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軍比預料中來得更快,天剛黑就開著一輛舊摩托到了。
韓昕一接到電話,就跑下去把他接到呆了幾天的監視點,根本顧不上敘舊,忙不迭翻他的包找吃的。
徐軍掏出一部紅外線夜視儀,一邊接替老戰友監視目標彆墅,一邊笑罵道:“你這是餓死鬼投胎,是不是好幾天沒吃飯了?”
“不是好幾天沒吃飯,是好幾天沒吃過肉,對麵的那幾個混蛋下午還露天燒烤饞我!”
“吃吧,吃慢點,彆撐著。”
“帶這麼多,還有真空包裝的,謝了。”
“彆急著謝,先離我遠點。”
韓昕從方便袋裡取出一隻烤雞,邊吃邊問道:“什麼意思?”
徐軍回頭看了一眼,捏著鼻子笑問道:“兄弟,你幾天沒洗過澡,身上這麼大味兒。這是遇到我的,如果是小悅,估計她再也不會讓你碰她。”
韓昕下意識低頭嗅了嗅,咧嘴笑道:“換作你,你比我更臭!”
這是來工作的,不是來陪他野餐的。
徐軍顧不上再開玩笑,觀察著對麵彆墅問:“裡麵到底幾個目標?”
“五個。”
“可程支給我發了二十幾張照片。”
“那些是同夥,在另外幾個地方,他們來這兒的可能性不大,但彆墅裡的這五個,基本上每天都會去檢查他們的工作。”
徐軍追問道:“另外兩個窩點有人盯?”
韓昕吃的滿嘴油,也顧不上擦,就打開一罐啤酒,美美的喝了一口,抬頭笑道:“有人盯,應該是兄弟支隊和邊境對麵公安局的同行。我跟其中一個接觸過兩次,看著挺專業,可以肯定是真正的同行。”
“還能遇著真同行,有點意思。”
“遇著也隻能點點頭,拍拍胳膊,不可能像咱們這樣坐下來喝酒吃肉。”
“你在胡吃海喝好不好,彆帶上我。”
“說得像你在工作日沒喝過酒似的。”韓昕抬頭瞪了他一樣,隨即笑道:“小悅去隊裡的事我知道的,謝謝啊,等這邊的活兒乾完,我回去請大家夥吃飯。”
“用不著謝,這是應該的,再說用不著你請。”
“真不用我請,徐哥,你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徐軍笑道:“小悅會請我們的,你雖然錢多,但你又不當家,跟你說那麼多有用嗎?”
韓昕愣了愣,下意識問:“她說要請你們吃飯?”
徐軍放下夜視儀,坐下道:“不隻是要請我們吃飯,還打算到時候去芒井辦婚宴,這麼一來,我們都能參加你們的婚禮,都能喝上你們的喜酒,吃上你們的喜糖。當然,我們也都能給你們送上誠摯的祝福。”
“她真這麼說了?”
“騙你做什麼,不信等活兒乾完,你可以打電話問問她。”
“我老婆真是一個有想法的人,哎呦,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說了你彆不高興,你不是沒想到,而是沒把我們這幫老戰友放在心上。話又說回來,你在老家吃香的喝辣的,想不到我們這些在深山老林、窮山僻壤守國的苦逼老戰友也很正常。”
“你想哪兒去了,我怎麼可能想不到你們?歸根結底,主要是總忙這忙那,都沒想過結婚的事。”
“這還差不多。”徐軍掏出手機,點開程文明發給他的照片:“等會兒再吃,先把我們要盯的五個嫌疑人標注下。”
乾正事要緊!
韓昕連忙擦了擦手,接過手機一邊標注,一邊提醒道:“我們要盯五個主要目標,不等於可以不管那些次要目標。”
“這不是廢話嗎,我又不是菜鳥。”
“還有,在這兒盯沒什麼,但出去盯很可能會跟同行撞車。雖然程支居中調度,跟他們的上級保持著聯係。可一旦遇到突發情況,還要兜那麼一大圈聯絡,很可能會延誤戰機,甚至可能造成誤會。”
徐軍低聲問:“那怎麼辦?”
韓昕啃了一口雞腿,不無得意地說:“我通過程支,程支再通過他們的上級跟他們約定,不管去哪兒做什麼,都要在摩托車後備箱上綁一根紅帶子,上衣也要按我們的老規矩做個記號。”
有個土辦法的“敵我識彆”係統,是比較穩妥。
可徐軍想想又問道:“這麼一來是不會造成誤會,但我們和他們的身份,不都會相互暴露嗎?”
