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治愈係遊戲!
墳中大鬼同時出現,它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紙錢在飛舞,低著頭的老村長輕輕按住三兒子的肩膀,等對方冷靜下來後,才推著裝有貢品的車子,獨自上前。
他像個仆人那樣,把車上的祭品擺到一座座神龕前麵,低頭哈腰,看著卑微又可憐。
「傅生,你應該知道我們想要的並不是這些。」一個偏中性的聲音從落著蝴蝶的神龕裡傳出,那聲音無悲無喜,讓人既害怕,又會被吸引:「我們已經給了你太多次機會,但你總是一拖再拖,現在黑夜已經按捺不住了,那初生的鬼也想要出來。」「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說服城裡的那些人,讓他們自願……」
「你做不到的!」老村長還未說完就被另外一個聲音粗暴打斷,那團血肉中浮現出了一張人臉,它冷冷的盯著老村長:「該結束了,我們最後再給你一個機會,你究竟是選擇成為鬼?還是繼續做人?」
白發蒼蒼的老村長似乎早已預料到這天會到來,他臉上的表情無比痛苦。
成為鬼意味著無法再隨便離開大墳,他將失去和地麵上的聯絡,也意味著他將成為這大墳中一員。
可若是繼續做人,他不僅今夜無法離開,還沒辦法去保護那些想要守護的人。
「傅生,你好好想想自己的過去,以前那些人是怎麼對待你的?回想一下自己的人生,你那糟糕透頂的童年,被當做病人不斷試藥的學生時代,還有長大後充滿欺騙和背叛的生活環境,是地麵上的那些人把你害成了這副模樣!是他們讓你變得絕望痛苦!是他們把所有不堪強加給了你!」
絢爛的蝴蝶翅膀輕輕扇動,那個聲音說的全是已經發生的真話:「墳村有五位管理者,我之所以也讚成你做最後的村長,就是因為你曾經遭受過連我都感到驚訝的絕望。」
「我……」村長臉上的皺紋愈發明顯,他內心還在掙紮。
一位位大鬼有些不耐煩了,獸吼聲響起,負麵情緒化作的野獸跳下神龕,整條通道都在顫抖。
「要不我讓你的孩子來勸勸你。」
擁有千條手臂黑色神像睜開了雙眼,它望向老村長的二兒子——木匠。
「爸,我的身體已經嚴重異化,應該是沒辦法繼續做人了。」
木匠解開了纏繞在手臂上的布條,撕開了上衣,他胸口以下的皮膚中有黑色的血管在鼓動,他後背之上有幾個無法愈合的巨大傷口,似乎曾有手臂從中長出,但被他硬生生砍掉了。
「不行,我們應該保持中立!不偏向於人,也不偏向於鬼!」大兒子抓住了村長的手臂,在他說這話的時候,墳內大鬼眼中都泛起了殺意。
不管是人,還是鬼,都不喜歡中立的墳村。
「你的二兒子已經做不了人了,如果你還是無法下定決心,那我們可以讓你的大兒子和三兒子也無法做人。」
蝴蝶神龕裡的聲音變得陰狠惡毒,可怕的威壓籠罩了老村長和他的孩子們。
大墳內的陰氣滲透進幾人身體,除了老村長外,其餘幾人都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異化。
異化的過程非常痛苦,所有人都忍住沒有出聲,但大家能夠聽到彼此骨骼和血肉撕裂重組的聲音。
「不要以為你能夠逃脫若你不作出選擇,這裡就會變成埋葬你們的墳。」幾位神龕中的大鬼根本不給老村長機會,逼著他做出決定。
時間流逝,陰氣淤積,當最小的三兒子摔倒在地,臉部出現一根根黑色血管時,沉默的村長終於開口。
「我知道你們想要什麼了。」老村長站直身體,抬頭看向麵前的幾座神龕:「我願意做鬼。」
「你早就該這麼做,把你逼到這般地步的不是我們,是地麵上
那些明明享有了一切,卻還不知足的活人!」
血肉中模糊的人臉露出了笑容:「大墳裡堆積了無數來自地麵的絕望,因果循環,那些家夥是時候付出代價了,死亡將會是他們最好的懺悔。」
「做了鬼以後,可就無法回頭了。」蝴蝶神龕裡的聲音再次響起,村長沒答應之前它不斷逼迫,等村長答應下來後,它又覺得村長答應的太快了,感覺有問題。
蝴蝶神龕一向多疑,但因為其他幾位大鬼都沒有提出質疑,所以蝴蝶神龕也未過多阻攔,隻是絢爛的蝴蝶翅膀變得稍微暗淡了一點。
老村長推著裝有貢品的車子,帶領三個兒子從神龕中央穿過,他們在惡鬼的注視下,朝著大墳最深處走去。
神龕上的惡鬼一直跟著他們,向下走了很久,幾人聽到了水滴聲。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他們在幽深的黑暗裡發現了一具龐大的屍體。
所有負麵情緒和絕望都落在了屍體之上,它似人非人,好像是因人出現,但又對人無比的憎惡。
「這便是墳裡埋葬的第一個鬼。」
神龕上那些大鬼和這屍體相比顯得弱小很多,它們的出現似乎都和這第一個鬼有關。
「今年的開墳祭奠真有趣。」血肉中的人臉死盯著老村長:「開始吧。」
被數個大鬼困住,老村長沒有任何辦法,他從懷中取出一把刀,和自己的孩子們一起爬到了那屍體上。
渺小的身影一點點挪動到屍體心口,老村長握緊了刀,真正走到這一步後,他內心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和痛苦。
「我是你收養的孩子,我的命本來就是你給的,現在還給你也沒什麼。我已經白賺了二十年,而且這二十年我活的還很快樂。」
最小的三兒子沒有太多的顧慮,他想要第一個動手,但老村長手裡的刀卻先被木匠搶走了。
「我的身體已經高度異化,所以還是我先來吧。」木匠非常果斷,將那把特殊的刀刺進心口。
一條條黑色血管爬上木匠的身體,他那顆跳動的心從自己胸口掉落,與第一個鬼的心融合在了一起。
在那瞬間,木匠的身體開始完全異化,他好像和那具龐大的屍體之間存在了某種特殊的聯係。
陰氣和各種負麵情緒主動朝著木匠的身體湧去,他的皮膚被撕裂,臉部完全毀容,整個人徹底變成了一個怪物!
