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中最美好的祈願組成了往生的刀鋒,在韓非拿起屠刀的時候,地下一層被照亮。
黑夜,化為白晝。
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韓非每一句話都在拉近距離,直到進入斬殺範圍之內。
胖醫生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在這種情況下任何鬼都很難笑得出來。
他壓根就沒想到一個看著如此普通的活人,隨手就可以取出這樣一把恐怖的屠刀。更沒想過對方隻跟他說了三句話,就直接殺意已決。
跟韓非比起來,他感覺自己真的就隻是一個醫生。
“我覺得……”
肥大的手臂向上抬起,接著胖醫生就看見自己的胳膊被從中間斬開,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攔那把刀的刀鋒!
視線被一片光亮占據,胖醫生感覺額頭傳來了一陣久違的暖意,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溫暖了。
“庸醫……”
龐大沉重的身軀摔倒在地,胖醫生好像一個被刺破的氣球,大量血絲從他的身體裡飛濺而出。
不過接下來發生了很詭異的一幕,四濺血絲朝兩邊籠罩,鑽進那兩個護士的身體後,又好像被某種力量操控,重新朝胖醫生的肚子鑽去。
一般的人可能會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乾擾,但韓非從一開始就察覺到胖醫生的肚子有問題。
在揮砍出第一刀之後,又如狂風驟雨般,不斷落刀!
白大褂被斬開,胖醫生的肚子已經徹底異化,那裡長著一張由血絲組成的人臉。
這張臉看著和杜姝有幾分相似,時刻保持著憤怒,而憤怒的她也會麵容扭曲,變得醜陋嚇人。
“一張憤怒的人臉?”
情緒可以帶給人力量,胖醫生遠比其他醫生強大壯碩,他身上的異常可能就來自於那張憤怒的臉。
一刀一刀向下揮砍,為防止那張臉再複活,韓非用往生刀徹底將其粉碎,把構成那張臉的血絲全部斬斷。
躲在屋子裡的阿蟲也目睹了這一幕,他死死咬著自己的手,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太殘暴了!
這根本不是被迫反擊,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殺戮。
他眼睜睜看著胖醫生和兩位護士化為血水,而那個男人還在揮刀。
手指咬出了血,阿蟲蜷縮在角落裡,他背後的牆壁上映照著韓非不斷落刀的影子,那人影已經成為了籠罩他內心的陰影。
這一刻,不止是他的主人格,他的另一道人格也受到了強烈的衝擊。
“哪有恐怖片演員會這樣?”
“他分明就是愛好。”
縮在角落裡自問自答,當阿蟲看見韓非提著屠刀去追那兩個保安的時候,他內心都開始有些恍惚了:“難道我們真的代表正義嗎?”
地下一層的光亮慢慢消失,在最後一個保安倒下後,韓非拿著自己翻找到的東西回到六號病房:“病號服太容易引起彆人懷疑,你換上這套保安製服吧。”
“好。”阿蟲用最快速度跑了過來,他對韓非說的話,現在是絕對的服從。
見阿蟲表現的那麼聽話,韓非也沒有多想,他隻是覺得像阿蟲那樣童年受過刺激的變態,性格肯定會比較古怪。
“動作快點,醫院異化的越來越嚴重了。”韓非在交手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這些保安的身體素質和之前相比有質的提升,他已經快要追不上了。
“現在還沒到午夜零點,等夜色最濃鬱的時候,也就是異化最嚴重的時候。”內心有些擔憂,韓非又拿出自己手機看了一眼,距離零點還有一個半小時。
不等阿蟲換好衣服,韓非走向地下一層最深處。
除了六間病房外,地下一層最重要的房間就是手術室,也就是剛才胖醫生走出來的地方。
手術室的門沒有關,裡麵的布局和一號樓差不多,隻是地上堆滿了假肢和報廢的醫療器械,看著有點亂。
“靠這些東西就能剝奪掉一個人的情緒和記憶?”
韓非看向手術室中心的手術台,那上麵鋪了一層被染紅的布。
伸手將布掀開,韓非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手術台上躺著一位患者,她看起來三十歲左右,隻有一條右腿。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你已成功觸發神龕隨機任務——病友。”
“病友: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忘記那段記憶,在他被捆綁到醫院的病床上時,在他被絕望折磨到瘋狂時,在他對所有人都感到失望時,是這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病友告訴他人世間還有希望,帶給了他僅有的一縷光亮。”
“任務要求一:保護她,直到天亮。”
“任務要求二:為她完成人生中唯一的心願——找到她的女孩,不管她的女兒變成了什麼樣子。”
“注意!完成該任務後有概率獲得神龕特殊獎勵!”
