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雪老師把最美的禮物留給了韓非，這應該也算是一種傳承。

等太陽升起，韓非離開醫院，他將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訴了新滬警方。

那位老人猜測的不錯，三大犯罪組織和花園主人真正的目標是《完美人生》。

就像傅生在完美人生遊戲中留有“後門”一樣，來自深層世界的鬼似乎也有辦法去影響淺層世界，通過那片“人為建造的精神樂園”來操控某些東西。

它們具體準備如何去做，韓非也不清楚，他就像是燈塔上的敲鐘人，隻能給命運之海上漂浮的所有人預警，竭力為大家指出一個大概的方向。

在與警方的交流過程中，韓非也更加清楚的了解到了一些和高興有關的事情。

那位生活在盲人家庭裡的孩子，很可能就是黑雨區域的神靈——花園主人。

警方通過多方調查、不斷深挖，發現了很多之前被忽略的地方。

被叫做高興的孩子或許並非盲人夫婦親生，在醫院當中，那對盲人夫婦好像抱錯了孩子，他們更換了高興的人生。

因為當事者已經全部死亡，這件事暫時無法被證實，不過警方越是調查，發現的疑點就越多。

那個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死去的孩子，他的身影卻屢屢出現在惡性凶殺案的四周。

他就像是一個籠罩在新滬上方的惡鬼，冷眼觀看著一切罪惡。

沒有人能證明他和那些惡性案件有關，但他的存在卻讓所有想要調查真相的人感到窒息。

新滬警方已經開始行動，厲雪老師和花園主人的最後一場對決將以整座城市為棋盤，這場戰爭發生在常人很少會去注意的地方，雙方調集一切資源，數十年的心血全部傾注在這一擊之上。

在這如此重要的時刻，韓非當然也不會閒著，他拿著厲雪老師贈送自己的手環，撥通了永生製藥大股東杜靜的電話。

作為傅生兄弟兩個的朋友，杜靜掌握有非常多的信息，她也是唯一能幫韓非調查永生製藥的人。

“韓非？你想通了？”

“我願意跟你合作。”韓非沒有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我的過去是一片空白，童年的回憶是大腦為了麻痹自己，生成的虛假記憶，我想弄清楚血色夜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血色夜是禁忌話題，傅天在去世前已經把資料全部銷毀。他曾給我說過，如果血色夜有關的信息泄露出去，永生製藥將陷入一個非常危險的境地。”杜靜對韓非印象很好，她也需要韓非去做一些事情，但這並不是無條件幫助韓非的理由。

“《完美人生》存在的意義是為人們提供一個幸福快樂的精神樂園，但現在那片樂園即將被最恐怖的鬼怪利用，成為控製所有玩家的工具，一旦他們成功，彆說永生製藥，新滬這座城市可能都會遭殃。”韓非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杜靜，現在的情況已經到了非常危急的地步。

在韓非的反複勸說下，杜靜沉默了，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消化這些信息。

韓非並沒有催促，他在神龕世界當中見過杜靜，清楚杜靜曾經的遭遇，知道杜靜的性格，所以他認為杜靜應該會做出正確的選擇。畢竟這位老太太和厲雪的老師一樣，都擁有傅生贈予的手環，他們是傅生最看重的人。

“你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座樂園，有個布偶會帶伱來找我。”

“好。”

掛斷電話，韓非立刻打車趕往那座對傅生兄弟來說無比重要的樂園。

四十分鐘後，韓非出現在樂園門口，這座樂園現在已經被關停，之前每天早上都會舉行的花街巡遊現在被幾隻饑餓的流浪貓替代，所有娛樂設施都停止運轉，樂園內部看著無比冷清。

“有人嗎？”樂園大門上了鎖，韓非正準備展示自己的高超的開鎖技巧，一個穿著破爛玩偶外套的人晃晃悠悠從保安亭後麵走出。

樂園裡有許多漂亮精致的玩偶衣服，但這人卻偏偏選擇了最破舊的一個，那玩偶身上有多處縫合的痕跡，某些位置還沾有很難被清洗掉的汙漬。

常人看見這樣一個破爛玩偶靠近，估計會被嚇一跳，可韓非看見這玩偶外衣時，卻露出了極為複雜的目光。

他在樂園神龕世界當中，曾穿著這樣一套破舊的人偶外衣去麵試。

也是在那天，韓非遇到了傅天和他的媽媽。

“記憶在互相影響？還是說命運已經交織在了一起？”

