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寧手裡拿著青柳丹,一副思索狀。
於興賀看著許寧,覺得他隻是在想怎麼在不丟麵子的情況下將青柳丹收下。
這個場景他已經見了很多次。
“到底是年輕人,青柳丹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剛才許寧還給於興賀一種難以揣摩的失控感,但現在,這種感覺消失了。
“許大人……”
見許寧徐徐不開口,於興賀準備主動給許寧解圍。
“於副管事。”
這時,許寧也說話了。
“這青柳丹,實在是太貴重了……”
說著,許寧把手中的丹藥,輕輕地放回了盒子內:“我就不收了。”
於興賀的表情本是帶笑,但看到青柳丹重新放回盒子後,他的笑意有些僵硬了。
他看向許寧的眼神中帶著些不解。
許寧迎著於興賀的眼神,依然風輕雲淡。
事實上,這三枚青柳丹,讓許寧很是心動。
雖然青柳丹對自己的利用率不高,但是隻要收下了,自然有辦法將其換成等價銀兩,然後再去購買靈藥,依然可以讓自己大賺一筆。
一千五百兩,這可是能換到十幾點的能量單位。
這誘惑太大了。
但可惜,許寧覺得這禮物到手了,自己可能就不太安生了。
在和大遠商行的接觸中,許寧已經很明顯地發覺,在楓柳巷,大遠商行的勢力太大,底氣太足,對待黑甲衛,他們都隻是表麵上的客氣。
楓柳巷成了大遠商行的楓柳巷,黑甲衛反而成了攀附者。
黑甲衛高層,真的可以一直容忍這種行為麼?
許寧拒絕這青柳丹,是真的不想惹上麻煩。
因為許寧心裡很明白,楓柳巷即使是大遠商行的,但也得先是康雲縣城的。
而康雲縣城的頂級掌控者,依然是黑甲衛。
一個黑甲衛驛的軟弱,並不代表整個黑甲衛都會妥協大遠商行的僭越行為。
萬一秋後算賬,自己現在搭進去,也太冤了。
“許大人,你無需太介意這東西的價值,這隻是我們的一份心意。”
於興賀覺得這個年輕人還是不好拿捏。
許寧擺擺手,依然是拒絕的姿態,隻不過態度溫和。
現在自己要做的,不是對抗,而是保持距離。
等自己真正弄明白黑甲衛高層對大遠商行的態度後,再做是否相交的決定也不遲。
現在的自己,不想被不明不白地拉下水。
“於副管事,心意我領了,東西還是留下吧。”
許寧也不再給於興賀勸說的機會,他給了馮四瓜一個眼神:“走吧,老馮。”
“這……”
那大掌櫃站在一旁,一時間竟然也不知道是該勸住還是該送行。
他下意識地看向副管事於興賀。
於興賀的動作隻是微微遲滯,隨後又是笑臉:“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先不強求了,日後有機會,再備禮登門。”
“留步。”
許寧拱拱手,和馮四瓜一起離開了。
於興賀站在二樓的窗戶前,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
“於副管事,這個許寧,油鹽不進啊……”
大掌櫃站在於興賀身後,身子微微弓著。
於興賀雙手負於背後,眼中是思索之意。
“油鹽不進?”
於興賀冷笑一聲:“楓柳巷衛驛陳刃都能被咱們大管事捏住,更何況他一個小小的衛士?”
“是,是……”
大掌櫃從一旁奉承道。
“不過……”
於興賀話鋒一轉:“這個許寧,確實有些超乎我的預料……”
“根據商行裡傳來的資料,這個許寧,其實是陶家莊的外姓人。一般來說,有過顛沛流離和寄人籬下的經曆,這種人對於錢兩和資源應該是無比看重,而且他們這種人,骨子裡還帶著的敏感和自卑……”
“不過,從這個許寧的身上,我卻沒有發現這些缺陷。”於興賀眯縫著眼睛,“他看起來很有自信,也很有底氣。最讓我難以理解的,是他麵對財物時的淡定。”
“三顆青柳丹,拒絕得十分果決。這個許寧,要麼就是太有底線,要麼就是太聰明……”
大掌櫃站在邊上,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於副管事這麼誇獎一個年輕人。
“那您的意思,這許寧不好對付?”
