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搖搖頭,神色有些唏噓:“白虎城裡的趙虎趙堂主,宅心仁厚,武藝高強,在這亂世也能護一方安寧。”
“那你們還搬家?”反正閒的沒事,蕭塵就乾脆跟這老頭聊了起來。
老頭臉上的唏噓,很快就變成了憤怒。
“自去年起,這燎月黑城中,不知道就為什麼住起了人。”
老頭撥開馬車的簾子,看了看遠處的黑城,又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新來的城主,異常的喜歡女色,在周圍大肆抓捕女子,就連趙虎趙堂主的夫人,也沒有幸免。”
“為了保護夫人,趙堂主戰死,連帶整個白虎堂的兄弟,都死了一大片。”
“現在的白虎城,已經算是名存實亡了。”
蕭塵皺了皺眉頭:“那這燎月城,算是你們的仇人了,看你們的樣子,怎麼還像是要搬到城裡去呢?”
老頭無奈的笑了笑打開簾子,指了指外麵的一大家子道:“我們還能去哪呢?一幫老弱病殘,去這燎月城,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老頭無奈的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深深的擠在了一起。
“這世道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樣,白天人吃人,晚上鬼吃人,唉……”
蕭塵知道老頭嘴裡的鬼吃人是什麼意思。
這不周界,因為魔氣肆虐的關係,滋生很多鬼怪。
一入夜,這些東西就會跑出來做怪,所以幸存的人們,是萬萬不敢在晚上出門的。
蕭塵撩起簾子看了看破碎的大地,微微的搖搖頭。
魔性蕭塵做錯了嗎?在蕭塵看來未必。
因為沒有魔性蕭塵,盤古邪相恐怕會把這不周界,徹底變成死界。
但是現在不周界樣子,或許隻是比徹底的死去,要好上一點點吧!
蕭塵有一搭沒一搭的跟老頭聊著天。
一行隊伍走到了城門之前。
有些破損,但依舊壯觀的城門,似乎在訴說著往昔的崢嶸。
城門之前,有兩隊守城的士兵,黑甲黑槍,看上去倒也威武。
不時有一些普通人入城,這些士兵檢查的異常仔細。
老頭跳下馬車,去跟那些士兵交涉。
蕭塵閒得沒事,也跟著下了馬車。
老頭牽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跟那些士兵說著什麼。
蕭塵從先前的談話中,得知這個女孩是老頭的小孫女。
看著老頭唯唯諾諾,女孩不停的抹著眼淚,蕭塵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老頭為了日子過得舒服些,恐怕會把這個女孩,送到那喜好女色的城主床上去吧。
蕭塵看了看老頭的家屬,都是些老弱病殘。
總共十五六人的大隊伍,卻隻有四五個輕壯男子。
據老頭所說,他家那些青壯,都在大地震中,死的差不多了。
那幾個年輕男子,緊緊的握著拳頭,看著那個不停抹眼淚的女孩。
可是他們並沒有勇氣,上去帶走自己的妹妹,或者侄女。
因為他們,也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活下去,這三個字,有時候實在太難了。
……
此時大地不停的顫動起來,似乎有大量的軍隊在行軍一般。
遠方的大地之上,湧起大量的煙塵。
一隻千把人的騎兵隊伍極速的接近這裡。
“吱呀……”
巨大的城門飛快的關閉,蕭塵滿頭的問號。
“老子還沒進城呢!”
“哇……”流蘇明月抹著眼淚,看著關閉的大門,好吃的就這麼溜走了嗎?
看著傷心欲絕的流蘇明月,蕭塵無奈的搖搖頭,扛著憐蒼生,走到城門之前。
“轟!”
幾道魔氣,轟然砸落而下,直撲蕭塵。
“滾開,燎月城今日封城。”
頭頂之上城牆之上,一個神色陰鬱的中年男子看著蕭塵。
“魔修。”
蕭塵輕輕的避開幾道魔氣,看著地上的大窟窿,輕輕的點點頭。
這不周界,看來已經成了魔修的天堂了。
蕭塵無奈的聳聳肩,“丫頭,要不咱們去彆的地方看看,不行的話,我給你做點?”
流蘇明月看著頭頂之上,那凶巴巴的中年人,還有整齊的大量士兵,依依不舍的點了點頭。
“路過,路過,哈哈。”
蕭塵打著哈哈,輕輕的用憐蒼生在門上敲了敲,隨後拉著老頭退到了一邊。
老頭呆呆的看著緊閉的大門,又抬頭看了看昏昏沉沉的天幕,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爺爺,爺爺……”那個少女大聲的哭了起來。
老頭的家眷,全都湧了上來,焦急的查看著老頭的情況。
他們全都絕望的看著那緊閉的大門。
蕭塵蹲在一邊,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一把金色瓜子,磕了起來。
蕭塵小心翼翼的把沾有口水的瓜子皮收了起來,免得毒死一片人。
“我也要,我也要。”流蘇明月伸出小手。
蕭塵摳門的放了一顆瓜子在流蘇明月的小手上,氣的流蘇直鼓腮幫子。
這個時候,那一隻千餘人的騎兵,已經到了城門之前。
“嗯?”
蕭塵奇怪的看了這些人一眼,因為蕭塵發現,這些騎兵居然全都是普通人。
或者說他們都是江湖中人,每個人身上都有著江湖上,那特有的粗狂之氣。
而且蕭塵還敏銳的發現,這些人的手臂上,都彆著一塊黑紗。
這是家中有人過世?
蕭塵有些好奇的蹲在一邊,當起了吃瓜群眾。
此時站在城牆之上的那個麵色陰鬱的中年人,冷笑一聲:“成明,我家城主大人,看在你們夫人的麵子上放你們這些螻蟻一條生路,你們這麼不知好歹,還敢來這裡?”
沒有人回答,隻有沉默。
沉默,良久的沉默,風雨欲來的沉默。
沉默良久,那在騎兵最前方的一人,輕輕的揮了揮手裡的長槍。
戰馬自動分開,四個大漢扛著一個巨大的棺材,緩緩的走了出來。
不知何時,天空之上,飄起了毛毛細雨。
流蘇明月有些不開心的躲到了蕭塵的頭發之下。
“你們不為你們堂主操辦一下葬禮,怎麼把人帶到這裡來了?”
那陰鬱的中年人,滿臉的譏諷之色。
沒有人回答他,有的隻是無儘的沉默。
那個帶頭的騎兵,摸出一張羊皮。
上麵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名字。
而這些名字之上,大部分都被打上了巨大的叉。
而這些名字的第一個,叫做趙虎。
他拿出一隻毛筆,看了看巨大的棺材,狠狠的在名字上麵打了一個叉。
而跟趙虎這個名字挨著的是一個叫做成明的名字。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落下的雨水,但是卻一無所獲。
他抬頭看了看高大的城牆,雙眼中滿是血絲。
最終,他用咬破舌頭,蘸著毛筆,在整張羊皮卷上拉出了一個巨大的,血紅的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