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存有一個號碼的手機收到了信息,傅生看著父親給他的那句話,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坐在長椅上的年輕人了!
得知父親不在後,他跑出家門,那個年輕人好像就一直站在小區外麵。
後來他進入醫院,獨自坐在台階上的時候,遠處走廊拐角,那個年輕人也和保安發生了爭執。
接著是他離開醫院,在大街上迷茫的時候,隱約聽見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四處張望,並沒有看到喊他名字的人,當他下意識順著那聲音走過去的時候,意外在人群裡看到了傅天的媽媽。
他朝著傅天媽媽走去,人群當中,那個年輕人和他擦肩而過。
抱著手機,傅生起身朝公園外麵看去。。
陽光灑滿了整個世界,那個年輕人好像帶著所有的黑暗和絕望一起消失了。
“往前走,去更遠的地方……”
傅生握緊了父親給他買的手機,將那句話記在了心底,他抓起書包,跑向公交站台,這次應該是他最後一回逃課了。
“還是有些不舍的,但真的該離開了。”
韓非站在小巷的陰影裡,看著遠去的公交車。
他在絕望深淵當中使用了傅生的回魂天賦,意識包裹著黑盒,靈魂經曆了漫長的聚攏之後,重新出現在了自己的屍體旁邊。
回魂成功的韓非,並沒有看到傅義的妻子和女朋友們,大家都已經離開。
不過就算再遇到她們也沒什麼,傅義徹底死去,韓非重新聚攏的靈魂完全是自己的模樣。
他就像是一個陌生人般,利用自己最後可以滯留的這段時間,站在遠處看望了妻子、傅天、傅憶和傅生。
等夜晚家裡的燈熄滅之後,韓非回醫院幫助杜靜找到了自己的女兒,她年幼的女兒已經變成了一個老太太,是二號樓那些玩家們救了她的孩子。
收到了任務完成的提示,韓非又抽空跑去了假樹哥的家,在把對方嚇了個半死之後,親自編寫了戀愛遊戲的真正結局。
“回魂的時間快要到了。”
韓非將黑盒取出,快要消融的左手托著底部,右手抓住了黑盒正麵。
“我在進入這個神龕記憶世界的時候收到過任務提示,在這片記憶世界裡隱藏有傅生的一個記憶碎片。如果我將黑盒交給傅生,就像當初他把黑盒交給我那樣,應該能夠喚醒他的一切。他會重新想起所有的絕望,記起痛苦的過往,然後告訴我一些事情,說不定還會把神龕繼承給我。”
“理智告訴我應該這麼做,可這樣絕望的輪回有什麼意義呢?”
“黑盒以前的擁有者是他,但是黑盒現在的主人是我。”
“隻要我可以將這黑盒一層層徹底打開,拿出裡麵的東西,那以後就再也不會有絕望的人被黑盒選中。”
韓非低頭看向手中的盒子,他快要消融的雙手,抓住了盒子正反兩麵的蓋子:“物極必反,說不定這藏在絕望最深處的黑盒裡,關著人世間最美好的希望。”
在雙手消融之前,韓非用力將黑盒的正反兩麵打開。
記憶世界的時間好像凝固,韓非感覺自己靈魂深處也有什麼東西被打開了一樣。
手中的黑盒消失不見,韓非靈魂深處卻傳來了劇痛。
同一時間,神龕當中冒出了無數的祈願,破碎的神紋也好像受到呼喚,開始鑽進他的身體。
十道恨意和愛意在他身上若隱若現,十種完全不同的人格在他身上完成交彙。
那一瞬間韓非感覺自己好像就是這個神龕世界,他仿佛能夠看到一切,可以觸摸到命運。
在他對神龕記憶世界影響越來越大的時候,遠處樂園深處忽然響起了一個怪異的笑聲。
幾乎是在那個怪異笑聲出現的刹那,韓非靈魂當中也響起了一個歇斯底裡的笑聲。
“樂園裡的東西能引出狂笑?看來那座神龕也要過去查看一下才行。”
笑聲出現之後,除了韓非之外的所有外來者好像都被排斥出了神龕記憶世界。
而韓非也僅僅隻是多堅持了一會,他的靈魂便隨著黑盒一起消融在了陽光之下。
記憶世界重新恢複正常,除了樂園裡那詭異的笑聲外,沒有任何人發現這個世界丟失了一秒鐘。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成功保護杜靜直到天亮,並幫她找到了自己的女兒,順利完成神龕隨機任務——病友!獲得大量經驗獎勵!獲得病友們的寄托。”
“病友們的寄托:你的所作所為獲得了病友們的認可,他們將自己僅存的善意寄托在了你的刀鋒之上,希望你能珍惜他們的善良。”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已成功完成神龕隨機任務——最後一款遊戲,獲得大量經驗獎勵!獲得隱藏職業死亡設計師就職最低資格!聲望加三!”