大掌櫃湊近一些。
“有什麼不好對付?”這時,於興賀語氣又是一變,“底線再硬,也能給他擊穿,再聰明,也得審時度勢,該屈從就屈從……”
“這三顆青柳丹,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於興賀語氣很自信:“今天他明麵上不收,改天他私底下就得收。他願意收也得收,他不願意收,也沒得選……”
“畢竟,他隻是一個小小的……黑甲衛士啊。”
……
“可惜,真的可惜……”
出了那藥材鋪的門,許寧輕輕搖搖頭,自言自語道。
馮四瓜跟在一旁,也不搭話。
自己隻是剛剛和這許大人稍微親近一些,對於許大人切身相關的錢財利益,自己最好還是彆發聲。
不過,打心底裡,馮四瓜還是對許寧很是佩服。
那可是三顆青柳丹,價值一千五百兩銀子!
自己一個月的薪水是十兩,在康雲縣城也算不錯,但一千五百兩,自己即使不吃不喝,十年也攢不出來。
“老馮。”
許寧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這大遠商行和我們楓柳巷衛驛的聯係,是不是很……密切?”
馮四瓜聽出了許寧話裡的深意,他踟躕了片刻,最後點點頭:“很密切……”
頓了一頓,他咬咬牙:“陳校尉和大遠商行的大管事關係極佳,也因為這條線,衛驛裡的其他大人,也都受了大遠商行的不少照拂。”
許寧瞧了馮四瓜一眼。
這話說的已經十分露骨了。
此時,許寧也明白了馮四瓜的心思,這個城衛軍老油子,是想攀上自己的線。
雖然他是城衛,但也隻是個略懂武藝的普通人,日後想要混得開,甚至更進一步,那麼就得抱上黑甲衛的大腿。
事實上就是如此,馮四瓜一直有這個心思。
隻不過之前衛驛裡的衛士們,根本不將他看在眼中,而眼下,卻恰巧碰上許寧,這個機會對於馮四瓜來說可遇不可求,所以許寧問什麼他說什麼,也算是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聽說,來到衛驛之後,我有權挑在城衛裡挑幾個副手幫我做些雜事?”
許寧開口,說的話馮四瓜心頭直跳。
“大人,是有這回事兒……”
馮四瓜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跳到了嗓子眼。
“我初來乍到,也不認識其他人,你跟著我怎麼樣?”
許寧的話直中馮四瓜下懷。
馮四瓜臉色漲得通紅,也不顧在路上,直接表忠心:“願為大人赴湯蹈火!”
許寧一笑,這表忠心的說辭有些老套。
“走吧,回衛驛,你給我講講咱們楓柳巷和黑甲衛的事兒。”
許寧一擺手,開啟返程。
馮四瓜連忙跟上。
……
接下來的兩三天,許寧找到陶青原等人,讓他們幫忙在其他巷區裡,打聽一下其他黑甲衛對大遠商行的態度。
也是期間,許寧圍著楓柳巷轉了個遍,他也從馮四瓜的嘴裡,了解了關於楓柳巷的不少事情。
除此外,許寧還見到了其他的兩三個同僚。
不過他們都是偶爾來衛驛走個過場,和許寧也隻是麵上笑嗬嗬。
所有人的表現都和楓柳巷衛驛校尉陳刃如出一轍,混日子混得心安理得。
這日,許寧按照慣例和馮四瓜在楓柳巷轉了一圈。
剛剛回到自己在衛驛的書房,就聽見門口有人求見。
“進來。”
許寧在屋內應允道。
隻見一個城衛走進來,他低著頭,恭敬道:“大人,陳校尉叫你過去一趟。”
“陳校尉?”
許寧若有所思。
他抿了抿嘴唇,回應道:“我這就去。”
“屬下告退。”
那城衛退了出去。
許寧站起身來,他已經有預感,這一次陳刃找自己,十有八九和大遠商行有關。
“到底想找我說些什麼呢……”
許寧出了房門,向著陳刃的書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