扯斷從屍體中長出來的黑色血管,木匠眼中的理智逐漸消散,他的靈魂和意誌散發出了獨特的氣味,畸變的手臂輕輕揮動,仿佛能夠掌控大墳中某一種負麵的情緒。
「到我了。」中年男人撿起掉落在地的刀,像個詩人一樣望著漆黑的深淵。
刀尖穿透了皮膚,刺入了心口,剜心的劇痛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夠承受的。
血液濺落在他的衣服上,他滿身的顏料最終全部變為血色。
充滿活力的心臟,還有無比乾淨的血,全部落入泥潭和黑暗,與屍體的心臟融合。
中年男人臉上帶著慘笑,他像是瘋了一樣,看著正在快速畸化的身體,仿佛在看一幅被大水衝刷的畫。
最年輕的三兒子也將手伸向了那把刀,可他還沒碰到,刀就已經被老村長抓住:「你彆忘了自己應該做什麼。」
「我記得……」
「其實我也希望你能過上正常的生活,但……很抱歉。」老村長握著刀,站起身,他平視著那些擁有神龕的大鬼:「既然決定承擔起所有人的絕望,那便要背負它們走到最後。」
刀鋒刺透了心臟,血水湧出,老村長好像打開了某個封印,之前被壓製的異化完全爆發!
各種恐怖的異象在周圍出現,
老村長的心臟沒有和屍體融合,他反而是從那龐大的屍體當中吸取出了某種力量。
「我痛恨人世間,那裡有所有傷害過我的人,但如果我和你們這些惡鬼一樣,那我與曾經傷害過自己的凶手又有什麼區彆?」
能夠和整個深淵抗衡的絕望從老村長腦域中溢出,他的身體完全變得畸形,那異化程度甚至超過了在場的所有大鬼!最痛苦的絕望一直在村長腦海中發酵,混雜著一位位盒子主人的煎熬,最終形成了一種可怕的力量。
「傅生!你想要乾什麼!」
千手神像距離村長最近它第一個遭到了村長的攻擊,沾染著人間七情六欲的手被斬斷,它的神龕上也出現了一道道裂痕。
「我想要做的事情很簡單,殺死你們這些墳中的鬼,毀掉這座積蓄絕望的大墳!」
村長做出了最後的選擇,隱藏在他腦海深處的盒子被打開,一幅極為複雜的神紋圖案出現在他嚴重異化的身軀上,他是現實和虛幻世界中最絕望的人,也是能夠將所有絕望轉化為力量的鬼。
「按照計劃去做!」變成了鬼的中年男人將背著嬰兒和黑色包裹的年輕人推開,想要把他送出去,可在往上爬時,蝴蝶的翅膀微微閃動,夢塵化作鬼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帶著嬰兒離開!不要回頭!」中年男人身上異化越來越嚴重,他無法保持理智送了三兒子最後一程後,和蝴蝶廝殺在了一起。
中年男人拖住了蝴蝶,老村長獨自對抗大墳中其餘的鬼,二兒子木匠還在猶豫。
幾秒之後,木匠朝著三兒子衝去,看似是在追趕,其實是在護送。
老村長的三個孩子,每人都有自己的使命,他們之中若有一環出了問題,老村長的計劃就會失敗。
「哥!」
年紀最小的三兒子從未經曆過這麼恐怖的事情,他一直被父親和兄長庇護,現在他要獨自上路,從滿是鬼怪的大墳中衝殺出去。
「不能停,不能停下!」
躲避陰魂和厲鬼,硬扛著詛咒和劇痛,三兒子在木匠的護送下朝著大墳出口狂奔。
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在他們終於能看到出口的時候,巨響從深坑內部傳出,城外那些活人提供的「藥」被引爆,絕大多數通道都被堵死。
「不要怕,你繼續往上爬,一定把父親的遺書帶出去。」木匠雙眼赤紅,異化的身體支撐住了眼前的這條通道,讓老村長的三兒子能夠走完最後一段路。
木匠親眼看著自己弟弟離開,臉上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隨後他轉過身拖著異化的身軀朝大墳深處爬去。
按照老村長的計劃,他需要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殺死自己一生最敬愛的人。
碎石和黑暗淹沒了大墳,也埋葬了那鎮守在墳前的神龕。三兒子渾身是傷,他掙紮著爬出了大墳,可當他仰頭看去時,眼中的絕望變得更加濃鬱了。
地麵上的人並沒有遵守約定,他們壓根就不準備照顧墳村村民,直接展開了瘋狂血腥的屠殺!
外界扔進深坑的垃圾都被動了手腳,隱藏著深深惡意,在大墳內部傳出巨響後,地麵上的垃圾山也被炸開,深坑四壁在崩塌!
「他們想要活埋墳村,殺死所有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