“死亡設計師(稀有隱藏職業):設計死亡是你的拿手強項,畢竟有那麼多的人,幻想過那麼多種殺死你的方法。”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用最糟糕的人格,完成了最完美的逆轉!你將神龕主人從絕望中拽出,讓神龕主人保留了人性裡對美好的幻想,彌補了神龕主人的大部分遺憾!”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已成功完成E級神龕繼承任務——完美人格!神龕繼承任務為現階段最高難度任務,獲得三倍經驗獎勵!”
“恭喜你獲得神龕主人的認可,成功繼承嚴重損毀的四級神龕——人格整形。”
“人格整形:四級神龕唯一性能力,你可以將記憶重塑,把人格整形,該能力沒有使用限製和次數限製,但在使用過程中,需要患者高度配合,另外他會感受到來自靈魂的劇痛!請謹慎使用!”
“神龕具體屬性會因為神像變化而出現小部分變動,請在神像建立後查看!”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神龕主人的遺憾得到部分彌補,神龕曾經的主人將滿足你一個願望!”
“請在下麵五項獎勵中選擇一項!”
“等級提升一級(僅限四十級之前);隨機屬性增加三點;無條件治愈修複恨意以下鬼怪的靈魂,並使其對你的友善度提高十點;覺醒一項該記憶世界內存在的F級天賦;將記憶世界中的某一件物品或鬼怪(恨意以下)帶出。”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在神龕記憶世界中,你對家庭和人生有了新的感悟,你的大師級演技已成功升為三級。”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已成功升至二十一級!自由屬性點加一!”
……
強忍著從渾身各處傳來的劇痛,韓非發現自己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他傾聽著耳邊的呼喚聲,過了很久才恢複了一點意識。
大腦、內臟、每一寸皮膚都痛的要命,韓非將眼皮抬起,他躺在一個滿是人臉壁畫的房間當中,不遠處還有一座崩塌的神龕。
穀/span嘴巴說不出話,韓非顧不上去聽係統的提示音,他從物品欄裡取出了一枚豬心。
手掌無法拿起,那烹飪過的豬心剛拿出物品欄就掉到了地上。
沒有五官的顏醫生將豬心撿起,把它分割成很小的幾部分,依次塞進了韓非的嘴裡,他用血跡書寫文字和韓非交流:“還活著就行,神龕已經被破壞掉,我們儘快離開。”
憑借著午夜屠夫的強大消化能力和暴食的職業天賦,韓非強迫自己吞下豬心後,情況稍微好轉了一點。
他微微扭動脖頸,同樣受了重傷的大孽趴在韓非旁邊,好奇的用腦袋頂著傅生的神龕,似乎是想要檢查一下,看有沒有遺漏的貢品。
幾乎沒有受傷的莊雯,渾身冒著黑色的火焰,她雙手抓著一個女人的頭顱。
那女人沒有五官,滿臉裂痕,依稀還有微弱的恨從裂縫中滲出。
“韓非?果然是你!”尖叫聲在耳邊響起,穿著病號服的沈洛擠在韓非旁邊,他好像看見了親人一樣。
和大孽、沒有臉的顏醫生、滿身死咒正在玩人頭的莊雯比起來,韓非至少帶給沈洛一種同類的感覺。
“我能感受到有恨意在接近,不要在這裡停留。”顏醫生擦去地上的血字,他將韓非背起,帶上沈洛,朝著整形醫院外麵跑去。
莊雯抓住了無臉女人的頭顱,大孽直接將殘損嚴重的神龕背起,他們沒有絲毫猶豫,全力朝死樓區域逃竄。
重創了無臉女人,還奪走了神龕,韓非他們今晚的主要目的已經達成。
整形醫院的另外兩位恨意著急回來,在經過百貨商場時,又被鏡神偷襲,耽誤了很多時間。
等他們回到整形醫院當中的時候,莊雯已經帶著韓非他們回到了死樓迷霧區域。
“成功了!”
韓非盯著無臉女人的頭顱,他現在比任何人都要激動。
整形醫院原本擁有三位恨意,死樓區域在蝴蝶死後,現在隻剩下莊雯一位恨意,如果整形醫院的恨意全部進入死樓大開殺戒,大多居民可能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現在局勢已經被改變,韓非找準機會,在小白鞋和油漆工去樂園的時候,把整形醫院的無臉女人給廢掉了。現在整形醫院區域和死樓區域的實力被慢慢追平,大家也不用再每天都提心吊膽了。
雖然傷的很嚴重,但韓非還是很開心的,他甚至開始嘗試努力讓自己露出笑容,直到幸福小區的鄰居們出現。
徐琴、螢龍他們一起跑來,隻有李災麵露難色:“幾天不見,樓長怎麼又變臭了?這該死的幸運。”
其他人倒也沒什麼,唯獨徐琴過來的時候,莊雯稍微有些不自然。
在記憶世界裡發生的事情,已經足以讓她這位恨意無法控製表情了。
如果一個、兩個女朋友的話,還可以找理由搪塞,那烏泱泱站了一大群,這怎麼解釋?
