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們看到韓非抱著一個大醬缸走出俱樂部時,懸著的心終於掉回了肚子裡。
“店長,你這大水缸是從哪弄的?”
“這是花盆。”韓非讓螢龍把黑傘撐開,可誰知道螢龍剛碰到黑傘就發出了一聲慘叫,好像摸到了火焰一樣。
黑傘掉落在地,傘麵上細密的殺意好像針尖一般湧現,它們共同組成了一個神龕的圖案。那神龕韓非之前在俱樂部的鏡子裡見過,完全由屍體拚合而成,散發著絕世凶威。
“好詭異的傘。”
“俱樂部發的,好像撐著這把傘就可以自由在雨中行走,不用擔心受到黑雨的影響。”韓非把醬缸交給了螢龍,他撐起黑傘,整個人好像融入了這片新區域一樣。
“樓長,你這把黑傘下麵好像死過不少人,上麵纏繞滿了怨氣。它應該是由殺意凝聚成的,可以幫助傘的主人躲避黑雨,但最後它會把傘的主人也一起給吞食掉。”李災本來都已經離開了,回到樂園後越想越不對勁,在黑雨的影響下他好像做出了一個違背本意的決定,所以又跑了回來。
“我剛才不小心喝了一口雨水,從中感知到了很多東西。我作為災難的化身,本就對這些比較敏感。它看似是在庇護你,實際上是在不間斷的從你靈魂當中汲取某種東西。”
李災好像有了什麼重要的發現一樣,擠到了韓非的傘下,指著那正慢慢暗淡的神龕圖案:“這未知區域一片死寂,那是因為這裡的主人鼓勵殺戮和死亡,所有原住民都要隨時提防被殺死。我們頭頂那片籠罩夜空的雲,就像是一把放大版的雨傘,它每時每刻都在吸收著那些死去的靈魂,壯大自己,然後又流出‘黑雨’禍亂城市。”
“我也覺得這地方很瘮人,好像是在用整片區域的鬼怪來供養一個鬼。”螢龍抬頭看了一眼黑雲,我們還是儘快離開吧。
順利完成任務的韓非已經可以退出遊戲,他不再停留,和鄰居們一起朝著樂園區域走去。
在幾人快要走出黑雨籠罩範圍的時候,螢龍懷抱的醬缸裡突然傳出聲響,好像一個人猛地從噩夢中驚醒。
那朵被叫做布開心的花離開黑雨澆灌之後,立刻出現了枯萎的征兆,顱骨當中的靈魂大聲哀嚎,仿佛活人被扼住脖頸,逐漸感到窒息。
“這花不能帶到其他區域去?”螢龍停在了原地:“店長,伱的花看起來蠻稀有的,要是因為環境改變而枯萎,那真的太可惜了。”
“你有什麼辦法嗎?”
“我和鏡神正好準備把益民便利店開到這片區域,不如就把花寄養在那裡好了。”螢龍領著韓非來到兩片區域交接處,這裡有一棟破舊的三層小樓,裡麵已經被螢龍改造成了便利店:“這房間左邊陽台正好能被黑雨淋到,可以同時做兩片區域的生意,雖然現在我們還沒有賣出去一件東西,但我相信要不了多久,那片未知區域的人就會成為我們便利店的常客。”
“你看起來很有信心啊?”韓非當初救螢龍的時候,可沒想過有一天會帶著一起開連鎖店。
“黑雨區域的生存壓力比死樓還要大,原住民想要活命就必須要采購保命的東西,另外我們這裡不僅擁有各種稀奇的貨物,還提供仇殺服務,隻要對方能出得起價格,莊雯姐也可以出手。”螢龍僅剩的那隻眼睛微微眯起:“沒有人能拒絕一位恨意的幫助。”
“從各個方麵來說,你這便利店都挺便利的。”
“為顧客服務,益民、便民、利民是我們的宗旨。”螢龍覺得韓非是在誇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挺好的,以後益民便利店就全權交給你來打理了。”韓非進入螢龍選擇的店鋪,把醬缸放在了陽台上。
細碎的黑雨落入醬缸,那道靈魂貪婪的吸收著雨水,屍體上的血管也重新鼓起。
“謝謝……”
韓非都準備離開了,他忽然聽見一個很低的聲音從醬缸裡傳出。
有些不敢相信的回過頭,韓非盯著頭顱當中那道虛弱的靈魂:“剛才是你在說話?”
打開屬性麵板,韓非使用了自己的天賦能力花語:“我可以幫你做些什麼嗎?”
