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真真見他這副模樣,翻個白眼,轉過身,不理他。
這時她才注意到,這周邊來的許多考生,大多年紀都在二三十歲之間,也有不少兩鬢染了白的中年男子。
那麼,她家男人這樣的年紀科考,也很尋常啊。
這不禁讓她想起範進中舉。
讀到老,考到老,真正中舉後,已是白發蒼蒼,人生過了大半,回首物是人非,令人唏噓。
不過,很難說這份執著究竟值得還是不值得。
古代的男人,想要有所作為,唯一的出路,便是考取功名。
想做文官,便去讀書;想成為武將,便去學武,沒得選的。
她和楊瑞都是穿越者,還帶金手指,不也得走科舉這條路?
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誰也不能超凡脫俗啊。
她想得入神,楊瑞喊了好幾聲“娘子”,都沒聽見。
等她回過神,跟前那兩扇朱紅的大門,已緩緩打開。
她頓時緊張了,“相公……”
楊瑞掐了掐她的臉頰,“客棧不安全,進了房間,你便進裡邊待著,乖乖等我。”他這是讓他進空間。
她溫順的點頭,看著他提著籃子走了進去,那蒙蒙細雨飄在他身上,才想起自己忘了把手上的雨傘給他。
算了,雨傘提進去,怕是也會沒收。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她又在原地站立了許久,才轉身離去。
她和許多考生的家屬一樣,慢慢地走在街上。
所不同的是,他們似乎都認識,三三兩兩走在一起說話,而她孤零零一個人。
也有兩個婦人上前與她說話,她禮貌地回應,卻沒有交談的欲望。
許是察覺到她淡漠疏離,兩個婦人覺得掃興,便也沒理她,走在她的前麵。
街上人還是很多的,街道兩旁的商販熱情招呼著顧客。
方才在街上維持秩序的衙差撤了,她生怕方才的事情重演,便遠遠墜在大家後麵,暗暗提高警惕。
就在此時,前麵的街角忽然傳來淒厲的大喊,“打劫啊,救命!”
街道上“哄”的一聲,人們紛紛四散躲避。
許真真“嗖”地衝入旁邊的商鋪,再探頭往外看。
幾個蒙麵黑衣人從一間鋪子裡快步走出,又去了下一家。
有兩個黑衣人將目光投到街上的人群裡,盯上了一位穿金戴銀的婦人。
兩人撲上去,把她身上的首飾搶走。
許真真嚇得忙縮回了頭,鋪子裡的掌櫃拍大腿嚎,“天哪,青龍幫餘孽又出來搜刮民脂民膏,我們這些小商賈,真沒法活了。”
說著就要關門,許真真忙問,“掌櫃的,你怎知他們是青龍幫的?”
掌櫃悲憤地道,“官府抓了青龍幫十幾名頭目,底下三千幫眾群龍無首,四處潰散,有的占山為王,有的打家劫舍,全沒一個乾好事的,光是我們這條街,便被他們洗劫過兩回。他們便是化成灰,我都認得。”
許真真呆了呆。
說起來,這件事也是因自家而起。
青龍幫那幾個渣滓上門催債,溫老爺子一怒之下,找上巡撫,派兵抓了他們高層。這事兒處理得不好,導致這些幫眾流竄出來,遭殃的還是老百姓。
她怔怔地道,“官府不派人抓他們麼?”
掌櫃一臉無奈,“能抓得了多少?監牢都滿人了啊。這夥人算準了今日縣考,衙差在考場維持安全,怕是越發肆無忌憚。不和你說了,你快走吧,他們要過來了。”
掌櫃將許真真一掌推出門外,咣當的關上了門。
“哎,掌櫃的你讓我進去躲躲啊。”許真真喊了兩聲沒人理,她沒法子,便往回跑。
林捕頭在街角出現,見她驚惶奔逃,便喊了她一聲,“許娘子。”
她沒留意,拐進了小巷子裡。
見四下裡無人,她心念一動,進了空間。
林捕頭讓捕快去抓捕青龍幫餘孽,他過來找她。
他原本是想叮囑她藏好,可進入那小巷,哪裡還有她的人影?
他站在原地,麵色漸漸凝重。
這是一條禿頭巷,儘頭是一堵土牆。
她不會武功,不能飛簷走壁,卻能憑空消失。
她的情況,與那擁有大殺傷力暗器的神秘男子,如出一轍。
……
考場外的院子裡。
楊瑞和眾考生在走廊裡排隊,等待搜檢。
這時他才知,不管你穿多少件衣服,都得全脫掉檢查,隻留裡衣。
脫下的衣服也要搜過,看是否在衣服上寫字、裡邊有攜帶紙張等等。
脫了衣服,再脫鞋襪和綸巾帽子,查得十分嚴格。
也真有心存僥幸、第一次參加考試的蠢人暗地裡做手腳的,瞧著跟前這架勢,魂都嚇沒了,還未輪到他,便佯裝突發急症,躬身駝背一臉痛苦的走了。
此時走,下回還能考。
可若是當場被查出來,是要坐牢的,一輩子都毀了。
衙差也知他們身有屎,想著他們隻是一念之差,以後定會悔改,便沒有必要揭穿,睜隻眼閉隻眼,由著他們去。
過了許久,輪到楊瑞。
脫衣服鞋襪、檢查考籃。
他帶的午飯是煎餅,哪怕薄薄的,也被掰成好幾片。裝水的瓷杯子也擰開蓋子,上下都看過。
他不禁暗暗慶幸,方才林捕頭目光如炬,發覺出那猥瑣男搞的小動作。
若不然,此時那兩個包子便還在考籃裡,他將是第一個被架出考場的。
檢查過的考生,集中到大院的另一側。
過得一陣,全部檢查完畢,主考官入場講話。
說的無非是考試的注意事項,但楊瑞聽得很認真。
接著開始“唱保”。
縣試是有“結保”製度的。意思是,五人一組結保,起一個互相監督的作用,一人作弊,四人連坐。
再找一名廩生做保人。再三確認考生身份的環節,就叫做“唱保”。
這廩生可不簡單。
府學、縣學歲考前十名的秀才,才稱作廩生,也才有資格給考生做擔保。
可楊瑞沒有進過學院,閒雲野鶴一隻,人家不知他根底,保人和廩生,是不會願意與他打交道的。
好在認了溫老爺子做義父。
在他的帶領下,認識了方院長和大儒。他們的一句話,書院的學子和門生,都爭著給他作保,若不然,他連考試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環節,他順利通過。
考棚是臨時搭建的,用的木頭和茅草,很簡陋,倒還乾淨整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