莊雯扭頭想要和顏醫生交流一下,但顏醫生卻低著腦袋,一副反正我沒有臉,什麼都看不到的樣子。
“樓長!”
所有的人都在擔心韓非,也沒有問其他的事情,莊雯和顏醫生很是默契的將韓非帶到了死樓。
大孽傻兮兮的背著神龕,開開心心的跟在快要掛掉的主人後麵。
沈洛也不敢離韓非太遠,他在整形醫院接受治療的這段時間,心理承受能力已經上去了,看到這百鬼夜行的場麵也沒直接被嚇暈,隻是腿腳發軟有些恍惚。
“不對啊,那個女人我好像見過!”沈洛看向徐琴,他清楚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對方是在整形醫院區域的酒店裡,當時他遇到了一位超級高玩,那位高玩救下了其他玩家,還說徐琴是他的妻子。
“我懂了!那天在酒店裡戴著麵具的超級高玩就是韓非!我說怎麼感覺那麼熟悉!原來他們是一個人啊!怪不得韓非會救我、收留我,還請我吃飯!”
想到這裡,沈洛有些感動,他深知這世界的危險,但韓非卻願意一次次幫他,這份恩情肯定要記在心裡。
一行人來到了死樓最大的房間,顏醫生將韓非放在了聚餐用的大木桌上,他操控血跡形成文字和其他死樓居民交流。
“樓長的身體碎裂過一次,現在是被大量恨意強行粘黏在了一起,維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如果不驅除他體內亂七八糟的恨意,那他身上的傷口永遠也無法愈合,會不斷流血,直到某一個恨意失控,他的身體就會徹底炸裂開。可冒然驅除恨意,又會導致他的身體立刻崩潰。”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樣一個情況,正常來說那些恨意離開神龕記憶世界後就會消散,但這次她們卻非常頑強的維持著樓長的身體,就好像是要一直背負的詛咒一樣……”
顏醫生寫著寫著,忽然伸手把後麵的血字全部擦去,尤其是“她們”兩個血字。
看完顏醫生留下的那些血字後,大家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你們到底在醫院裡經曆了什麼事情?為什麼短短一夜韓非就會傷成這個樣子?”徐琴走到韓非身邊,眼中滿是擔憂,她檢查過韓非傷勢之後,看向了莊雯和顏醫生。
“那是我迄今為止見過最凶險的場景。”莊雯激活了全身的死咒,壓製住了無臉女人,隨後她仿佛耗儘了力氣,虛弱的靠在了窗戶旁邊,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最凶險的場景?”徐琴又看向了顏醫生。
顏醫生抬起自己沒有五官的臉,就這樣和徐琴對視著,直到徐琴雙眉皺起:“說話啊!”
見顏醫生好像突然失去了靈魂,徐琴隻好去詢問其他人,大孽背著神龕,莫名的又開始興奮,完全沒法交流。
徐琴眼中詛咒閃動,她渾身散發出的氣息非常恐怖,一步一步走到了沈洛麵前:“你來告訴我,韓非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沈洛被徐琴嚇的直打顫,他哆哆嗦嗦的開口說道:“嫂、嫂子好,我們之前見過一麵的,您應該就是十一嫂吧?”
死樓內的陰氣瞬間凝固,周圍安靜的仿佛時間被靜止,韓非的心臟也好像懸在了半空,忘記了跳動。
“十一嫂?”
在沈洛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韓非嘴角流出了一縷鮮血,他差點拖著全身崩潰的身體坐起來。
忍著無法形容的劇痛,韓非用一根顫顫巍巍的手指,沾著自己的血,在木桌上歪歪斜斜的勾畫——把他送樂園去,馬上,快!
所有死樓居民都被沈洛的話震住了,靠近窗戶的莊雯慢慢挪到了窗台上,隨著窗戶被打開,她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原本變為木偶的顏醫生,一看莊雯不小心掉落,“噌”一下就衝過去救人,跟著莊雯一起跳了下去。
房間內隻剩下大孽背著神龕亂跑,它太興奮了,它遇到了世界上最完美的主人!
沈洛看到了這個氛圍,他也感覺自己大概有那麼一絲可能說錯了話。
徐琴沒有再去看沈洛,她慢慢的走到了韓非身邊,語氣並未發生太大的改變:“你有傷在身,彆亂動,我通過那個紙人,也大概知道一些事情。不過我很好奇,為什麼後來我和那紙人之間的聯係完全斷開了?你把我送你的紙人丟掉了嗎?”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韓非仰頭看著徐琴,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把它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