在使用天賦能力之後,韓非的聲音好像可以直接在靈魂深處響起一樣,這個能力再配合上觸摸靈魂深處的秘密,他完全可以做到不開口就能跟一些“花朵”交流。
“殺了我、殺了我……”
蜷縮在顱骨中的靈魂向韓非訴說自己的請求。
“我如果把你養死了,花匠肯定不會放過我。”韓非試著伸出自己的手,他使用觸摸靈魂深處的秘密,溫柔的摸了摸對方的頭顱。
自卑、傷痛、孤獨,種種負麵情緒仿佛花瓣一般,包裹住了那道靈魂。不過在所有花瓣當中,韓非還感受到了一種特殊的情緒——思念。
布開心在思念人世間的陽光、思念母親包的餃子、思念曾經習以為常的枯燥生活。
“你想要回到現實中去?”韓非收回了自己的手:“我可以幫你實現這個願望的,但在那之前你也要把自己是怎麼變成一朵花的過程告訴我,我想要弄清楚那片黑雨區域的規則。”
布開心壓根不相信韓非說的話,他覺得韓非隻是在戲弄他。
見布開心身體蜷縮到了醬缸中,韓非覺得自己有必要帶給對方一點希望,把他從麻木絕望中拽出。
“他們種花我不知道是為了什麼,但我更想把你們這些花重新變為人。”韓非觸碰屬性麵板,嘴裡輕輕念出了兩個字:“招魂。”
血色鬼門緩緩打開,拿著一把洛陽鏟的金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人直接摔懵逼了。
“韓非?”金俊茫然的看著韓非:“我正跟著黃贏挖大墳呢,你咋把我叫過來了?”
“你物品欄裡有沒有餃子之類的日常食物?”
“有啊,你要那些東西乾什麼?”金俊打開物品欄,取出了一大堆吃的、喝的。
“我養了一朵花,想要讓他感受一下淺層世界的溫暖。”韓非把金俊取出的物品全部搬到了陽台上,一一為布開心展示。
“花?”金俊臉上更加的疑惑了。
“這麼大一朵花你看不見嗎?你如果想要的話,以後我也可以送你一朵。”韓非拍了拍醬缸,碎裂的顱骨中冒出了布開心的靈魂:“贈人玫瑰,手留餘香,以後我會把他們都送到淺層世界去。”
金俊聞著空氣中淡淡的屍臭味,那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講,生怕韓非真送他一朵花。
“你喜歡吃的餃子,還有各種熱騰騰的美食,這些你曾經擁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幫你找回,甚至……我還可以讓你見到自己的家人。”韓非最後一句話說完後,醬缸裡的布開心神色終於發生了變化,他眼中的麻木慢慢消融。
“我想再見一麵媽媽……”
“如果她還在世的話,我答應你,一定幫你實現這個願望。”韓非讓金俊清空了物品欄,然後當著布開心的麵,使用回魂天賦把金俊送回了淺層世界:“你現在離開黑雨就會‘枯萎’,等我幫你解決掉這個難題之後,就嘗試讓你和你的母親見麵。你也要努力認真的活下去,你應該也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吧?”
彆人種花靠的是施肥和各種技術,韓非靠的是激發花朵自身的潛力。
見識了韓非的能力之後,布開心對韓非的態度發生了轉變,他的話也慢慢多了起來,不再把自己當做一朵隨時會凋零的“花”。
韓非也在和布開心的交流中,發現了一件讓他極為震驚的事情。
黑雨區域和現實之間被不可言說架起了一座死亡的橋梁,它在現實中尋找合適的“俱樂部成員”。
在滿足極為苛刻的要求之後,那些俱樂部成員就有一定的概率被送到黑雨區域當中。
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會像布開心一樣,在“偷渡”的過程中死亡,但據說也有人成功過。
布開心曾經就是殺人俱樂部的成員,可他一個人也沒有殺過,他之所以會加入俱樂部是為了找到自己失蹤的哥哥。
兩人長相一模一樣,他假扮哥哥的身份混入俱樂部,也發現了自己哥哥不為人知的一麵。
禽獸、畜牲、暴徒,這些詞彙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哥哥。
布開心從最初想要找到哥哥,變得厭惡痛恨哥哥,他準備脫身離開,可為時已晚。
在他把自己掌握的一些線索保存好後,俱樂部的核心成員找到了他,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他自己也不記得了,再醒來後就變成了一朵“花”。
布開心把自己媽媽的地址告訴了韓非,希望韓非能替他去看看老人,作為回報,布開心也告訴了韓非殺人俱樂部某位核心成員的信息。
“那個人姓夏,總是戴著一張豚鼠麵具,身高一米八多,渾身散發著無害的氣息,但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他從事的職業和小孩有關,身上還有一股很淡的奶香味。”
韓非把布開心說的所有話都記在了心裡,他讓螢龍留下來好好照顧對方,自己找了個安全的地方下線了。
睜開雙眼,韓非急急忙忙從遊戲倉裡爬出,他衝到電腦前麵,登陸了灰色地帶的虛擬賬號陽光男孩。
大量翻閱死亡群聊記錄之後,韓非找到了上任群主失蹤前的最後幾條發言。
“我不喜歡跟那些豬玀計較。”
“馬上會有大事發生,因為夏天來了。”
“你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一共三句話,在他說完這些後,他的賬號就再也沒有發過言,韓非所在的死亡群聊也更換了新的群主。
“夏天來了,是指核心成員要動手了嗎?”
看了一眼發言時間,韓非往前推算,發現那天正好是蝴蝶的回魂夜。
“這群老鼠一個個都藏得好深啊。”
也許是看到了韓非上線,群裡有位管理突然給他發起了一個私聊的彈窗。
韓非遲疑兩秒之後,選擇了接受,一幅幅極為殘忍的畫麵出現在韓非眼前。
“新人,我們來玩個小遊戲吧。”
“什麼遊戲?”
“找不同,如果你能找出這個人身上十個不同的地方,我就帶你去一個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