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二十四分,陵海分局禁毒大隊因為一個電話炸開了鍋。
被大隊坑過好多次的老黎居然要兼任大隊教導員,藍豆豆都沒心思製作案卷了,趕緊帶上門給張宇航打電話。
“老黎來兼我們的教導員,我二叔怎麼辦?”
“你急什麼呀,而且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跟我說這些也沒用。”
“今天能兼教導員,明天就可能做大隊長,不但我二叔想複出沒那麼容易,恐怕連劉大都要靠邊站!”
藍豆豆早習慣了“關起門過日子”,怎麼也沒想到半路上會殺出個程咬金。
張宇航雖然有些意外,但並不奇怪。
想到不跟她把話說清楚,這真不利於老單位今後的工作,乾脆放下手裡的工作,舉著手機耐心地解釋:“豆豆,一個大隊不能總沒大隊長和教導員,我知道你希望老劉能轉正,希望餘教能複出。
但老劉的資曆在那兒,他工齡是挺長,但警齡跟你差不多,又沒基層工作經驗,一個軍轉乾部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做到副大隊長,已經非常非常不容易了。至少在我們分局,三五年內想提大隊長或教導員很難。”
“如果要資曆,我二叔有資曆!”
“餘教因為陳國平背的處分還沒撤銷,就算處分撤銷了,想重新安排職務也不是很容易,局裡肯定要考慮方方麵麵的影響。
藍豆豆嘟囔道:“可安排誰來也不能安排老黎來,他跟我們有仇。”
張宇航笑道:“有什麼仇,沒你想的那麼誇張。其實老黎挺好相處的,再說他剛立了大功,剛幫小韓解決了後顧之憂,我們應該感謝他,祝賀他,歡迎他。”
“他會不會記仇,會不會給我小鞋穿?”
“怎麼可能,他真這麼小家子氣,能做上城東派出所教導員。彆胡思亂想了,聽我的,擺正心態,老黎到任之後,好好支持他的工作。”
“劉大會不會有想法?”
張宇航意識到這才是她真正想問的,不禁笑道:“你不用擔心他,他不會有想法的。”
“真不會?”藍豆豆將信將疑。
“騙你做什麼。”
張宇航對老搭檔很了解,想想又說道:“他肯定不會有什麼想法,畢竟局裡是怎麼選拔任用科所隊長的,大家心裡都清楚。我走時局裡讓他主持大隊工作,本來就是權宜之計。”
“禁毒係”今年升的很快,但具有一定特殊性。
正常情況下,想提大隊長,少說也要在派出所乾五六年副所長。
乾部年輕化在分局主要體現在中隊長、中隊指導員這一級,所長、大隊長、教導員平均年齡在四十五歲以上,想擔任副大隊長、副教導員或副所長,起碼也要熬到四十歲。
餘文強之所以能做上看守所副所長,主要是監管係統需要一個典型。
而餘文強因為本來就沒朋友,不怕得罪人,“分局公敵”的名聲在外,所以稀裡糊塗被打造成了看守所的“明星”……
總之,分局民警多,領導崗位少,隻能論資排輩。
這些藍豆豆都知道,她也沒想過請張宇航幫劉海鵬和餘錦澤跑官要官,隻是遇上這麼大事,想找人說說話。
沒想到剛掛斷電話,近一個星期沒見的“孽徒”竟跑回來了。
“師傅,劉大和餘教呢?”
“去看守所提審嫌疑人了,你回來做什麼?”
韓昕從她的辦公桌上抽出兩張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道:“幫我戰友搬家的,我現在負責後勤保障。”
藍豆豆之前被蒙在鼓裡,直至今天早上才知道吳守義想辦法,可找不到孽徒在哪兒,就打算來找劉海鵬的事。
剛開始心有餘悸,結果心情還沒平複,就收到老黎要兼任大隊教導員的消息。
她下意識問:“你戰友要搬什麼家,通緝犯已經落網了,他們難道不用把通緝犯押解回去嗎?”
“暫時不要押解回南雲,因為案中有案,分局接下來要跟我們老部隊聯合偵辦。”
“誰負責偵辦?”
“老黎啊,他現在是你們的教導員,你不知道嗎?”
“知道,剛聽說。”
老戰友暫時不回去,韓昕是真高興,拉開椅子坐到她對麵,咧嘴笑道:“這個案子不知道要辦多久,我那幾個戰友不能總住酒店,本來想讓他們去我家,又不是沒住的地方,可他們不願意去。”
藍豆豆對孽徒的戰友很好奇,下意識問:“那住什麼地方?”
“住樓下,諶局給特巡警大隊打過電話,三樓收拾出兩間宿舍,我剛幫他們去退了房,幫他們把行李搬過來了。”
韓昕笑了笑,接著道:“聯合專案指揮部也要設在這兒,一樣是諶局要求的,你和餘教接下來很可能都要加入專案組。”
“通緝犯不是抓到了嗎,還要成立什麼聯合專案組。”
“人是落網了,但他販毒的情況還沒交代清楚呢,現在可以肯定的是,他剛販賣過十幾公斤冰毒。”
“十幾公斤!”
