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夠殺死惡神,如果他可以做到,那他將成為新神。”
季正希望韓非可以有些更加切合實際的想法,人柱是大樓承上啟下的根基,花園主人不可能讓人輕易破壞它。
“從來沒有人能用其他的辦法進入上五十層,這是規則。”
“彆再守著自己的那一套了,我們來這裡,不就是為了塑造新的規則嗎?”
除了大孽外,無人看好韓非,大家遠離人柱,仿佛那些猙獰恐怖的鬼臉會隨時把靠近的人拽進去一樣。
“人柱內部有大孽想要的東西,神龕的一部分或許就在無數受害者包裹當中,一切就像是現實中發生的那樣,一位位受害者的死亡,血淋淋的屍體堆砌出了那些人的罪惡,這就是它們的罪證!”
韓非握住了往生屠刀璀璨的人性刀鋒,他把手伸向人柱。
枉死者爭先恐後朝他咬來,他們的身體交織纏繞在一起,連帶著柱子好像都開始傾斜。
“連往生屠刀都不願意傷害的你們,會撕咬我嗎?”
摩天大樓內沒有善良和信任,防止被傷害的最好辦法就是提前去傷害彆人,在這樣畸形混亂的地方,居民就算是發現了人柱當中的秘密,第一反應也會是像大孽那樣去攻擊對方。
可大孽的下場,所有人都已經看到。
神靈都無法穿透的皮膚被輕易刺破,大孽的黑血幾乎染紅了人柱的石衣。
傷害他們越深的人,越會被他們傷害,這些被活祭的無辜者曾經有多麼善良,現在就會多大的惡意去回報這個世界。
這麼多年來韓非應該是唯一的一個例外,往生屠刀很難對不殺生的人造成傷害,它自動避開了枉死者,集中攻擊的是那些縫隙。
刀術再精湛的人也無法做到剖開石衣的同時,不傷害人柱,但韓非做到了。
他不僅沒有弄傷人柱中的枉死者,鋒利無比的往生屠刀上甚至都沒有任何殺意,那把在惡人眼中最鋒利的屠刀,在受害者們眼中更像是一彎發光的星河,讓人止不住的想要靠近。
大孽沒有再對人柱發動攻擊,其餘人也都遠遠避開,隻有韓非用自己的手握著刀鋒觸摸到了人柱。
“觸摸靈魂深處的秘密!”
韓非不知道幫助這些靈魂的方法,所以他想要去詢問這些靈魂。
無邊的怨氣順著韓非的手臂爬向他的頭顱,那場麵好像黑潮上出現了漩渦要將韓非一口吞掉。
李柔向前走去,想要去幫韓非,季正卻先一步將其攔下,他微微搖頭,把自己拍攝的一張照片遞給了李柔。
模糊的照片上,韓非站在無數亡魂身前,舉著從心口取出的火,為他們照亮深淵。
人柱中的受害者靈魂無視任何防禦,他們啃咬在了韓非的意識和靈魂之上,韓非的身體也被他們拖拽著一點點融進人柱當中。
大孽繞著人柱瘋狂轉圈,它想把韓非拽出來,但又怕把韓非的身體扯斷。
“你們守在外麵!他們想要讓我看到痛苦的源頭!”
韓非絕對不是什麼衝動的人,他在觸碰到人柱的瞬間就使用了觸摸靈魂深處的秘密,那些受害者靈魂被囚禁在這裡,神靈把他們做成了蓋住神龕的黑布,用那些無辜者來掩蓋自己肮臟醜陋的內心。
受害者們的意識十分混亂,無法向韓非傳遞更多信息,為防止被他們不小心撕碎,韓非也在做一個十分瘋狂的嘗試。
他悄無聲息的放出了往生屠刀中彙聚靈魂,那些擁有人世間最美好品格的同行者走出屠刀,融入人柱的縫隙當中,填補受害者殘破內心的同時,為韓非開辟出了一條相對安全的道路。
眨眼之間,韓非的身體已經被人柱吞沒,他的身體被無數殘肢擠壓,在受害者們的注視下一點點深入。
從外麵看人柱並不大,進入之後卻好像來到了另外一個空間,到處都是屍體和殘肢,這裡是真正意義上的屍海。
在往生屠刀那些靈魂的幫助下,韓非緩緩下沉到了人柱的中心,他看到摩天大樓的核心。
那是一座被殘肢和屍體包裹的神像,也是韓非迄今為止見過最詭異的神像。
一尺高的神像半邊是石頭,另外半邊卻是血肉!
這神像好像活著的人一樣,它盤膝而坐,麵目模糊,手中拿著兩朵一模一樣的花。
“摩天大樓本體就是超大型的神龕,我這是找到了花園主人放在神龕裡的神像?”
人柱是大樓承上啟下的關鍵,原住民都知道這東西是神靈親自布置修建的,但誰也沒想到神靈會把自己的神像之一藏在人柱當中。
看著那由血肉組成的半邊神像,韓非手指握緊刀柄,他一點點把手臂向上抽動。
“管你是什麼東西,先斬了再說!”
韓非很弱,隻有二十多級,但往生屠刀卻是D級特殊物品,連恨意都可以斬殺。
這麼好的機會,韓非怎麼可能放過,他的心神完全被斬碎神像的念頭支配。
往生的刀鋒在血肉中滑動,距離神像越來越近,可就在這時,那血肉神像突然睜開了眼睛!
“神像活了?”