人偶有些笨拙的朝韓非招了招手，走在前麵為韓非領路。

他們從各種娛樂設施中間穿過，最後來到了摩天輪旁邊。

人偶打開門坐在了摩天輪上，還示意韓非進來。

搞不清楚對方意圖的韓非跟著坐上了摩天輪，隨著房門被關閉，樂園裡的摩天輪緩緩轉動了起來。

等韓非他們來到摩天輪最高處時，人偶取下了自己的頭套，露出了杜靜那張逆生長的臉。

她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靠著座椅後背，目光看向韓非：“這件玩偶衣服被傅天收藏在樂園最深處，我一直不理解他為什麼會在意這衣服，你能告訴我答案嗎？”

“或許在他的記憶當中，曾經有位無比重要的人穿過這件衣服。”過去的樂園裡沒有韓非，那當時穿這件衣服，保護樂園和傅天的很可能就是傅生。

“我知道了。”杜靜輕輕點了一下頭：“我查閱了能夠找到的一切信息，可以確定有位對我和傅天來說非常重要的人失蹤了，關於他的一切都被抹去，但他確實是真實存在過的。”

“他叫做傅生，是我的……家人。”韓非也不清楚該怎麼去形容傅生，最後他是無意識的說出了家人這兩個字。

“我完全不記得他了，但這條信息應該是他留下的。”杜靜取下了自己一直佩戴的手環，讓韓非看到了手環上兩條表達內容截然相反的信息：“我一直很矛盾，不知道該相信誰，我想要再冷靜下來好好去斟酌一下，可現在新滬的局勢讓我非常不安。”

“你也感受到了嗎？”

“當然。”杜靜歎了口氣：“那些家夥無孔不入，就連傅天的血親後代當中，都有他們的成員。”

“傅天的孩子裡有三大犯罪組織的成員？”韓非眉心跳動了一下。

“曾經的永生製藥是一家為全人類幸福未來拚搏的公司，現在的永生製藥已經變成了一個臃腫、龐大、內部處處都在腐爛的怪物。”杜靜摸著手環，好像在觸摸自己的過去：“可惜我醒來的太晚了。”

“現在改變還來得及，永生製藥和深空科技內部絕對不能出大問題，《完美人生》是安撫深層世界的樂園，無數玩家都在其中追逐自己的幸福，這座精神樂園一旦坍塌，後果不堪設想。”韓非這次過來主要也是想要和杜靜好好聊聊，不過他發現杜靜知道的東西比他多太多了，兩大科技巨頭內部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們自己來處理比較好。

“我會揪出那個人的。”杜靜撫摸著破爛的玩偶外衣，她的手慢慢伸進玩偶巨大的口袋當中，取出了一把漆黑的鑰匙：“你不是想要知道血色夜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嗎？所有秘密都隱藏在了一扇門後麵，能打開那扇門的鑰匙在這裡，但除了傅天沒人知道那扇門在哪。”

有開鎖的鑰匙，但卻找不到對應的房門。

“真相要靠你自己去找，我隻是零零碎碎知道一個大概。”杜靜把鑰匙遞給了韓非：“血色夜那晚隻有一個孩子活了下來，他殺掉了孤兒院中其他的孤兒，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惡魔，被傅天稱為福利院開辦近三十年來最不可救藥的‘危險品’。”