藍豆豆大吃一驚,竟驀地站起身。
韓昕就知道她會感興趣,得意地說:“我們老部隊領導之所以提出跟分局聯合偵辦,一是想對分局幫著抓獲吳守義那個老混蛋表示感謝。二是他們現在要追捕一個殺人犯,有點顧不過來。
再就是那邊的毒案多,隻要是毒案又都要深挖細查,花錢真是如流水,改製改到現在好多事沒理順,經費申請起來比較麻煩,不如跟我們分局合作。”
藍豆豆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心想這很可能是你老部隊領導見分局對你不錯,借這個機會送的一個大禮包!
畢竟對陵海分局而言,能偵辦十幾公斤級的毒品太難得了。
前幾天還為繳獲了五十多克冰毒高興,現在想想真搞笑……
她正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孽徒的手機突然響了。
“師傅,師娘打來的,他找我做什麼。”
“我哪兒知道,接啊。”
“哦。”
韓昕覺得很奇怪,接通電話開起玩笑:“師娘,你是不是在跟蹤監視我?我剛回大隊找師傅,你就打電話查崗。是不放心我,還是不放心我師傅?”
餘文強拿著一疊單子跑上跑下,正鬱悶著呢。
一聽說他居然跟藍豆豆在一起,氣就不打一處來:“跟你師傅沒關係,我是找你的。”
“找我說什麼?”
“我招你惹你了,你自己乾的事還要我來幫你擦屁股。老實交代,讓我跟你戰友一起看押看護嫌疑人的活兒,是不是你幫我找的。”
“師娘,你現在跟朱指在一起?”
“我在排隊,他在樓下看嫌疑人。”
“我去,分局居然安排你幫著伺候嫌疑人,哈哈哈哈。”
“你居然笑得出來。”
“對不起,我不笑了。師娘,天地良心,這跟我真沒關係。這個案子是我們老部隊跟分局聯合偵辦的,要不是肖支堅持,根本沒我們禁毒支隊什麼事。”
餘文強將信將疑:“你事先真不知道,我這活兒真不是你推薦的?”
韓昕憋著笑,看著正一臉不可思議的藍豆豆說:“我對著我師傅發誓,這真不關我的事。”
“讓你師傅接電話。”
“哦,師傅,師娘找你。”
藍豆豆瞪了他一眼,接過手機問:“老公,怎麼了?”
餘文強苦笑道:“我被諶局拉了壯丁,脫產來做什麼看押看護組長,既要協助你徒弟的戰友押著嫌疑人來醫院檢查,要二十四小時盯著,防止嫌疑人自傷自殘甚至自殺,甚至要給嫌疑人當護工。”
這不隻是公務,也是私事,直接影響到一個家庭能不能正在運轉。
藍豆豆苦著臉問:“為什麼找你啊,看守所又不隻是你一個人!”
“領導說了,這個嫌疑人是重案犯,必須重視。”
“我知道那個嫌疑人,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我這幾天回不去,就算能回去我也不敢回去,嫌疑人要是死了,我這個副所長估計也就當到頭了。明天參加不了家長會,你看看明天下午能不能請兩個小時假,去一下。”
每次開家長會,都是爺爺奶奶去。
女兒不高興,說人家都是爸爸媽媽去。
餘文強明天本來可以輪休,都已經答應女兒了,結果計劃不如變化。
想到老黎馬上要來,而且是“帶案進組”的,大隊接下來估計很忙,藍豆豆愁眉苦臉:“我估計也參加不了,我晚上回去哄哄她。”
“你看著辦吧,我要去排隊,先掛了。”
……
雙警家庭,就是這樣。
韓昕知道她心情不好,小心翼翼說:“師傅,我不忙,我明天可以幫你去開家長會。”
“一邊去!”
藍豆豆給了他個白眼,嘀咕道:“我們都忙得飛起,你這個當事人卻像個沒事的人。”
韓昕心想誰說我沒事的?
肖支知道姓吳的老混蛋落網之後,覺得老部隊和分局聯合偵辦的這起毒案,禁毒支隊不能缺席。
讓他在繼續負責陵海、興東兩地“汙水驗毒”試點工作的同時,參與這起案件的偵辦。
隻是由於種種原因,暫時不能見那個老混蛋。
好多事一時半會兒解釋不清楚,韓昕乾脆不解釋了,起身笑道:“師傅,你先忙,我下樓找方大。”
“找他做什麼?”
“我戰友是帶著槍來的,現在嫌疑人已經落網了,身上總帶著槍麻煩。我去問問能不能存放進他們的槍庫,如果他們不同意,隻能請老黎幫幫忙,存到城東派出所去。”
“我就不跟去了,我去反而會壞事。”
“師傅,你這鄰裡關係怎麼處的……”
“這事說來話長,再說我們跟食藥環大隊關係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