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福發滿頭黑線,敢情你這是為了好玩,而不是做幫手啊。
楊瑞把衣袖挽起,手臂也很很白。
他許久沒下過地,平日又是長褲長衫裹著,接觸不到陽光的肌膚,說膚白勝雪都不為過。
劉福發沒眼看,隻好由著他。
“姐夫,我們幫忙來了。”許靜遠遠便興奮大喊,他身後是許沉和幾個男孩子。
劉福發卻是如臨大敵,暗自吩咐老張,“這兩人乾什麼都不行,待會兒你看緊點兒,彆讓他們碰大魚。”
一條幾十斤,弄死一條,那都是大損失。
張老爹點頭。
許沉兩兄弟很快到了跟前,見楊瑞也下了魚塘,便忙卷衣袖褲腳。
許真真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大哥,二弟,你倆站在那兒,彆下去。”
許靜兩兄弟不樂意了,許沉率先問,“為何不讓我們下去?”
許靜也是氣呼呼的,“就是,瞧不起誰!”
許真真往這兒一路小跑,“不用你倆抓魚,留著體力,等晚一點下去撿漏,撿多少算你們的,那不更好麼?”
兩兄弟聽了兩眼發光,許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還是大姐想得周到。”許真真雙手叉腰,不住喘氣。
總算把兩貨給哄住了。
不是刻意針對他倆,而是他倆的腦回路與尋常人不同,一條魚實在太珍貴了,死了的人家不要,多虧啊!
又衝楊瑞喊,“相公,你也上來,彆在那兒幫倒忙了。”
楊瑞頓時不樂意了。
什麼叫幫倒忙?
他還能把魚攆死了不成?
合著在她眼裡,他就是和許靜一類人唄。
“我自有分寸。”
呦嗬,不讓他捉,他還不高興了?
行,你是大爺,你說了算。
老娘不想在外人麵前和你吵,若真弄死了魚,今晚上彆想上老娘的床。
許真真翻個白眼,沒說什麼。
很快,平安兄弟也來了。
魚塘太大,他倆用漁網在中間隔開,留一片真空地帶,然後把魚往兩頭的岸邊趕。
魚塘的水已經很少了,隻到人的膝蓋。
楊瑞瞧見周邊擠擠挨挨全是魚,忽然有個疑問,“咱這不止三千斤魚吧?”
劉福發瞧著那些魚群,也懵圈了。
他擦著額頭的汗,“當初我買了一千條魚苗放下去,按三、四成的存活算,頂破天也隻有兩千斤。可瞧著這魚的數量,搞不好有九成存活了。那麼,得有上萬斤啊。”
楊瑞皺了皺眉頭,如此看來,這魚不能全捉了。
他手裡的單子加起來也才一千多斤,這上萬斤,怎誰消化得了。
可他說讓鄉親們今日捉魚的,又得食言了?
正思揣間,溫老爺子健步如飛走來。
“還不快些捉魚,傻愣著做什麼?”
許真真接口,“義父,估算錯誤了。咱家的魚不止一千斤,得有上萬斤呢。”
老爺子眼睛一瞪,“這一千斤和一萬斤差彆如此的大,這都能看錯?”
劉福發冷汗連連,“我的錯,我的錯。”
老爺子果斷地道,“那隻捉一些,彆的不捉了。”
張老爹道,“回先生,接連兩次驚擾,這魚兒怕有不少傷亡,這也是一筆不小的損失啊。”
楊瑞道,“無事。受傷的撈起來,我們自己吃便是。”
溫老爺子沉吟了片刻,道,“這樣,魚先彆捉,我上去同那些老家夥的下人商量商量,看能否全要了。”
許真真驚訝了,“不能吧,老爺子。這上萬斤呢,即便人家是抱著接濟咱們的心理,他們也吃不下這麼多啊。”
“丫頭,說什麼接濟,人家都是心甘情願買的。算了,你沒認識到這魚的價值。不說了,你們先彆動。”
老爺子火急火燎的走了,這些日子養得有些圓潤的身子居然十分敏捷,走得飛快。
劉福發等人在魚塘裡淩亂。
那到底捉還是不捉呢?
楊瑞道,“先撈個幾百斤,放一旁養著吧。慢慢捉,等老爺子的消息,不著急。”
劉福發便與張老爹分工合作,開始撈魚。
而村裡人也收到風聲,全都往這兒趕。
過得一陣,老爺子背著雙手,慢悠悠走來。
“成了,這魚我給賣完了,你們儘管捉,有多少,要多少。”
大家嘩然。
他們不知道老爺子的身份,隻當許真真心善,想收留這對老夫妻,才認下他們的,暗地裡都有點瞧不起吃白食的老爺子。
可眼下,他去同彆人說幾句話就賣掉了一萬斤魚,這……
頓時,大家看老爺子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許真真悄聲問他,“這麼說,他們每人要了一千斤?吃得完嗎?您確定沒有對人家威逼利誘?”
老爺子用像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她,“為了這區區萬把斤魚,我至於出賣我的人格,我的情操?”
許真真無言以對。
楊瑞問,“老爺子,要這麼多魚,該怎麼送?”
“分批送。趕緊捉,讓人家一日之內能來回個兩三趟。”老爺子邊說邊開始挽褲腳。
許真真忙去拽他,“乾爹,你彆去添亂,在這兒看著就好。”
老爺子頓時炸毛了,“臭丫頭,哪個添亂了,瞧不起誰!老夫我下地種田的時候,你還在地上爬呢。”
許真真啞然失笑。
“老爺子,我沒有瞧不起您的意思。隻是水太冷,您年紀大了,容易得老寒腿。您要真的心癢難耐,等會兒下去撿河蚌、摸田螺,不更好玩一些?”
老爺子立即站直了身子。
老寒腿什麼的倒不怕,他就饞田螺。
老爺子被勸住,村裡沒進作坊做事的幾個小夥子下去了。
水放得很少,大魚的背都能瞧見了。
張老爹手持三角網慢慢放下,猛地一撈。
一條足有二十幾斤的白皖被撈入網內。
但是,它太過生猛,在網裡跳躍掙紮,張老爹手一滑,三角網傾斜,它從網裡蹦出來,在原地一陣撲騰,泥漿和水濺了張老爹滿頭滿臉。
圍觀的鄉親們哈哈大笑,孩子們緊張大喊,“魚跑了,快捉啊。”
他們手舞足蹈,恨不得以身相代。
而劉福發那邊,也麵臨著這種尷尬。
一條大鯉魚擱淺了,他用三角網沒撈起,便想用手捉。
可魚太大,他一雙手都抱不住來。
魚受了驚,在原地拚命撲騰跳躍,劉福發腳下一滑,摔了一跤,頓時成了泥人。