“現在是疫情期間,我們要戴口罩,他們一樣要戴口罩。”
“光戴口罩不夠吧。”
“你可以戴上頭盔,再戴上副眼鏡,再說遇到不一定要打照麵,隻要確認是自己人,能避開就避開。”
“行,我是來支援你的,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領導,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正說著,兩個嫌疑人帶著幾個女的出來了。
隻見他們打開車門,鑽進一輛豐田越野車,看著是打算送那幾個女的回去。
徐軍立馬掏出摩托車鑰匙,不假思索地說:“你累了,在這兒盯著,我下去看看他們準備去哪兒。”
那幾個混蛋晚上很少出門,突然出門,真打了韓昕個措手不及。
因為晚上不比白天,想在不動聲色跟蹤監視,不但不能跟太緊,甚至在彆墅三公裡範圍內都不能開車燈,而山路又不好走,烏漆墨黑的很容易出車禍。
老戰友剛來,對這邊的環境尤其路況不熟悉。
韓昕可不想老戰友出事,連忙道:“我去跟,你在這兒盯著。”
“你剛喝了酒。”
“一罐啤酒算什麼,再說這邊又沒人查酒駕。”
目標車輛已經發動了,徐軍不敢再耽誤時間,想到他對這邊確實比自己熟,隻能答應道:“行,不過你要小心點。”
“沒事,有什麼情況及時聯係。”
……
與此同時,薑悅剛把接回來的人移交給頭墩派出所的民警。
本來算上趕緊回家,洗個澡好好休息下的,沒想到正準備回去竟接到了藍豆豆的電話,讓去百姓食府吃飯。
“豆豆姐,你回來了?”
“今天是周末,周末又不用上班,我不能回家看看。”
三天來回奔波了幾千公裡,薑悅真累了,跟陵海小霸王一樣不想再參加“無效社交”,邊往家走邊笑道:“豆豆姐,你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應該多陪陪餘所和孩子啊。”
“陪了,小雨就在我身邊。”
藍豆豆抬頭看了看李亞梅一家三口,又笑道:“你亞梅姐的愛人和娃也在,今天是家庭聚會。”
薑悅笑道:“那我就更不能參加了,你們家庭聚會大團圓,我一個人去做什麼?再說我剛出差回來,有點累,想早點回去休息。”
孽徒不在,她不願意來,藍豆豆不想勉強,立馬換了個話題:“小悅,你家坑貨是不是調到留置支隊了?”
陵海村小霸王調動的事,市局雖然沒公開發布任免文件,但對係統內同行而言算不上什麼秘密。
何況李亞梅現在雖然是陵海分局禁毒大隊副教導員,可事實上依然是市局禁毒支隊的民警,彆人不知道,她不可能不知道。
薑悅實在沒什麼好隱瞞的,會心地笑道:“有這事,不過他另有任務,還沒去留置支隊報到。”
孽徒進步,藍豆豆是真高興,下意識回頭看向正偷聽的“分局公敵”,竊笑道:“這就大隊長了,他這晉升速度,比張局還要快,都不用先擔任副大隊長、先乾兩年教導員過渡下。”
“留置支隊的大隊長,跟其他支隊的大隊長能比嗎?再說這隻是職務晉升,以前是正股,現在依然是正股,又不是提副科。”
“職務有了,提副科是早晚的事!”
藍豆豆頓了頓,又笑問道:“王曉慧這段時間有沒有給你打電話,聽說她被分到市紀委監委的第六審查調查室,到底有沒有這事?”
餘文強頭大了,舉著筷子不耐煩地說:“吃你的飯吧,管那麼多事乾嘛!”
薑悅聽得清清楚楚,噗嗤笑道:“我師傅給我打過兩次電話,她不是被分到第六審查調查室,現在隻是去跟班學習,滿三個月就要去城管局。”
“原來是跟班學習,我就說她怎麼可能被分到審查調查室。審查調查室是辦案部門,她從來沒辦過案,一點經驗都沒有,連派出所的女輔警都不如,人家至少還幫著看看女嫌疑人,幫著搜搜女嫌疑人的身!”
這兩個人,絕對是“一生之敵”。
每次遇上或打個電話,都是打聽對方的近況,既不能說自己的師傅不好,也不能說女友的師傅不好,夾在她們中間的滋味兒真的不好受。
不過想到“分局公敵”好像更難受,薑悅忍不住來了句:“聽我師傅說審查調查室有好幾個人被抽調去了巡察辦,現在正缺人。如果在跟班學習期間表現好,說不定能留在審查調查室。”
“能留下?”藍豆豆將信將疑。
薑悅憋著笑,確認道:“調到審查調查室比較困難,但有機會被借調到審查調查室。”
不管借調還是被抽調進審查調查室,隻要能在審查調查室乾就很厲害。
再想到紀委監委上升渠道那麼寬,有那麼多正科、副科職數,藍豆豆嘀咕道:“厲害了,她這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