聽到這些，韓非的眉毛微微皺起，他雙手握拳，仿佛想要抓住從指間流過的鮮血。

“不過我一直不理解，為什麼傅天不殺死這樣一個危險品，反而封鎖了所有和他有關的信息。在大量查閱內部資料後，我找到了一些特彆的東西。”杜靜盯著韓非的眼睛，她的目光中帶著一絲隱藏很深的心疼：“血色夜當晚還有另外一個‘人’在場，那個人想要培養出世界上最‘美麗’的靈魂，他給了幸存的孩子們一個選擇，按照他的指令殺人，或者所有人全部被他殺死。”

指甲劃破了皮膚，韓非眼底冒出了一條條血絲：“然後呢？”

“傅天的試驗徹底失敗了，所有被當成希望的孩子都死了，最後隻剩下了一個瘋子。”

摩天輪仍在轉動，但卻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過了好一會，韓非再次看向杜靜：“你還知道些什麼？”

“沒了。”杜靜指了指韓非手中的鑰匙：“剩下的秘密，可能需要你自己去挖掘。”

摩天輪緩緩停下，轉了一圈後，它又回到了原點。

抱起玩偶的頭套，杜靜走出摩天輪：“其實很多人從出生開始，手裡都握著一把鑰匙，他們都知道這把鑰匙可以打開一扇門，但他們或許一生都無法遇見那扇正確的門。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彆再往回走，現在的你已經是最好的你了。”

穿著那身破舊的玩偶外衣，杜靜消失在了樂園當中，韓非緊緊握著手中的鑰匙，沒人知道他此刻在想著什麼。

……

從車廂走出，佩戴著空白麵具的男人來到了遠郊一處廢棄工廠。

這家生產危險品的化工廠曾發生過連環爆炸，殘留的有害物質到現在都沒有清除乾淨，整片區域都被列為了禁區。

不過對空白麵具男來說，這裡就好像是他的家一樣。

避開大大小小的陷阱，男人進入工廠內部。他剛走到一部電梯門前，一個陰冷的聲音就在二樓響起。

“昨夜你去了哪裡？”

空白麵具男停下腳步，朝著二樓的走廊看了一眼，映入他視野當中的是一張豚鼠麵具。

“管好你自己。”

“昨夜我聽說你收到了一封信，那封信紙上一片空白。”戴著豚鼠麵具的男人從衣服裡摸出了一張普普通通的白紙。

“你應該慶幸神靈不允許核心成員相互廝殺，不然的話，你昨晚就已經死了。”空白麵具男按下了電梯旁的按鈕，工廠地麵一點點向下塌陷。

“我能看的出來你心情不好。”豚鼠麵具男人隨手將那張白紙燒掉：“昨夜智慧新城、老城區、五大郊區被清洗，灰色地帶被破解，就連《完美人生》遊戲裡的暗鬼都被揪了出來，新滬警方要比我想象中厲害很多。”

“沒關係，他們之中最厲害的那個人已經死了。”空白麵具男朝著豚鼠麵具笑了笑：“既然神靈選擇動手，那說明一切已經萬無一失。”

“但願吧。”豚鼠麵具男人朝著樓下走去：“對了，星期日夜校負責的蝴蝶繼承者已經被我接走，那個家夥由我們殺人俱樂部來‘培育’。”

“求之不得。”空白麵具頭也不回進入了電梯，他現在急需讓自己冷靜下來。

“今夜智慧城區那邊需要你來配合，警方在釣大魚，你彆忘了，我們所有核心成員的任務就是幫助神靈混淆警方的視線……”豚鼠麵具男人還未說完，空白已經離開。

“真想找機會殺了他，作品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空白。”豚鼠麵具男人走出工廠，一輛改裝車停在路邊，禿鷲和烏鴉坐在後座，胖了一圈的沈洛擠在中間。

“好吧，我真的想通了，我決定加入你們。”沈洛身上一點傷都沒有，不過他一直承受著極大的心理壓力：“我不狡辯了，我承認了，我就是你們說的那個蝴蝶，沒想到我隱藏的這麼深還是被你們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