一瞬間韓非好像被冰水漫過,靈魂被凍住,連呼吸都已經忘記。
他從未看到過那樣一雙眼睛,深邃、幽深、黑暗,左眼好像是夜空,右眼仿佛是深淵,它泯滅了所有人性,隻留下一雙洞悉一切的眼睛。
一片花瓣從神像手中掉落,所有殘肢和屍體瞬間被血色染紅,韓非好像完全被隔絕在了某個空間當中,他連屬性麵板都無法打開,似乎這裡才是真正的深層世界!
僅僅一個眼神,韓非便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躁動的亡魂也全部被血液浸泡,周圍一片死寂。
韓非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停止跳動,血液似乎要被完全凍結。
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韓非所擁有的一切好像都不值一提,那純粹的黑暗輕而易舉的吞沒了他全部的堅持和希望。
血肉、靈魂、記憶,迄今為止走過的道路被慢慢粉碎,韓非好似要被吸入那雙眼眸當中,沉入黑夜,墜入深淵。
“這就是不可言說的力量?”
強烈的失重感傳來,韓非的腦海開始坍塌,直到血色孤兒院浮出記憶之海,瘋狂的笑聲讓韓非驚醒。
所有記憶都被撕裂,帶給他無止境的寒意,在那片冰海之上,唯有一幕畫麵是個例外。
朝陽正緩緩升起,溫暖的陽光刺破黑夜,照耀著剛從黑夜中走出的新滬。
厲雪老師送給韓非的記憶如同陽光般驅散了黑暗和寒意,讓韓非大腦中所有的記憶都從凍結中消融。
意識恢複,韓非再睜開眼睛時,他和那座血肉神像麵對著麵,神像的手想要抬起,但是它被一條條寫滿罪名的黑色鎖鏈給束縛住了!
“縱火案、蝴蝶案、風水案、鬼瞳案、傅家陰宅案……這是厲雪老師的鎖鏈!”
那位最恐怖的夜警,現在似乎正在頂樓獨自對抗神靈留下的力量,讓神無法分心!
“原來我收到的……才是最好的禮物。”
瘋狂、痛苦和絕望如同洪流從血色孤兒院中湧出,衝刷著韓非的靈魂,他好像碾碎冰層的巨輪,握住往生屠刀直接斬向了神像的脖頸!
刀鋒劃過,一片花瓣緩緩飄落,神像脖頸之上多了一道血痕。
花瓣落地,脆響從韓非的靈魂中傳出,璀璨的往生刀鋒之上遍布裂痕,似乎下一秒就會崩裂。
失去了兩片花瓣後,花朵上的紅色暗淡了一些,屍海洶湧,枉死者奮力掙紮,但任何反抗都無法讓神像的目光有一絲動搖。
殘肢將韓非淹沒,寫滿罪名的鎖鏈把神像拽入屍海,鎖鏈的主人從未想過存活,他對未來最美好的設想是——可以拖著那神像一起被埋葬。
耳邊轟鳴聲不斷,韓非感覺有人在背後抓著自己,它從血紅色的屍海中脫離了出來!
一具具屍體從人柱上掉落,韓非躺在地上,他身上的鬼紋被衝刷掉了大半,血色紙人破損嚴重,死死抱著他的後腰。
那神像一個眼神就把韓非拖入了深淵,這好像就是不可言說才有的能力。
“當初歌聲響起的時候,所有聽到歌聲的鬼怪都會受到影響,但歌聲的能力和花園主人比起來也相差太多了吧?”
大孽咬著韓非的衣服,拚命把他往後拽,季正和墨先生趕緊跑來查看韓非的傷勢,他們在韓非身邊大聲說著什麼,但韓非一句都聽不見。
他還沒從不可言說帶來的負麵影響中走出,聽力、視力、嗅覺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過來。
血色逐漸褪去,韓非的雙眼慢慢有了聚焦,他看著布滿裂痕的人柱和頭頂開始碎裂的天花板。
肉塊和石屑紛紛掉落,四十九層的地麵上出現了一個大洞,他們看到了五十層的場景。
普通居民不被允許進入的五十層由無數屍體拚合而成,所有屍體上都纏繞著紅線,掛著大大小小的魂鈴,這一層沒有任何活物。
“伱做到了!”季正晃動韓非的肩膀:“不過五十層以上的區域好像跟我們想象的不太一樣。”
“確定要上去嗎?”墨先生寫了幾個字貼在了韓非身上,想要幫助韓非治療。
“我們沒有後退的理由。”韓非看了看手中的刀柄:“對了,我剛才看到了神靈。”
“你遇見他了?!”
“是的,我還給了他一刀。”韓非回想著剛才遭遇的一切,他輕輕撫摸往生刀柄:“走吧,繼續向上!”
……
“嘭!”
摩天大樓二十五層的樓道門在瞬間炸成碎片,成百上千的詛咒幻化成鬼影鑽進樓道,一個提著惡鬼頭顱的女人出現在了二十五層。
“是他的聲音在呼喚。”女人看著禁忌的力量不斷彙聚,沒有任何要後退的想法。
“我隻是想要試試自己的聲音能不能影響大樓的運轉,畢竟我已經占據了七層。”血肉重塑了院長的身軀,惡之魂牽動無數命運絲線,悄無聲息出現在了距離女人十幾米遠的地方。
女人看到殘肢血肉組成的院長後,微微皺眉,她隨手扔掉了惡鬼的頭顱,拿出了一把燃燒著恨意黑火的餐刀。
“能被你切碎擺上餐桌,是他畢生的夢想,我可以向你證明,那個滿腦子隻有邪惡想法的靈魂,曾無數次幻想被你吃掉的場景,希望你不要介意他那份扭曲畸形變態狂熱的愛!”院長向後退去,伸手指向頂樓:“命運的絲線早已纏繞在了一起,太太,您要找到的人已經去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