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屏被吼得一哆嗦,忙說,“是。奴婢打聽到,姑爺,不,那姓沈的,確實成了長公主的入室之賓,也是外麵傳的麵首。”
儘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莫初然一時還是難以接受,麵上血色儘褪,身子搖搖欲墜。
“小姐。”翠屏驚呼,手疾眼快的扶著她。
莫初然痛苦的麵容,微微扭曲,嘴角上勾起自嘲的弧度。
“虧我還在幻想,他會想法子明裡暗裡找我,哪知人家轉身就找了最有權勢的女子。
但凡他心裡有半點我位置,也不會如此絕情……嗬,總歸是我自作多情了。”
見她如此悲痛,兩個丫鬟都有些不忍和心疼。
“小姐,那起子沒臉沒皮的軟骨頭,還想他作甚?當他死了罷。”
莫初然搖了搖頭,一手捂著心窩,蒼白著臉,緩緩坐下。
她們不懂。
她一直以為,老天爺讓她重生一回,是彌補她上輩子的缺憾,讓她為沈逸飛生兒育女,與他白頭偕老、幸福美滿的過上一生的。
然而,結果卻是相反。
那天,她有事出門,走在路上,有兩個玩泥巴的小孩在打鬨。其中一個孩子不小心撞到她,沾滿泥巴的手,在她的衣裳上印了兩個清晰的巴掌印,她不得不折回去換衣裳。
可她感到奇怪的是,房間門窗緊閉,而裡邊卻有說話聲。
她遲疑了下,繞到窗戶外,戳破窗戶紙,就著那小洞,往房間裡看去。
沈逸飛端坐在椅子上,梁叔垂手站在他跟前。
沈逸飛問,“確定她終生不孕麼?”
“是。”梁叔微微躬身,很是尊敬。
沈逸飛滿意地點點頭。
“你這避子藥,比我之前的藥效強了太多。勞你費心了。”
梁叔諂媚的笑了笑,“能幫姑爺做事,是老奴的福氣。”頓了下,他又道,“小姐已不能受孕,您下一步,要如何做?”
莫初然聽到這兒,腦袋“嗡”的作響,身形劇震,手死死的捂住了嘴,以防自己驚叫出聲。
接下來,兩人又說了許多。
越聽,她心越寒。
冷汗從額頭滴落,內心被心痛與憤怒填滿!
梁叔,那個父親最為倚重和信任的老仆,背叛了她!
沈逸飛握有他在外頭豪賭的證據,且借了他幾筆錢,他便倒戈過去,成為沈逸飛的走狗。
他自小看著她長大,她也把她當長輩看待。
可他卻為了錢和聲譽,出賣她!
給她下避子藥,讓她終身不育!
對一個女人來說,比對她千刀萬剮還殘忍!
還有沈逸飛。
他從梁叔嘴裡得知,沈月娥是死於她之手。
所以,他反過來害她,她不怨他。
可是,他從和她在一起的開始,便給自己留了後手——給她下避子藥,不讓她懷孕。
打的主意是,萬一兩人過不下去,或者他有更好的目標,沒有孩子的羈絆,他脫身也容易。
而後,他知道了她給沈月娥下毒的事,卻在她麵前佯裝不知,依然對她好,讓她麻痹大意。
上輩子,他也是這麼對待自己的。
她沒懷上孩子,卻不知真相,每天吃藥吃到吐。
他還安慰自己說,有孩子與沒有都無所謂,隨緣,無須如此糟蹋自己。
當時她心裡不知有多感動、多甜蜜。
誰會想到,一切都是他這個披著人皮的魔鬼在作祟!
暗地裡加大了梁叔給的避子藥的分量,讓她吃壞了身體,導致終身不育。
她那一刻,好恨啊,恨不得拿把刀,闖進房間,將那兩人一刀捅死!
但是,梁叔武功高強,隻怕她還沒衝到跟前,他便殺死了她。
不能就這麼死了,太憋屈!
她手指死死掐入手掌心,讓劇痛來保持腦子的清醒。
接下來,那兩人又低聲密謀,要對她下慢性毒。藥。
因為,沈逸飛打算脫離莫家了!
而梁叔同樣的,也痛恨莫老太爺對自己的漠視。
他懷才不遇,正好報複莫家!
兩人商量了許久。
她卻無心再聽,躡手躡腳的離開了原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出到外麵,她心如死灰。
好在,她渾渾噩噩走在街頭的時候,與兒時的好友相遇了。
被她反複安慰,她才生出一絲活下去的勇氣。
之後,她回到莫家,默默潛伏。
在得知沈逸飛綁架了楊瑞之後,她心裡湧起了深深的危機感,把家當暗中搬到了紅袖招。
好友家道中落,淪落風塵,成為紅袖招的頭牌,深得老鴇和幕後老板的器重。
因此,在她發現錦衣衛進入莫家、偷偷帶著丫鬟躲在這裡,他們也沒有阻攔或驅逐!
若不是他們和好友的庇護,此時,她已被錦衣衛帶走,不是打入賤籍當女婢,便是落入教司坊。
每一種結局,她都會生不如死。
而坑害了莫家上下之人,此時卻榜上了長公主,坐享那潑天的富貴。
這是多麼諷刺的一件事啊,讓她如何不怨、不恨!
也是到現在,她才明白。
老天爺讓她重生,不是讓她和沈逸飛雙宿雙飛,而是讓她看穿沈逸飛的真麵目的!
畢竟,上輩子到死都沒發現沈逸飛的陰謀,對他的愛,半分沒有減少。
她愚蠢成這樣,估計老天爺都看不過眼了吧。
隻是,她發現了又能如何?
如今的沈逸飛,即便是楊瑞,也對付不了他了啊……
“小姐?”翠屏連喚了她幾聲,都不見回應,便推了推她。
她回神,神色有些茫然,“嗯?”
“小姐,奴婢是想說,咱長期待在這紅袖招,也不是長久之計。倒不如找機會逃離翌國,去往他國。”
“逃?”莫初然微微皺眉,陷入了沉思。
窩藏罪犯,也是大罪。
雖然在祖父出了事之後,紅袖招的掌櫃和老板還願收留自己,但絕對不是看在好友的麵子上那麼簡單。
肯冒著生命危險幫她,一定是有她不知道的理由。
再者,若真是因為好友之故,紅袖招才對自己出了力,那她更不能留下。
自己的厄難自己承受,斷不能牽連到他人身上。
可是……
她歎息一聲,“各個城門守衛森嚴,我們的畫像,隻怕也貼滿了大街小巷,如何能逃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