腦海裡突然響起的任務信息讓韓非停下了腳步,他在手術室裡找到了那個女人的病例本。
“患者:杜靜。”
“年齡:三十一歲。”
“原一號樓貴賓,資金來源不詳。六月十五日遭遇車禍,丈夫和女兒在車禍中喪生,本人在車禍中失去了一條左腿。”
“身體狀況恢複良好,但其因過度悲傷產生情感障礙,並伴隨危險行為,按照杜姝醫生建議,隔離至七號樓。”
看著病例單上的信息,韓非又結合著任務信息,他大概猜出了一些東西。
現實裡傅生因看到父親殺人崩潰,以杜姝的狠毒,很可能會想辦法把他弄到自己的醫院進行治療。
傅生應該就是在這裡遇到了杜靜,他倆一個是母親早逝、父親是殺人犯的可憐孩子,另一個是失去所有家人、隻剩下一條腿的可憐母親。
“看任務提示,杜靜應該幫過傅生很多忙。”
神龕世界的未來已經改變,現在傅生沒有進入醫院,替代他的是作為父親的韓非。
“阿蟲,把腿拿過來!”
韓非算是知道這件任務物品的作用了,他想要將那條假腿重新安裝到杜靜身上,但是掀開白布卻看見杜靜腿部的傷口已經潰爛。
可能是感覺到了疼痛,杜靜緩緩睜開了眼睛,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氣若遊絲,眼看就要不行了。
“躺著彆動,我來救你出去。”韓非在手術室裡找到繃帶和止血的工具,動作非常熟練。
腿部的血重新止住,但女人卻毫無求生的意誌,她就仿佛一件失去了靈魂的玩偶,對外界的一切都無動於衷。
看到女人這個樣子,韓非想起了早些時候的傅生,他們都是完全陷入了絕望,對活著沒有了任何憧憬。
韓非等會還要去最危險的七號樓,杜靜如果一直這個樣子,很可能會給所有人帶來危險。
如果一個人自己都不想要活下去,那其他人再努力,最後也很難真正拯救她。
“你能聽見我的聲音嗎?”韓非蹲在杜靜旁邊,看著對方那張麻木的臉。
想要救出完全陷入絕望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他們一個希望,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希望也行。
“其實有件事我們一直瞞著你。”韓非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可以清晰傳入女人耳中:“你的女兒並沒有在車禍中死去,我不知道你以前和杜姝有什麼過節,她不讓我們把這件事告訴你,她似乎想要對你女兒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在言靈能力的加持下,這一切都好像魔鬼在誘惑凡人,韓非的話語給人一種特殊的信服感。
當韓非提到杜靜的女兒沒有死時,對方的眼眸輕輕跳動。
在韓非講完所有東西後,杜靜扭頭看著韓非,那眼中的絕望被另外一種情緒替代。
“我現在懷疑,你家會出車禍就是杜姝搞得鬼,你之前在一號樓有沒有跟她發生過衝突?”韓非說的煞有介事,他這一句句話成功將杜靜心中的憤怒引燃。
杜靜臉上的麻木已經消失,雙瞳重新有了聚焦,她死盯著韓非,泛紫的嘴唇微微張開:“我的女兒還活著?”
“是的,另外我還可以很負責的告訴你,她就在這座醫院當中,現在我們就可以一起去找她。”
韓非說完這句話後,傷痕累累的女人雙臂支撐著手術台,她一點點坐起:“隻要能找到她,你需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你先彆急。”韓非看著杜靜的後背,他在杜靜坐起來後才發現,杜靜的後背上長著一張杜姝的臉,隻是那張臉的眼睛緊閉著,一直沒有睜開:“你也是杜姝的‘藥’?”
杜靜沒有回答,她在聽到杜姝這個名字時,手指不自覺得握緊。
“我看病例單上寫著,你曾是一號樓的貴賓,那你應該見過杜姝吧?你跟她之間有沒有發生過什麼衝突?”韓非越看杜靜,越覺得她和杜姝有一點神似。
“我從未跟杜姝發生過任何衝突。”杜靜搖了搖頭:“她是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