林豪小跑返回，躲在蘇崢背後，同時不忘告狀：“他玩我吉吉。”

看到林豪跟進來，蘇秦緊緊抓住蘇崢的衣角，臉上全是厭惡嫌棄。

林豪從臥室裡拿出變形金剛，當著蘇秦的麵改變擎天柱的形態，嘴裡還不忘誇張說著一些很幼稚的話。

看到蘇秦伸頭露出好奇目光，林豪蠱惑道：“想不想玩？”

蘇秦毫不遲疑地點頭，鬆開衣角朝林豪移動。

“讓不讓玩吉吉？”

聽到這句話，蘇秦立刻停住腳步，猶豫了好一會兒，抬頭看向蘇崢，“爸爸。”

PS：今天就一章，明天早起去醫院紮針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