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言說期盼的未來當中，深層世界和現實徹底融合，新滬變成了最大的鬼蜮，十分之九的區域被各種詭異占據，可就算在這種情況下，依舊有人敢在黑夜中正麵和厲鬼對抗。

閻嵐的出現讓韓非無比驚訝，對方身上蘊含人們可以一次次走出災厄的稀有品格。

“看來神龕記憶世界建立也要符合基本的規則，不是完全由神靈幻想出來的，而是未來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隻不過神靈選擇了對自己最有利的一個未來。”

“在這個世界上人類還存在希望，但那條路會非常困難，畢竟上帝站在了深層世界那一邊。”

轟鳴聲砸碎了黑夜的死寂，漆黑的金屬灌入紋身，閻嵐撕碎了街道上陰影，她四周仿佛下起了黑雪。

暴力，強悍，無所畏懼，閻嵐踩碎了黑暗中隱藏的鬼臉，掃視整條街道的建築。

抬手，揮拳！

出租屋的房門被砸穿，閻嵐打碎了一個個隔間，她用蠻力橫穿白樓，來到了建築的另一邊。

在那條長長後巷的儘頭，修建著一家種滿了鮮花的眼科醫院。

“B三區詭樓——第三眼科醫院，那個賭徒又跑進去賭命了嗎？”閻嵐站在後巷這邊，她十指交叉活動手腕，脊柱上的金屬已經完全和紋身融合，她大步朝著眼科醫院走去。

這女人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恐懼，她的眼中好像有兩團永不熄滅的火焰。

黑暗淹沒了閻嵐的身影，許久之後，韓非隻聽見一聲巨響，眼科醫院鏽跡斑斑的鐵門拋飛在半空，中心區域狠狠向內凹陷，已經徹底變形。

“這麼狠？”

深層世界和現實融合之後，人格作為一個人價值的凝聚，它所蘊含的力量被無限放大，每個人也會被自己的人格所影響。

意誌薄弱的人很難在這亂世活下去，對於他們來說自殺甚至都比苟活要輕鬆，現在還留在城市當中的活人，大多數意誌遠超常人，全都擁有屬於自己的人格。

韓非本想在白樓呆一晚上，但誰知道閻嵐會追過來，他和閻嵐不熟，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有什麼打算。

“我是繼續留在這裡？還是回學校去？”

拿回三件詛咒物後，韓非拚著神汙染再度擴散的風險，可以短暫使用那枚硬幣，再不濟他也可以獻祭雙眼，把死亡義眼中的鬼喚出來二十秒。

“我現在自保的能力偏弱，等白天再回去吧。”韓非站在窗邊，時刻注意著第三眼科醫院。

高誠災難發生前患有眼疾，他又擁有死亡義眼，這些似乎都跟第三眼科醫院有關。

想要進一步弄清楚高誠身上的秘密，後巷深處的那棟詭樓韓非遲早要進去。

默默等待，韓非看了一眼表，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閻嵐依舊沒有出來。

“詭樓是沒有探查過的建築，閻嵐不會被困在了裡麵吧？”

不知道為什麼，韓非隱約有些不安，他心跳在慢慢加快，房間的溫度正在緩緩降低。

戴上黑色鴨舌帽，韓非清楚感知到自己門外站著什麼東西，也就在自己發現對方的同時，敲門聲響起。

韓非當然不會傻到去主動開門，他盯著上下晃動的門把手，將命運的硬幣藏在掌心。

片刻後，房門被打開。

醜陋扭曲的黑心房東抱著存錢罐出現在門口，它貪婪的看著韓非，似乎是在提醒韓非該續房費了。

“你這家夥還真是貪婪。”韓非差點被氣笑了，他把手伸進背包，摸出了最後一張紙錢：“貪婪和恐懼是相生相伴的情緒，無數次貪婪的衝動過後，必定要麵臨恐懼。”

他這次沒有把紙錢塞進存錢罐，而是向上拋起那枚命運的硬幣。

硬幣上的頭像在旋轉的過程中，變成了韓非的模樣，他的命運已經和貪欲連接在一起，就好像狂笑獻祭一切篡神一樣，韓非也將命運作為賭注押上了牌桌。

腦海中所有和貪欲有關的情緒快速注入硬幣，韓非以前從未正視過自己，實際上他的野心和貪婪要遠超深層世界的任何一個鬼。

就算是曆任黑盒繼續者，都無法與他相提並論。

來自靈魂深處的野心化作熾熱的火焰，照亮了韓非隨身攜帶的詭鏡。

被封在鏡麵裡的高誠看著韓非就好像在欣賞一件罕見的藝術品，他掙紮了無數次都無法實現的願望，終於看到了一點希望。

鏡麵出現了絲絲裂痕，命運的硬幣也開始下落，韓非恍惚間聽到了從鏡子裡傳出的聲音。

“結束這一切，毀掉這一切，這被替換的命運我根本不需要！”

詭鏡中的高誠看到了韓非的野心，感受到了韓非的真實想法，他不僅沒有妨礙韓非，還主動配合韓非觸發了貪欲人格。

硬幣不斷反轉，韓非的頭像刻在了正麵，高誠的頭像刻在了反麵。

當硬幣再次落會韓非掌心的時候，他所有的貪婪和野心化為了一條無底的深淵，橫在腦海邊緣，這似乎就是貪欲人格在腦海中具現出的場景。

“你覺得世界上最恨他的人是誰？被當做作品的無辜者？被殺戮欺淩的對象？都不是！”

“這個世界上最恨他的人是我，一次命運的更換，讓我永遠被困在這煉獄當中，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所以，我願意與你合作，我是這世界當中唯一一個不會背叛你的人。”

“讓我們的命運交織纏繞在一起，共同完成這場豪賭吧。”

詭鏡碎裂，那陌生的聲音似乎是高誠傳出的。

高誠和某個人交換了命運，那人為了報複高誠，讓他在這神龕世界當中忍受最痛苦絕望的人生。

很早以前的高誠是個普通人，但現在他的腦海變成了深淵，裡麵埋藏著無數過去的記憶。

各種各樣殘忍至極的死亡場景，在意的人被一遍遍折磨致死，守護的孩子們被當做食物，想要逃脫卻永遠也走不到城市的儘頭。

嘗試所有辦法，隻留下無窮的絕望，收藏記憶的腦海最終化為貪欲的深淵，他埋葬了全部人性，成為了人人嫌棄厭惡的怪物。

“我做錯了嗎？”

“更換人生的不是我，為什麼要我去承受一切的後果！”

韓非腦海中的深淵湧出黑霧，腐爛的記憶湧入硬幣，韓非在高誠的幫助下，第一次觸發了貪欲人格！

他身上的氣息開始變化，硬幣之上湧現出一張張厲鬼的臉，它們散發出恐怖的氣息，那氣息疊在了韓非的身上。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伱已成功觸發貪欲人格！”

“貪欲人格：吞食厲鬼的執念，獲取鬼怪的能力！吞食鬼怪的強弱，以及能力數量的上限，取決玩家自身的貪欲、野心和意誌強弱！”

“注意！你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的人格什麼時候會崩碎，也許是在吞食十個厲鬼之後，也許是在吞食一百個厲鬼之後，也許……是在吞食下一個厲鬼之後。”

抱著存錢罐的黑心房東還站在原地，它醜陋的臉和此時的韓非比起來竟然顯得有些可愛了。

黑霧如同一張不斷撕裂的大嘴，一口將黑心房東吞下！

遺憾直接被韓非吃掉，這能力在麵對弱小的鬼怪時，根本不是蠶食記憶，而是全部吞食！

腦海裡的深淵變得更加漆黑，裡麵蘊藏著無止境的貪婪。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已成功使用貪欲人格吞食普通遺憾，貪欲深淵得到加強，未獲得特殊能力，神汙染加一！”

“現神汙染指數為三十！請儘快清除汙染，恢複理智！”

黑霧散去，韓非看著地上存錢罐，他沒想到高誠的貪欲人格會這麼恐怖。

“吃鬼？這個高誠在神龕記憶世界裡到底經受了多少折磨，才會覺醒這樣的能力？”

有人讓高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加上之前獲得的一些信息，韓非大概能猜出高誠真正的身份了。

“貪欲人格很恐怖，不過我的治愈人格應該也不差，這兩種人格全部激活後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呢？如果治愈人格能夠治愈自身一切神缺陷，那我豈不是可以無限利用貪欲人格？”

想法很不錯，但現實卻是韓非神汙染再次嚴重，他現在急需鬼血：“明天去學校還要多麻煩一下王老師。”

正常人大量使用鬼血相當於慢性自殺，也就韓非敢這麼嘗試。

“白樓的鬼被我吞掉，如果我再把詛咒物存錢罐拿走，這地方恐怕就會恢複成正常建築，高誠存放在裡麵的物資很可能會被彆人偷走。”

韓非還在猶豫要不要帶走存錢罐時，長長的後巷裡出現了一道身影，閻嵐毫發無損走出陰影，雙眼盯著韓非藏身的旅館二樓，好像黑夜中最危險的狩獵者。

“她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她剛才沒有進入詭樓！”韓非向後撤去，但閻嵐已經鎖定了他的位置，雙腿彎曲，猛地躍起。

她鑲嵌了某種金屬的拳頭砸開了出租屋的牆板，直接跳到了韓非所在的房間。

地麵出現裂痕，閻嵐站立在距離韓非不遠的地方：“你還挺能躲的。”

在深層世界混了那麼久，韓非在很短的時間內已經想清楚了一切，閻嵐砸飛了詭樓的大門，但並沒有進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韓非放鬆警惕，好確定韓非的位置。

“躲？”韓非打開了腦海中的大師級演技開關，他現在和白天在學校判若兩人，完全不像是神已經被高度汙染：“還有三天學生們就要參加考核了，你該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跟我拚命吧？”

拋起掌心的硬幣，韓非周圍彌漫著常人無法看見的黑霧，那人性的深淵仿佛要吞食一切。

“學校的檢測儀器不會撒謊，你彆再硬撐著了。”閻嵐的目光好似刀鋒一般：“反正你都快要死了，不如把你們班的名額讓給我，我會幫助更多有用的孩子活下去。”

“你認為我班上的孩子很糟糕嗎？”

“一群神存在缺陷的殘障孤兒，他們活著對新滬沒有任何幫助。”閻嵐說話很不客氣，她已經做好了被韓非拒絕的準備，接下來她將使用自己最擅長的武力壓抑。

考核就是一場獻祭，每班固定要有一定數量的孩子死亡，成為鬼怪餐桌上的美食。

“你和王老師都打起了我班上學生的主意，既然你們那麼愛自己班上的孩子，為什麼不敢站出來反抗學校呢？”韓非臉上露出了笑容：“我這個人很貪，我不想讓我班上的任何一個孩子死亡，我也不想讓你們班上的孩子替死，他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不應該獻祭給鬼神。”

聽到韓非的話，閻嵐皺起眉頭，她感覺韓非真的瘋了：“我寧願相信路邊的野狗，都不會相信你有這樣的覺悟。”

“那就等著瞧吧，我會讓你看看這座城市是如何被顛覆的。”韓非將硬幣收起，他的眼神十分明亮：“還有一點，我班上的孩子們不是孤兒，他們擁有彼此，他們也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